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寧熹匆匆趕往醫院,一口氣跑到傅聞禮所在的六樓,打眼瞧見章伯,緩過神急忙停下。
他都被傅家“趕”走了,還來幹什麽?
“寧先生。”
扭頭正準備避開傅家人,誰料章伯眼神極好,發現并出聲叫住他。
寧熹只好硬着頭皮過去打招呼,餘光瞥見從病房裏出來的傅景祁,對視一眼迅速避開目光。
章伯:“您是來看望大少爺的吧。”
寧熹低頭掃向空空兩手,背到身後點頭,“他怎麽樣了?”
“右腿骨折,暫時還沒醒。”傅景祁十分自然地接過話。
氣氛卻一度降至冰點以下。
直到傅夫人得知他來了,叫他進去。
“大過年的,難為你跑這一趟了。”孟繁星轉過頭,眼角微紅似剛哭過,聲音也有點啞。
寧熹搖搖頭表示沒關系,随即往病床上瞧。
傅聞禮整個右腿都用石膏綁着吊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一走近,人便緩緩睜開眼,虛弱地朝他伸出手:“老婆。”
寧熹頓時抖了個激靈,就要瞪他,在看到他臉上手背上幾道明顯的擦痕後,緩慢挪過去握住他的手。
傅夫人見狀眼睛又紅了一圈,卻是高興,“小熹還真是聞禮的福星,你一來他就醒了。”
那是麻藥勁兒過去了。寧熹暗暗吐槽,面上笑了笑,“既然人醒了,看起來也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
“老婆要抛下我麽?”傅聞禮勾住他的小手指,旁若無人地晃。
寧熹立刻轉過頭,無聲警告:別太過分。
“小熹。”傅夫人像是看出來點什麽,打着商量,“我去醫生那邊問問情況,能不能麻煩你先照顧一下聞禮?我很快回來。”
她都這麽說了,寧熹還能拒絕麽,笑着點頭應下,等人一走瞬間變臉,“你又在搞什麽鬼?”
“哪是我?”傅聞禮覺得冤枉,“我是真的摔傷了。”
寧熹瞥眼門口,湊人耳邊嘀咕:“又是那個人麽?這回總該看清楚了吧。”
見他不說話,寧熹忽地瞪大眼,“你不要告訴我你又不知道。”
“……不是傅硯。”傅聞禮沉吟片刻才回他:“晚上吃完年夜飯,他就去貓舍了。”
寧熹懵了,“不是他,又不是傅景祁,難不成是你二叔三叔他們?這人選也太寬了吧。還有你,這麽不小心。”
“抱歉。”
“你道什麽歉,說來說去不還是別人害的,”寧熹趁機提議,“要不,把真相告訴你媽吧,有你媽幫着注意點,總好過你一個人啊。不然你老是這樣,她得多擔心。”
寧熹到現在都還能想起他醒來後的第二天,傅夫人早早去他房間守着,直到人再次睜開眼才松口氣。
這五年,傅夫人肯定不好過。
“我知道。”他的意思,傅聞禮都明白,“但如果我現在就将事情告訴她,豈不是更讓她擔心。而且,那個人應該也不是我二叔三叔。”
寧熹這下更糊塗了,“那會是誰?你們家不就這些……”
他說到這兒突然頓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傅聞禮。
正要說出那個名字,傅景祁走了進來,一眼不錯地盯着他看。
下一秒,傅聞禮便伸手攬住寧熹的腰,語氣格外輕柔:“老婆,這麽晚了先回去吧。”
“正好我也回去,不如就由我送他吧。”傅景祁緊跟着道。
這話一出,病房內莫名安靜下來。
寧熹甚至覺得腰都要被傅聞禮給捏青了,撇開他的手站起身,“好啊。”
“老婆……”
“好好歇着吧。”寧熹轉身将被子給他蓋到脖子,附人耳邊小聲道:“放心,我就探探口風。”
正因為知道他要做什麽,傅聞禮才更加反對。然而沒等他再開口,寧熹頭也不回地跟着人離開病房。
走的時候,想想還是去跟傅夫人說了一聲,好歹她剛才還讓自己照顧傅聞禮,這會兒就走了,要是再一聲招呼都不打,免不得讓她誤以為自己嫌棄傅聞禮。
“是我考慮的不周。這邊已經和醫生說好了,你便先回去吧。”孟繁星不忘避着人給他塞了兩個紅包。
“傅夫人,這我不能……”
“拿着,”孟繁星硬是堅持給他,“就是圖個吉利,一份你的,一份給你家那個小丫頭。”
至此,寧熹也不再堅持,笑着祝她新年好。
孟繁星目送人走遠,扭頭回病房,就見兒子半趴着,“你這是在同誰置氣呢。”
“母親,”傅聞禮趕緊躺好,“我沒有。”
孟繁星打趣他:“你還能瞞得過你母親我?”
方才醒來看到寧熹,眼睛都比平時大一圈,“從前沒日沒夜紮進工作裏,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我還能攔着你?”
“我知道母親不會攔我,”傅聞禮又問,“那母親喜歡麽。”
“這孩子人不錯,只是有的時候脾氣躁了點,”孟繁星開始也是因為喜歡寧熹,才會請他去傅家,說到這兒,她不禁提醒,“你可得把握住了,還有人盯着呢。”
關于這點,傅聞禮格外有信心,“母親放心,二嬸不會想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縱使傅景祁真的喜歡寧熹,也不可能忤逆二叔二嬸,更不敢公開承認。
當然最重要的是,寧熹喜歡的,是他。
-
新年伊始,窗外大雪,道路難行。
傅景祁開着車走走停停,許久才挪動幾米。
車內異常安靜,只聽到雨刷時不時刮擦車前玻璃的聲音。
“上次的事,抱歉。”不知沉默了多久,傅景祁率先出聲,“早知道你會這麽生氣,我就該直接告訴你的。”
寧熹垂眼看向前方,又看看車窗外,就是不看他,“已經過去了,沒什麽好再提的。”
“可你還在生氣。”傅景祁最後悔的就是這件事,只是一念之差,将人推了出去,“我當時只是怕你會拒絕。”
他非要舊事重提,寧熹就不得不說了:“所以你連問都沒問,就擅自替我做主。”
“我……”
“如果你說清楚,我未必不會幫你。”寧熹的聲音漸漸低矮下去,“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結果到頭來,只有他這麽認為。
傅景祁張了張嘴,半天也只道了句,“對不起。”
“都過去了。”寧熹又用剛才的話回他。
傅景祁愈發小心地問:“那我們,還能做朋友麽。”
寧熹捏了捏手指,遲疑許久才在他殷切的目光下點頭,沒等傅景祁松口氣,又道:“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永遠,都是朋友。”傅景祁喃喃重複着,想起之前病房裏的一幕,下意識問出口:“你喜歡我大哥?”
話落,車內再次歸于安靜,就連落雪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寧熹愣愣眨兩下眼,點頭。
“可你跟他認識不過半個月。”傅景祁驟然握緊方向盤,忍不住反駁,“你了解他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麽?”
寧熹:“他這人很難評,但我應該……比你了解他一點。”
他們不止半個月,是五年。
那五年,每到妹妹忌日,陪他去墓園的,是傅聞禮,爬樹翻牆,在下面接住他的,也是傅聞禮。
雖然他這人總是當着院長和其他人的面,抱着他喊他“老婆”挺讨人厭的,不可否認,有他在的那五年,很快樂。
只是快樂,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傅景祁不禁生出幾分羨慕,“你倒是誠實。”
“人生說長不長,幹嘛給自己整那麽多遺憾。”寧熹一直都是這樣得過且過,“等哪天不喜歡了,我也會直說。”
“那要到什麽時候。”
“什麽?”
傅景祁望着他的眼睛,神情格外認真,“我說,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喜歡他,喜歡我。”
瞳孔慢慢睜大,眼看人越靠越近,寧熹連忙伸手抵住,肉眼可見地慌了,“我,我,我們是朋友啊。”
“可我不想只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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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栖霞路已經淩晨兩點,寧熹暈暈乎乎走進家門,差點被門檻絆倒。
“哥,你回來了。”沈田珠聽到聲音,從房裏出來,“傅少爺怎麽樣了?哥?”
喊了兩聲,寧熹方才回神,“哦,他,他挺好的,腿骨折了。”
“啊!”沈田珠瞌睡都被吓跑了,“骨折還叫挺好的?哥你怎麽魂不守舍的啊。”
寧熹:“我麽?我挺好的呀。”
這叫好?沈田珠披上羽絨服坐他對面,“發生什麽事了,你要不跟我說說。”
寧熹一臉難産後大小都沒保住的表情,想跟她說,又搖了搖頭,“睡吧。”
勾起她的好奇心,放任不管了是吧。他這樣,沈田珠反而更要問個明白。
但在短短十分鐘後,她就後悔了。
“哥,你……挺受歡迎的嘛。”
寧熹哀怨地瞥她一眼,沒探到口風也就算了,還惹來一身騷,“我招誰惹誰了。”
未免殃及自己,沈田珠整整半小時沒開口,又見不得他為這種事發愁,“這事兒說好辦也好辦,關鍵在于,哥你咋想的。”
寧熹狠抓兩把頭發,一手攬過她的脖子問:“是不是拒絕了,就不能當朋友了。”
“也不是不可以……”沈田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這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