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僅是餘甜,餘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陳卻身上。

這家夥不僅長了一張禍國殃民臉,數學模考竟還拿了滿分。五模數學卷難度頗高,能考滿分的,在全國範圍內都屈指可數。

高虎原以為陳卻只是腦殘,現在想來人家是真有兩把刷子。如果能夠傍上他,活下去的幾率必然會更大。

高虎看着陳卻道:“哥們,先前是我冒犯了,在這給你道個歉。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竟然是個大學霸。”

陳卻冷淡地點點頭,随後拿起刀叉開始解決盤裏的食物。

高虎呵呵笑了兩聲緩解自己的尴尬,“能碰到你這樣的學霸,也是我們的運氣。接下來還得麻煩你,多帶帶我們。大家一起活着走出這裏。”

周圍人紛紛附和。

“我沒興趣和任何人組隊。”陳卻毫不留情地潑出一盆冷水。

高虎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敢情你這是還跟我生氣啊。只是這人命關天,你也不忍心眼睜睜看着其他人死吧。如果你能找到答案,剩下也就是随手一幫的事。”

陳卻:“我不是上帝,沒有普度衆生的責任和義務。”

高虎表情轉冷,“說來說去,還不是自私?只想着自己,罔顧其他人!”

陳卻輕蔑一笑:“道德綁架?可惜,對我沒用。”

高虎火氣再次上湧,這人油鹽不進,永遠是這副惹人憎的态度。他正想破口罵,坐在一旁的寸頭男已經拍桌而起。

寸頭男名叫張強,以15分的數學成績輸給餘甜,喜提倒數第二。張強惡狠狠地伸指頭戳道:“別跟老子橫五橫六,裝大頭蒜。想甩了我們?問問老子拳頭答不答應!”

【警告!所有不得考生不得以威脅、恐吓、暴力等方式強迫其他考生組隊或透露答案相關內容,否則做自爆處理!】

收到二次警告的張強:“......”

陳卻挑釁地笑笑,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後起身道:“飽了,先走一步。”他放下刀叉,自顧離開。

張強捏着拳頭狠狠捶下,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地跌坐了回去。

餘甜望着陳卻那吊炸天的背影,覺得生動驗證了一句話——“只要你沒有道德,別人就綁架不了你。”雖然無情,但可以理解。

任誰有獨占積分的能力,都不會願意分攤。畢竟按照死亡答題機的說法,接下來還會有其他考試,茍一場不算什麽,茍完全程才能活命。

高虎一肚子火,負氣道:“有什麽了不起,咱們剩下那麽多人,還怕想不出辦法!”

他轉而看向了隐瞞成績的那倆人。一個叫白夢瑤的明明只考了60多,卻說自己考了90。一個叫刑妤的明明考了110多,卻說自己考了80。鑒于這倆都是女生,他并沒有出言諷刺,想來一個是為了面子,一個是為了自保。他默默盯了那倆人一會,倆女生紛紛紅了臉。

餘甜盯着滿臉通紅的白夢瑤,這姑娘就是船上跟自己借過耳機的那位。看着像只單純小白兔,沒成想這只小兔兔愛撒謊。

此時,白夢瑤又紅了眼,委屈地像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似的,把叉子一放,小聲嘟哝了句:“我吃飽了。”而後捂着嘴跑了……

高虎沒當回事,咳了兩聲後,端着leader的身份發布總結陳詞:“事到如今,我的意見是剩下的人就不要再分開。人多了,但凡有一個能算出答案,剩下的都能活。積分攤到個人,少是少點,但活下去最重要,不是麽?”

所有人都明白,高虎的話有道理,可實際操作起來卻蒼白無力。

口頭上的組隊是那麽的脆弱,誰都可以是抛棄者和背叛者。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推己及人,誰都難以輕易相信誰。

很顯然高虎明白衆人的顧慮,他嚴肅道:“規則雖如此。只要我們堅定地團結在一起,就對我們沒有影響。”

周圍稀稀拉拉地應和,實際卻各有所思。

餘甜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一個只考了8分的學渣戰鬥機,99.99%的概率是要被抛棄的。

要活下去,靠自己是唯一出路。

可她搞不定數學題,別說什麽缺條件的方程式,就算不缺條件,她都未必算得明白。

想要絕路逢生,那麽就只能另辟蹊徑。人生至今的經驗告訴她,通往羅馬的路絕對不止一條。如果沒有路,那麽挖地道也是可以的。

腦海中開始浮現來到這個島後所經歷的一切——雙頭人菲利斯和大胡子、畸形的狼群、孱弱的禿鹫、神秘的莊園、兇猛的黑貓、沉默的女仆,還有眼前磕碜的晚餐……

突破口在哪呢?

餐桌上,高虎還在播撒雞湯,其他人安靜吃飯,各懷鬼胎。

餘甜拿着刀叉叉起一塊土豆塞進嘴裏,味道極其寡淡,連鹽巴都沒撒。她叉起小銀魚咬了一小口,差點魂魄出竅,這腥味真能把她送走。

為了填飽肚子,她硬着頭皮把土豆吃完了。剩下的銀魚恕她難以下咽。

餘甜拿着叉子,無聊地将幾條銀魚來回撥弄,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從校服兜裏掏出了一張紙巾,将銀魚包裹進紙巾,小心收起。

對上旁人疑惑的目光,餘甜笑嘻嘻,“不能浪費,留着當夜宵。”而後又跟四周問道,“朋友們,還有吃不完的麽,吃不完就給我呗。”

說完她就發現張強斜來一個嫌棄的眼神,仿佛在說——吃吃吃,是豬麽,死到臨頭還有心情吃?吃了好去死。

倒是坐在餘甜右側,一個叫毛秀秀的女孩很體貼地将盤子推了過來,“我還有些土豆條,還有這些魚幹,都給你吧。”

餘甜:“不吃了?晚上可會餓的哦。”

毛秀秀沮喪搖頭,“沒心情也沒胃口,吃不下了。”

餘甜不客氣地收下,“那謝謝了,小美女。”

一頓飯食之無味,桌上的人陸續離開。

趁亂餘甜也跟着起身。離開之際,她快速伸手,将左側隔壁桌的餐刀藏進了袖口,而後若無其事地離開。

沒成想,擡眸間就發現前方不遠處,高虎正回頭,靜靜地盯着她,眼神在她的袖口流連。

餘甜笑笑,“有事?”

高虎:“沒什麽。只是想提醒你,這裏不是現實世界——長得漂亮就能橫着走。智商不夠還自以為是,別死了還拖累人。”

餘甜:“……”所以她應該為被認證美貌而高興呢,還是為被鄙視智障而難過?

末了她眨了眨她的漂亮大眼,嗲聲嗲氣,“謝謝提醒。放心吧,我要死了的話,一定會變成惡鬼回來保、護、你、的。”

高虎:“......”

天黑得很快,夜幕降臨。所有人各回各屋,各睡各覺。

餘甜回屋後就進了廁所,總算把身上的海腥味給洗走了。

待清理幹淨,她點燃了桌上的蠟燭,坐在桌前端詳從餐廳順來的餐刀——勉強能用,要能再鋒利點就更好了。她将椅子搬到了那扇高挑的鐵窗之下,站上椅子,将刀鋒對準了鐵杆。

漫漫長夜,磨刀霍霍。

鐵窗外的世界被圈成了四方一塊。外頭悄然寂靜,月光将地面染上了薄薄的淺色光暈。規律作響的金屬摩擦聲将暗夜撕開了一個口子。

不遠處傳來了窸窣的聲響,漸漸逼近。

餘甜屏住呼吸。

猛然間,四只碩大的眼睛竄入視線。

雖然已有預料,但餘甜還是被吓得往後仰,差點沒摔下去。

窗外的四只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幽光,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餘甜抓住窗上的鐵杆穩住身子,平複情緒後熱情打招呼,“晚上好,小貓咪。”

窗外那只身型如虎的大黑貓并不領情,它發出嘶嘶的低吼,來回走動,仿佛是在警告餘甜這個噪音制造者。

餘甜從兜裏掏出紙巾包好的小魚幹,拿出一根晃了晃,“想不想吃呀,莉莉。”

大黑貓伸出鋒利的爪子猛地向餘甜手中的魚幹探去,可惜肥碩巨大的爪子被攔在狹窄的鐵欄杆之外,不滿地左右扭動。

餘甜往後縮了縮,“想吃?可惜天下沒有免費的夜宵。你知不知道牧場的雙頭狼有多少頭?那......有多少頭你就叫多少聲好不好?”

大黑貓:喵嗷?

餘甜:“嘻嘻,開個玩笑啦。我哪舍得你喊破嗓子。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我的小魚幹,就要放我一馬哦。”

那個叫菲利斯的說過,天黑不要亂走,更不要離開莊園,否則就會受到大黑貓的攻擊。

那麽,反向推理——》在天黑後出去,并且離開莊園,可能會有“意外收獲”。這個意外收獲是什麽不可得知,但總好過一無所有。

離開莊園的結果是受到大黑貓的攻擊。換言之,只要搞定大黑貓,那麽就能順利離開莊園。

這種逆向思維的思想,得益于餘甜和她後媽長達十多年的鬥争。她得出結論,只要她後媽讓她往西,她往東就對了。

比如她後媽喜歡在她爹面前上演關愛繼女的戲碼,以此激怒餘甜逼她說出“你不過一個狐貍精,少跟我演戲!”之類雲雲的話。可惜,餘甜偏不讓那女人得意,她把母慈女孝的戲碼演得比對方還逼真。惹得她爹餘大富直呼女兒懂事,而後反手掏出一張黑金卡。

餘甜暗想,她連她後媽那只視她為死敵的豹貓都搞得定,還怕這只雙頭黑貓不成。搞定貓星人不難,如果一條小魚幹不夠,那就兩條。

在餘甜的利誘下,大黑貓高冷的表情下終于有了一絲裂縫,它不再發出威脅的聲響,只是急迫地撓動着鐵欄杆。

餘甜也不再挑戰它的耐心,将小魚幹扔向了窗外。大黑貓迅速撲了過去,其中一個腦袋迅速将小魚幹咬着吞了下去。

可一條魚顯然滿足不了兩張嘴。餘甜又掏出一條小魚幹,得意地晃,“還想要?那就讓我摸摸。”

大黑貓置若罔聞,自顧撲騰着鐵欄杆。

餘甜大着膽子,趁着黑貓伸爪之際,摸了一把它毛茸茸的爪子,如同一個觊觎黃花閨貓還借機揩油的纨绔。

大黑貓氣得呲牙咧嘴,餘甜哈哈大笑,把小魚幹賞了出去。

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把手裏的小魚幹消耗幹淨。此時,黑貓明顯已沒那麽抗拒這位金主。

餘甜拍拍手,“今天沒有了哦。明天再給你帶。”

黑貓似乎意猶未盡,舔了舔嘴,又來回轉了兩圈,才一步三回頭地跑開了。

送走黑貓,餘甜又磨了會刀才作罷。

夜漸漸深了,四周一片死寂。餘甜卻沒有困意,今晚她還剩一件事沒幹——她要去會會陳卻。這人有腦有膽,如果可以和他組隊,生存概率将得到極大提高。

雖然這件事的成功率極低。畢竟在死亡面前,一切誘惑都顯得那麽低廉。更何況以她對陳卻的觀察,這家夥不一般。

他的身上有種強烈的矛盾感。

如果單看他外表,還以為他是那種徒有長相的混子,沒事騙騙小姑娘,在校門口收兩塊五保護費的那種。誰成想,他竟是個滿分學霸。

他很窮,從廉價的毛衫以及發舊的球鞋就能看出來。BUT,他在餐桌上拿着刀叉吃東西的姿勢标準且優雅,硬是把磕碜的土豆吃出了米其林牛排的感覺。

思及此,餘甜腦補出了一個家道中落的落魄公子的故事。

他自負且冷血。自負可以理解。如果她能把數學卷子考滿分,大概能把屁股翹天上去。但他冷血得有些異常,這哥們沒有心,能完全漠視別人的訴求甚至生命。一個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沒有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人,是做不到這樣的。

所以,他肯定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他沒有太多情緒。登船以來,面對死亡威脅,所有人多多少少都表現出了類似膽怯、恐懼的情緒,他卻沒有。他反饋最多的态度是蔑視與不屑。這樣的人,要麽他極擅長掩飾情緒,要麽他心理素質爆表,對一切勝券在握。

這樣一個極品,想要擺布他的意志,難度系數T.O.P。

不過難歸難,好歹也得試試。畢竟是人都會有弱點,萬一他被她的絕頂美貌和潑天富貴所折服呢......

餘甜将刀收好,理了理發型。正準備出門,就聽到走廊傳來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從門前經過後,停住在了某處。

餘甜快步走到門口,輕聲打開房門,悄悄探出頭。她看到了一個女孩的背影,哦,是那只撒謊的小白兔。只見女孩敲響了對面緊裏頭那間的房門。

呵,被人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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