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人的一生,總有一些想忘記卻又忘不了的人,也有一些不想忘卻偏偏被記憶遺忘的事。
人生就像一個圓,無論你走了多遠,最終還是要回到原點……
其實,在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還是有些疑惑,畢竟,太湊巧了。
但當那兩人慢慢地踱步而來,淡然地與黑衣人相對而視的時候,心底,還是被輕輕地震了下。
一身簡練的青色長衫,雖然少了昔日的華衣錦袍,但卻絲毫無損他身上的傲氣,一種無視別人的傲氣。
他的身後,是一個穿着紅衣的姑娘,她只是靜靜地跟着他,似乎她的眼裏,只有他。
彤,赤苓。
有些意外,卻也僅僅只是有些,很多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并不需要看的太透,說的太透。
彤,我,不怪任何人。但是若兒苒兒,還有小紫她們曾經所受的傷,你,必須償還。因為,那是你欠她們的……
輕吸了口氣,收回散落的思緒,不知道這場鬧劇,該怎麽收場呢?
微斂眉,既然你不願出來,那我也就沒什麽顧忌的了,到時候,可就怪不得我了……
“潇、潇哥哥?彤姐姐?他們、他們怎麽來了?這、這--”
眉頭一皺,“禁聲。”糟了,腿好疼,該死,怎麽忘了自己這破腿是不中用的!
“尹莫潇。”為首的黑衣人挑了挑眉,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樣。
“黑鷹,好大的架勢。”掃了眼動彈不得的衆人,眼光在掠過歸同和成朗的時候稍頓了下,“你不覺得對付一個武功盡失的廢人,太大材小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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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盡失?怎麽回事?難道還發生了什麽嗎?
“大材小用?呵呵,當然不會。”被稱為黑鷹的首領眼神微轉,嘲諷道:“就算你已經不是當初威風八面的‘潇妃娘娘’,但你還是鬼靈唯一的徒弟。我可不敢小視了你。”
“你,想怎樣?”
“怎樣?呵呵,那就要看主人的意思了!我只是奉命把你帶回去,至于其他人,當然是……殺。”黑鷹的語氣很輕,卻很冷,像臘月寒風中的冰棱滑過臉頰。
聞言,尹莫潇眉頭一挑,“沐衡不會善罷甘休的。”
“哈哈!”黑鷹大笑道,“沐衡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但那也只會對曦瀾,而不是餘晖。”
“什麽意思?”尹莫潇眉頭輕蹙,“你……”
“不錯,主人的目的是讓沐衡皇帝知道,是曦瀾的軍隊殺了他的弟弟和愛将。如此一來,這場戰,餘晖就未必會輸!”
嫁禍?呵,還真是幼稚的主意。唔……胸口有些悶……
“哼!你當我皇兄是傻子嗎?真是可笑!”成朗瞥了眼自顧自言的黑鷹,不屑的道。
黑鷹雙眸陰鸷一凜,“呵呵,可不可笑我沒興趣知道,不過我能肯定的是,你們活不過今天。”擡手打了個手勢,冷冷地道,“動手。”
“是!”
“雲公子你怎麽了?”青如低呼的上前,手有些顫抖地扶住我搖晃的身體。
“誰在那裏!出來!”
眉頭緊皺,該死!被發現了。
身形一轉,左手稍用力推開青如,右手順勢接住急射而來的閃光。
緩緩地站起身,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胸口突來的翻騰。
微挑眉,原來,是把四角星形的長梭狀暗镖。那人的手段,夠毒辣的,若不是我以前學過一些暗器,今天恐怕真得見血了。
“雲、雲公子?你怎麽樣?”青如才回過神,忙起身站起來扶着我,滿臉焦慮的問。
“沒事。”疲憊地眨了眨眼,搖搖頭。
“雲夜?!你怎麽在這裏!”歸同驚異地驚呼,低咒道,“該死的!”
“雲夜?!”成朗和安逸也是一臉詫異的低呼出聲,滿眼擔憂。
“你是誰?”黑鷹冷聲地問。
輕拍了拍攙着自己手臂顫抖的青如的手,并未理會他,也沒有去注意尹莫潇和彤的反映,只是随意地走出了暗藏的地方。
“雲夜你來幹什麽?快走啊!”
微擡眼,透過紗帽,看到的是安逸慌亂驚駭的臉。而歸同和成朗則在看清我手中的暗器時,滿眼愕然。
脫開青如的攙扶,慢慢地走了過去。頭有些暈,胸口也有些惡心,悶的慌。可能是剛才動作太大的緣故。
在歸同他們身前站定,甩手将手中的星形暗器扔在為首黑衣人的腳下,“你的東西,收好。”
“你是到底誰?”只見他眼眸一眯,暗帶疑惑的冷聲道:“我的赤星镖上淬的是劇毒,可你,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是劇毒又怎麽樣,這副身體雖然沒用,可最不怕的就是毒,沒什麽好奇怪的。
“我不管你們想幹什麽,”用這種下三濫的卑劣手段,對付一些山裏百姓,是過份了,“目的又是什麽。但是,請你們離開。”
“離開?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大的笑話!”黑鷹邪鸷的大笑,“真是不自量力的小鬼!既然你自找死路,那我就成全你!”
“雲夜!快走!別管我們!”
“走?你們誰也別想。”
“是嗎?”揉揉暈眩的額角,不行,快撐不住了,胸口好難受……
“雲夜小心!快閃開!”
歸同成朗突然的驚駭大叫,讓我猛然回神,卻只是看到一點閃光,慢慢地向自己靠了過來。
閃光的速度,真的,很慢,慢到留給我的,只剩下躲開的時間。
眉頭輕挑,是躲,還是不躲?
“铮--”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打斷了我的猶豫,眼眸掠過落在身前的一片樹葉和那支熟悉的星形暗器,緩緩地擡起頭,看了眼忽然間冒出來的又一群黑衣人,疑惑地挑挑眉,這是……怎麽回事?
這群黑衣人并沒有蒙着臉,而是戴了副相同的黑色面具,只有一個人的顏色是青色的。
“冥、冥……”只見原本威風十足的黑鷹驚恐地指着剛那些戴面具的黑衣人,斷斷續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成朗更是誇張地瞪着雙眼,嘴巴張開又閉上。
歸同與尹莫潇倒是正常了許多,可他們眼裏閃過的是震驚,是不敢置信。
淡淡的看着越走越近帶青色面具的黑衣人,心下有些疑惑,他們不過十幾個人,竟然能在傾刻間不動聲色輕而一舉地制住多出五六倍的高手。
雖然這些天種感覺有人跟着自己,但我卻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們,因為,我不能确定跟蹤自己的到底是幾個人。
“喂……你想幹什麽?!別再過來了!”成朗驚呼聲在身後響起,“雲夜!小心!”
微挑眉,那人身上雖冷,卻不帶絲毫殺氣,所以我并沒有動彈,只是淡淡的看他向自己走來。
只見他在我身前十步處停下,驀地單膝跪地。
其他黑衣人也齊齊跪下,低首同聲道:“參見少主!”
“少、少主?!”成朗誇張的驚喊,“雲夜你真的是、是……”
看着眼前跪着的人,輕問:“你們是什麽人?”
“禀少主,屬下是冥域四軒之東臨軒下禦堂堂主水翼,屬下來遲,請少主恕罪。”
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怎麽明白他的話,但是“冥域”這兩個字,還是不陌生的,“都起來吧。”
也是,早該想到的,有能力控制四國的暗組織,被世人稱為傳說的“冥域”,又怎會和他們脫了幹系?
“謝少主。”
“他們身上的毒,你能解嗎?”
“能,少主不必擔心。”水翼仍是恭敬地低着頭,一板一眼的回答。只見他對其中一人點了點頭,那人拿出一包白色布包。
“少主,這藥需用火點燃方能解毒,且其本身也屬毒類,還請少主移步。”
近看,才發現水翼袖口上的圖案和我身上披風下擺處的繡紋有些相似,只不過他的簡單了許多。
點點頭,轉身看了眼歸同他們,“青如,我們先離開。”
“雲公子,那我爹爹他們……”
“孩子,你先同阿潇他們随雲公子回去。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別瞎心急。啊?”林大叔拍了拍青如的手,笑道。
“嗯。”
眨了眨眼,感覺腳下有些軟,晃了晃已近模糊的頭,沒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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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靠的坐在椅子上,輕阖着眼。
屋裏有五個人,讓我不明白的是,尹莫潇竟會随着一起回來,只是他的眼神,似乎從我出現的那刻起就一直緊緊地落在我身上。
“少主,這是剛摘的雪梨。”水翼輕放下手中的盤子,随後退開。
搖了搖頭,現在整個人渾身無力,胸口的惡心感一陣陣的越來越難受,怎麽可能吃的下東西?不過,白老他們也真是費心了。
“你們從一開始就跟着我?那兩個老頭子呢?”別告訴我他們一直跟在我身後看戲,不然這賬,可又得添上一筆了。
“回少主,屬下确是奉兩位長老之命,随行保護。至于長老們現在何處,屬下不知。”水翼略微一頓,“敢問少主,那些人要如何處置?”
處置?他們想抓尹莫潇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嫁禍陷害可能只是順水推舟。
“雲公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尹莫潇突然開口道,“還望公子成全。”他的用詞雖然恭敬,但語氣,卻是毫無誠意。
眉頭輕挑,“你想讓我把他們交給你?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尹莫潇,畢竟現在,我們連相識都算不上。就算前塵已逝,往事已矣,我與你,也只是陌路之人。
“雲公子,他們于你也無任何用處不是嗎?”尹莫潇随意的在對面椅子上坐定,清眉微挑,“況且以公子的身份,又何必與我們這些小人物計較?”
“放肆!”水翼冷冷地低斥,“尹莫潇,你太不知好歹了!”
“不知好歹?”嘲諷地笑道:“千百年來世間皆傳,冥域神秘鬼魅深不可測,但可有人真正見過?傳聞冥域之主無所不能,但是雲公子你……呵呵,身體似乎不怎麽‘順暢’……”
擡手制止欲開口的水翼,揉揉暈眩的額角,“你想說的是,我和他們是一夥的是嗎?”
“哦?”尹莫潇斜睨了我一眼,鄙夷的反問,“難道不是?你認為世上會有如此的巧合?”
“潇哥哥……你在說什麽?你是說雲公子和那些人是一夥的?”青如驚異地看着尹莫潇,堅定的搖頭否定,“不可能,雲公子是好人!潇哥哥你一定是弄錯了?”
“青如,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明白。彤,帶她出去。”
“但是公子……”彤猶豫的皺了皺眉。
“我不!潇哥哥你難道忘了,剛才是雲公子他們救了我們!”
尹莫潇淡淡地道:“救?恐怕是另有目的吧。”
另有目的?為什麽我不知道?呵呵,尹莫潇,幸好你遇見的是現在的曦雲夜而非前世的夜岚,不然,就算你是娘的孩子,我也不會手軟。
揉揉額角,“水翼,你們既然一直都跟着我,卻到今天才現身,是那兩個老家夥早就按排好的吧?既然如此,你就按他們的意思辦,不必再問我了。”
水翼一愣,急忙回過神,“是,少主!”
“怎麽?是不是他們兩個也料到我會這麽說?”看他一副驚詫的模樣,除了這個可能,我想不出別的。
水翼整了整神,恭身回道:“是的。長老說少主呃……身體不适,恐怕不會操心這些小事……”
白老頭,你說的是我懶吧。自己想玩兒還找這種無聊的借口,你最好別把我扯進去。
“呵呵,雲公子的啞謎打的不錯!”尹莫潇突然開口,不屑地輕笑。
青如一臉不贊成的走上前,“潇哥哥,為什麽你一定要說雲公子是壞人?他又沒做什麽傷害我們的事!”
“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能有什麽好貨色?”斜靠在木椅上,鄙夷地看着我。
突然水翼身形一閃,在他們還沒回神的時候,一把通體烏黑的薄刃劍穩穩地架在尹莫潇的脖子上,冷冷地道:“冒犯少主者,死!”
“公子!”
“潇哥哥!”
彤和青如猛然驚呼,卻都不敢動彈。
“雲公子,請你放過我家公子,公子他不是有意冒犯--”
“彤!住口!”尹潇眼神利光一閃,“我不需要同情!”
“公子!”彤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清冷,卻多了女孩子為情所困的無奈和滿足,她眼裏的心痛,淚痕中的無悔,讓我有些不确定,以前的她竟能隐藏的毫無痕跡。
“雲公子!你放了潇哥哥吧!潇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你們一定是哪裏弄錯了!”青如擔心的肯求,眼神在烏劍和我之間來回,“潇哥哥,我見過雲公子的臉,他真的是好人!”
“青如,人的好壞是不會寫在臉上的。”尹莫潇看了眼身前信誓旦旦的人,語氣裏含着一絲無力。
“可是雲公子他比雪峰上的冰蓮還要漂亮,比畫裏的人還要美千倍萬倍!怎麽可能是壞人!”
“漂亮?”尹莫潇斜睨了眼擱在脖子上的劍,嘲諷地扯扯嘴角,“那是用來形容女人的。”
“你!”
“水翼,住手。”手扶桌緣,緩緩地起身,微擡眼,“尹公子,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們不過是湊巧路過。至于公子的不情之請,恕在下不能答應。”嗯,腳有些麻,胸口還是悶悶的。
“少主……”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水翼,“你們也都回去吧,別跟着了。我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時候到了,自然會會回去。”不再理會他們,轉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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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其實不錯,雖然有些涼,但還不算太冷。
只是站在這涯口上,底下上卷而來的風,卻顯得格外的冷,噬入骨髓的冷……
取下紗帽,解開盤在發上的簪子,任及膝的長發披散而下,随風飄揚。
風,穿發而過的觸感是那麽的無憂,它的溫柔像綿軟細膩的歌聲在耳邊悠悠回蕩,它的清潤像夏日裏的冰泉撫豔陽的燥熱。
迎風而立的感覺,真的,好舒服……
只可惜,日出已經太遲,而日落卻又離的太遠。
如果思念,是深入靈魂永恒的印記,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用自己的心,去賭一場早已寫好了結局的故事?
原以為,原以為只要躲的遠遠的,把你深深地放在心裏,莫莫的念想也就是了。
可是,你知道嗎?沒用,怎麽都沒用呢……
這心,它會痛,像被針紮一樣的痛,有時候又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地勒着,悶的,喘不過氣……
可是雖然痛着,但它,還是甜的,這思念……
它是甜的……
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相信他們的話?
可我,還是怕,世俗,又是否容得下……
不後悔說愛你,更不後悔愛上你,如果一切都只是誤會,又是不是,可以原諒?
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眼前的視線是浩瀚的群山峻嶺,冽風翻飛着身上的白色裘衣,散落的發偶爾掠過臉頰,輕嘆了口氣,微仰首,“出來吧,跟了這麽久,不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