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借住江府
借住江府
這還真就是趕了巧。
齊越奏折遞上去的時候恰好秦暄帝派去給鄭家送年禮的人才走一天,不過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終于在年節前給江家賞賜。
江意寒一路走出玉器鋪子,不少官家夫人小姐紛紛上前來道喜,像是全然不知之前江意寒和鄭妍月二人發生口角的事。
江意寒坐馬車回到家後,被江夫人提溜着去洗漱沐浴更衣,折騰了好一番後,一家人這才齊聚大廳,等着宣讀聖旨。
秦暄帝還算大方,在聖旨裏把江家誇了又誇,給了個“仁商”的牌匾,甚至還賜給了江家一千兩黃金。
江大爺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待恭恭敬敬地送走宣旨的太監後,江大爺一巴掌拍在江玉衡後背上:“你小子,這一回居然讓皇上下聖旨誇獎咱們家!不錯,真不錯啊。”
江玉衡可不敢再大包大攬,立馬想澄清說是江意寒做的,偏偏這個時候江意寒笑道:“哥哥真厲害,給咱們家掙來了第一份天家封賞。”
随後又低聲對江玉衡道:“我們兩一母同胞的兄妹,哪裏需要那麽分清你我?這次穩定糧價哥哥也是功不可沒。”
江玉衡心想我妹妹可真是天下第一好的妹妹,想到這兒,江玉衡覺得自己需要給妹妹找回點面子:“爺爺,您看,咱們現在不就賺回來一千兩黃金了嗎?這麽說起來,你跟我妹妹那約定……”
江老太爺裝傻:“我和小雪是三日前定好的,這賞賜是今日來的,自然是以我們之前定的為準。”
迫于他爺爺經年累月的威嚴,江玉衡選擇閉嘴。
一晃兒便到了年三十。
“诶,歪了歪了。”江意寒坐在暖烘烘的躺椅裏,看着正在二門處貼春聯的江玉衡,口中連連道。
“哪邊歪了?”江玉衡難得起了貼春聯的興致,問得十分正經,江意寒歪頭看了看:“左邊了點。”
江玉衡把春聯往右挪動:“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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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左邊了點。”江玉衡連續調整了五六次,江意寒才猛地一拍腦門:“哎呀,我剛剛歪着頭看的,哥哥重新調一下。”
江玉衡想跳下梯子去跟江意寒理論,迫于梯子的高度,又重新往左邊調:“現在呢?”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江意寒捧起杭白遞過來的普洱啜飲一口,敷衍道。
江玉衡用漿糊細細塗抹了,把春聯貼上去,整個人神清氣爽地跳下梯子,走遠幾步回頭一看:“哪裏差不多了?都快歪到天邊去了!江小雪,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江意寒認真看向江玉衡恨不得冒火的眼睛,态度誠懇:“對不住。”
江玉衡頓時像被拔開氣閥的皮球,滿肚子火氣消散無蹤,轉身去把春聯小心翼翼地撕下來,萬幸漿糊還沒幹透。
看江玉衡這般細致,江意寒收起戲弄哥哥的心思,兄妹倆認真配合,不一會兒便貼好了春聯,兩個人都很滿意。
江玉衡坐在江意寒對面,順手抄起一把瓜子磕:“妹妹诶,你課業做完了嗎?”
“課業,什麽課業?”江意寒緩緩打個哈欠,不解。
“我對咱倆到底誰比較不學無術有點懷疑。”江玉衡愁眉苦臉道:“就是官塾布置的作業啊。過完年就要回去讀書了,我還一篇文章都沒有背,一張大字都沒有寫。莫非,你們女塾沒有布置課業?”
江意寒眼巴巴地看向杭白,杭白忙答道:“女塾也是布了課業的。琴棋書畫女紅選一樣就好,年十六帶去即可。”
相較于江玉衡而言自然是少之又少,可江意寒卻坐不住了,因為她琴棋書畫樣樣不行,女工刺繡更是碰都不曾碰過。
江玉衡沒想到他那手中沒有米都穩如泰山的妹妹居然會露出如此驚恐的表情,如此看來夫子果然比沒飯吃還恐怖。
江玉衡心有戚戚焉:“妹啊,你不會是連宮商角徵羽都,忘了吧?”
“我就沒記住過。”江意寒絕望道。
江意寒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院長媽媽能夠供他們去讀大學已經很了不起了,根本不可能報興趣班,江意寒本人為了工作之後多賺點錢給福利院,埋頭苦學,大學的時候別人去社團,她去兼職,或者回福利院幫忙。
“不愧是咱們倆。”江玉衡在這件事情上找到了平衡:“我好像連三字經都不會背了。”
“我也是。”江意寒大腦一片空白:“人之初,性本善後面是什麽來着?性相近,□□?”
“我就記得子不教,父之過,你說我要是跟夫子說子不教,父之過,他能不罰我,罰咱爹嗎?”
江意寒雙眼無神地看向江玉衡:“你覺得可能嗎?”
江玉衡痛苦抱頭:“啊,要不這學咱們不上了吧?咱們一塊去做生意不就好了?對呀,咱們又沒有必要一定要去讀那勞什子的書!”
江玉衡越想眼睛越亮堂,他雖然歇了闖蕩江湖的心思,可對于讀書委實提不起一絲興趣,這次楚州救濟糧米的事卻讓江玉衡非常感興趣,要是他能和江意寒一起做生意,似乎每天都能很精彩有趣。
誰知,江意寒無情地拒絕:“生意要做,但是書更是要讀。”
“不是,那些個之乎者也讀都讀不懂,為什麽要讀?爺爺沒讀過書,還不是一樣白手起家,做起偌大的家業?我又不需要考取功名,更何況我也考不上,既然如此,我何必浪費時間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江意寒道:“因為讀書可以給你底氣。”
“底氣?”
“對。哥哥想經商,這意味着哥哥需要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若是人家一句話說出來哥哥卻聽不明白,豈不是贻笑大方?”
“話雖如此,可那些個商賈哪裏來的那麽多拽文的?都說大白話不行嗎?”
“可以,但是有理有據總比空口說白話更加唬人,哥哥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江意寒循循善誘道。
見江玉衡聽進去了,江意寒又道:“其實書中的道理确實不可盡信,就譬如之前哥哥賣糕點,物以稀為貴是真,因地制宜也是真,可到底什麽時候用什麽道理,卻不一樣,這需要哥哥認真讀書才可領略一二,浮于表面斷不可取。”
江玉衡歇了退學的心,又苦惱道:“可是我真的聽不懂,夫子現在講的都針對那幫童生秀才,可我……”
江意寒感慨,這确實是個難辦的事情,畢竟江玉衡十七歲了,總不能再和那幫小孩子一起學三字經千字文,可他和童生秀才一起進學,未免過于吃力,讓他去問同學問題恐怕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處,江意寒眼睛一亮:“哥哥以後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只管去問顧翎便是。”
“我不問人,多丢臉啊。”江玉衡氣鼓鼓地道。
“顧翎卻是不同。哥哥打着我的名號去問,丢的就不是哥哥的人了。就說我在自學詩書,但是到底男女有別,故而拜托哥哥去問上一問。”
江意寒心道總歸把顧翎養在府裏了,總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他,還是得讓顧翎付出些勞動,更何況他既然重生一世,春闱的題目早已知曉,也不必日日苦讀,順手教一教江玉衡也不會耽誤什麽。
江意寒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個道理。
江玉衡觑着江意寒面帶笑意的神情,感慨道:“你這是有多喜歡那小子?我看着那家夥不就是長得好看些許,真有這麽喜歡?”
江意寒靈動的眼睛一轉,非但不否認還承認:“就是這麽喜歡,所以哥哥在顧翎面前問歸問,态度可不能浮躁,不然人顧翎還以為我也是那般不愛讀書,行動浮躁的女子。哥哥且幫我這一回,學不會便學不會,但态度一定要好。”
江玉衡好難得聽到江意寒這般軟語撒嬌,頓時投降:“好好好,我答應你了。”
江玉衡的問題解決了,可江意寒自己的問題卻半點都沒有頭緒,她回房後又問了一遍杭白具體的課業,确實是琴棋書畫女紅任選一個。
琴,棋,畫和女紅江意寒碰都不曾碰過,短短十幾日根本沒辦法速成,書……江意寒問杭白:“夫子有說要寫多少張大字嗎?”
“三十張。”杭白記得清楚。
江意寒緩緩吐出一口氣,還有十五日,來得及。
“夫子還說了,大字要能看出進步。”
江意寒很想問問那些同樣是穿書的女孩子,為什麽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做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江意寒唉聲嘆氣:“什麽都會背叛我,但書法不會,不會就是不會。”
書桌上,那狗爬一般的大字看得江意寒自己都覺得嫌棄,很難想象夫子看到後會是什麽心情。
短短的十五日在兄妹二人對“寒假作業”的窮追苦趕中一晃而過,正月十五,兄妹二人頂着青黑的眼圈在正房見到了程清芷,那一刻江意寒以為是自己練字練出了幻覺。
江夫人程氏握着程清芷的手,對兄妹二人道:“你們舅母最近忙着清湘的婚事,故而讓清芷來我們家小住一段時日。正好和小雪一道上楚州女塾。”
江意寒眼巴巴地看向程清芷,把程清芷看得心中一陣忐忑,以為江意寒不歡迎自己,剛準備冷着臉和江意寒互刺,誰知江意寒一開口就是:
“表姐救我。那些個大字我是一天都寫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