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王球球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等她醒來時,太陽已經升起,晨曦從門外灑進來,照在原本幹燥柔軟、現在結成一塊塊黏濕僵硬的獸毛皮上。
王球球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情況。
……咳,可怕的男人。
說起來,上輩子在泥地裏飛,這輩子在獸皮上飛,她這飛機杯的工作環境還是有點改善的。
昨夜她(球:不是我!是石頭!)把想摸的、不想摸的地方,都摸遍了,可惜沒有觸覺,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但餅餅好像很享受的樣子,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花樣百出得讓王球球五體投地。
誰能想到烤□□居然還能解鎖那麽多香豔姿勢呢?
她甚至萌生出了“什麽時候我也進化出個作案工具嘗嘗攻方滋味”的詭谲想法。
屋外,正在做俯卧撐的“天賦異餅”菊花莫名一緊,起身擦了擦汗,拿了把石斧揮舞起來。
少年汗流浃背的身體,在晨光中閃耀着迷人的光澤,王球球一邊欣賞一邊奇怪:原始人也懂得鍛煉養生的嗎?
腦海中驀然閃現昨夜進屋時摔的那一跤——呃,餅餅不會是覺得自己抱不動她,丢臉了,所以才惱羞成怒,開始練臂力了吧?
噗,那也太可愛了。
一般男人抱不動女朋友,都會怪對方太重,極少有反省自己體能太差的。
餅餅真是個好孩子啊!
……
Advertisement
門口忽然鑽進來一個女人,王球球認出她就是昨天拉住奔跑的夏的那個嬷嬷。
屋裏還浮動着若有似無的酒香和淫靡氣息,嬷嬷臉上露出暧昧而善意的微笑,把倒地的酒碗撿起來洗幹淨。
看見她,餅餅也放下石斧走過來,兩人交談了幾句,王球球聽見他喊她“禾姆”,态度恭敬而不失親切,想來是他們的姨母或姑姑,平時負責照顧兄弟倆生活的。
禾姆要收拾屋子,餅餅就把王球球抱了出去。
門前有一片空地,經過觀察,他選擇了一個一整天都能曬到太陽的地方,作為王球球的辦公地點。
按照昨天的約定,從太陽升起到落下,這段時間一分為二,族人們排好順序,每半天三個人,圍坐在神使周圍,享受她的神光照耀(簡稱光療),以強身健體。
而首領餅餅白天要和男人們一起出去打獵,晚上才能享受與神使的獨處。
見第一批族人已經來了,餅餅低頭親了寶貝隕石一口,抱抱她,就拿着長矛弓箭出門了。
看着少年矯健離開的背影,王球球忽然有些留戀和不舍。
不過也不必太擔心吧?他當年能成為那麽多食肉龍的霸主,可見是集智慧與實力于一身的。現在變成最高等生物,又有那麽多族人互相扶助,想來也不會太危險。
于是王球球就安安靜靜地開始光合作用了。
圍繞她坐的三個族人先是好奇地觀察了她一番,待看夠了,就開始忙自己的,挑洗食材、縫補衣服、編織漁網、制作捕獵工具……事情也多得很。
晌午之後,換了另外三個人過來,餅餅的親弟弟夏也在其中。
夏只比餅餅小三歲,看着卻稚嫩許多,其他人忙碌,他就坐在王球球身邊,拿葉子編小動物玩。
也不知是誰教他的,明明看不見,卻能靈巧地編出一只螳螂或者蝴蝶來。王球球幾度懷疑他是看得見些許的,但仔細一瞧,那雙眼睛霧蒙蒙像隔了一層磨砂玻璃,壓根沒在看手裏的草梗。
午後的陽光溫暖醉人,夏玩了一會兒就開始東倒西歪,昏昏欲睡。不過片刻,王球球只覺身上一沉,小少年趴在石頭上睡着了。
餅餅說過不允許他們觸碰神使,另外兩個族人見了吓了一跳,但也可憐夏年紀小又殘疾,便沒忍心把他拉起來。
王球球當然不介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挂在自己身上。細瞧這小孩兒,其實他被照顧得很好,皮膚粉嫩,臉蛋嬰肥,睡夢中還砸着嘴,從頭到腳都透出一股無憂無慮的天真和放松。
他的父親、哥哥應該都很愛他吧?對了,還有禾姆。在他們的護佑下,夏的生活裏幾乎沒有障礙和欺淩。
但如果以後他們一個個都離開了呢?
王球球嘆了口氣,盡力把藍光投在小少年的眼睛上,希望能讓他重見光明,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這是餅餅要守護的人,便也是她要守護的人。
*
餅餅回來的時候,其他兩個族人已經回去了,而弟弟正抱着王球球睡得正香,大半個身子趴在她身上,口水從嘴角流到石頭上,濕了一大片。
餅餅心火一下子燒起來,當即脫口吼出:“夏!”
小少年渾身一震,睜開眼就看到他哥扔下滿手的獵物,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揪住他肩膀,把他從王球球身上拖起來!
餅餅聲色俱厲地說他已經規定任何人不能碰王球球,夏這樣做,別人也會學樣,神使會不高興的。
小少年大概從來沒見過他哥這麽兇他,吓得一邊大哭一邊解釋。禾姆在隔壁聽到動靜,慌忙趕來勸解,把夏摟在懷裏拍撫安慰。
王球球聽不清夏哭訴了什麽,就見餅餅的神色一分分黯淡下去。他沒有再斥責弟弟,只是沉默地聽着,最後示意禾姆把他帶回去。
少年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待暮色漸漸吞噬了夕陽,才把王球球抱起來,帶去河邊洗澡。
他待她向來是溫柔的,但此刻心情明顯很不好,一言不發地把石頭前前後後洗刷了一遍,沾染夏的口水的地方重點搓掉了幾層皮,他臉色才稍微好看些。
餅餅把王球球放進棚屋裏,親了親她,就出去了。
這一去,到了很晚才回來。
王球球覺得餅餅的反應有些大了,夏不過是個小孩子,玩累了容易睡着不是很正常的事麽。
不過……也就因為夏是餅餅的弟弟,長得玉雪可愛,她才沒嫌棄什麽,如果每個小孩兒都像他一樣趴在她身上睡覺流口水……
Emmmmm……算了算了,還是聽咱餅哥的,一視同仁叭。
……
再見到餅餅,已經快半夜了,昏昏欲睡的某球迷迷糊糊看見他扛了一塊新獸皮回來。
寬大、厚實,毛色斑斓,乍一看還有點眼熟,傍晚男人們擡回來的幾頭野獸裏,好像有一頭就長這樣的。
餅餅這是……連夜把獸皮弄了出來?
少年把新獸皮墊在原來的舊獸皮上,再小心翼翼地把王球球搬上去。
墊了兩層獸皮的她頓時覺得柔軟舒服多了。之前雖然也不錯,但底下是泥地,咯着到底還是挺難受的。
餅餅半躺下來,黑眸溫柔地注視着她:“喜歡?”
他身上有一絲極淡的血腥味,但應該是去河邊洗漱過了,已經被大片清冽的水草氣息所掩蓋。
王球球現在确定了,這就是餅餅為了讓她躺得舒服,特意打回來給她的。
她怎麽會不喜歡呢!
遂高高興興地提亮了藍光。
餅餅笑了笑,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悵然:“夏…母親…溫暖…孤獨…”
王球球愣了愣,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解釋剛才的事。
原來當時,夏跟他說,他覺得這顆石頭摸着很溫暖很舒服,有母親的感覺,所以才會忍不住抱着她睡着了。
兄弟倆很小就失去了母親,夏的話讓餅餅無法再責怪他,因為他也非常想念她。
剛才餅餅在外面處理獸皮,夏又過來和他道歉,說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再碰王球球,不會再給族人做不好的榜樣了。
餅餅原諒了他,兄弟倆又重歸于好。
王球球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夏小朋友一直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以前還有哥哥陪他玩,現在哥哥成了首領,生活忙碌,他就只剩下自己了。
難得遇到一塊喜歡的石頭,哥哥還不讓他碰,他心裏大概也很傷心委屈吧。
正感慨着,身體驀地被人圈住,餅餅傾身而上,惱怒又委屈地盯着她:“不許…夏…弟弟…不行!”
王球球:“…………”
你弟弟那麽小一瓶醋你也要喝啊!
是是是!不想夏!親弟弟也不行!你最行!你全世界第一行,行了吧?!
前面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吃醋了麽!
切。口是心非的男人。
雞同鴨講,人同石吵,都是浪費時間,還不如來一次暢快淋漓的飛行。
相比昨日,少年今夜的動作明顯帶了些狠勁,全身上下都寫滿了不爽,王球球相信如果她足夠軟綿,他都要咬自己了!
獨占欲爆棚的男人,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黑暗裏,少年的面孔和身體是模糊的,唯獨一雙眼睛,被幽藍的光線映照得瑩瑩發亮。
和他純真的弟弟不同,餅餅的眼睛沒有那麽柔和,大約經歷了生活的挫折,眼角眉梢都顯得更為強硬一些。
但依然是一雙好看的眼睛,睫毛濃密,眼線黑亮如被墨水染過,到眼尾微微上揚,透出一派潇灑與自信。
此刻,這雙凝視着她的眼睛裏,完全沒有了白日的威嚴和戒備,只剩一片迷人的藍色海洋,柔情蕩漾。
王球球沒喝酒也快醉了。
……
航程結束後,餅餅抱着王球球深呼吸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溫軟的掌心一遍遍撫摸着她,他忽然低聲呢喃:“喜歡…球…”
還在暈頭轉向的王球球怔住了……什麽?
他說什麽?
她全身的藍光都停止了缭繞,不敢置信地指向面前的少年。
餅餅有點兒緊張,但很快鼓起勇氣,指着自己的心口:“餅…喜歡…球…寶寶…”
他聲音輕柔,卻堅定不帶絲毫猶豫,像一根羽毛拂過王球球的心湖,把她整顆石頭都撩傻了:
他他他說什麽?他喜歡我?喜歡球寶寶?!
餅餅是在向我表白嗎?!!!
王球球驚呆了。
天啊啊啊啊啊!
她狗了兩輩子二十幾年,還以為要狗三生三世了。但就在今天、今晚、這一時刻,居然聽到了有人向她表白!?
是贊美,是愛慕,是來自她也喜歡的人!
雖然他們早已心靈相通、情深意篤,但王球球總覺得還差了什麽。
現在,這份柏拉圖式戀愛的最後一塊拼圖,終于補全了。
見寶貝隕石像凝固了一樣沒有反應,餅餅緊張地推了推她:“球…不喜歡…?”
喜歡!喜歡!!可太喜歡了!!!
嗚嗚嗚嗚嗚!
王球球像被蜜糖糊住了心口,甜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以前看那些被求婚的女生喜極而泣,總覺得匪夷所思。現在輪到她被真香打臉了,才切身體會到那種幾乎要從淚腺裏湧出來的狂喜!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要死了!
王球球覺得自己頭頂上要是安個螺旋槳,現在就能飛上天了。
只是被告白就快樂得要死要活,如果有一天餅餅向她求婚……啊,簡直難以想象!她可能會被送ICU吧?
被自己喜歡慘了的人喜歡,可真好啊!
天曉得她現在多想跳起來抱抱餅餅!
她正式脫單了!有男朋友了!是全世界最厲害最可愛的男朋友!!
哼,看以後誰再說她是嫁不出去的土肥圓煤球!
藍光熾盛綻放,噴薄而起,以同樣的熱情回應少年的那份赤子心意。
餅餅開心地笑起來,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