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王球球還以為自己會被蕭夏帶去他宮中,沒想到竟是登上一輛馬車,徑直出宮去了。

同車的還有一位服飾華貴的公子,看見王球球,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難道就是那顆傳說中的鎮國寶器?”

蕭夏挑眉:“鎮國寶器?不就是顆夜明珠嗎?竟然有這麽大的名號?”

貴公子眼皮狂跳了好幾下:“聽說這明珠是陛下的心頭好。殿下,咱、咱看看就行了,還是別帶出去了吧,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王球球:對對對,我也覺得現在把我放回去的話,小夏夏你還能搶救一下。

“害,子越,你怎麽膽子這麽小!我都跟皇兄打過招呼了,沒事的。再說了,我這次是要去找回場子的!袁康那爛人竟敢說本王沒有好東西!哼,我非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

蕭夏邊說邊尋了塊黑紗把王球球包裹起來,大有“待會兒吓他們一跳”的架勢。

貴公子臉上的不安愈發濃重了,攝于吳王的威勢,只能先咽下勸說的話,暗自祈禱今上寵愛王弟甚過寶器,免得殃及他這無辜池魚。

馬車一路出宮,轉入朱雀大街。王球球聽着外面坊市喧嚣、人聲鼎沸,心裏雖然為小叔子點了一排蠟,但也像只歸林的金絲雀一樣,忍不住興奮起來。

進宮數月,她一直呆在寝宮那一方天地,甚是無聊。蕭秉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每天都很忙碌,她也不好意思跟他提玩耍的請求。

這會兒被偷帶出宮,初時的緊張和擔憂過後,也不是不期待看看民間的風物。

馬車停在一座高大氣派的酒樓前,蕭夏把她抱下車,老板夥計紛紛迎上來,笑容滿面地喊着“吳爺、劉公子”,看來都是這裏的常客了。

劉子越下車的時候,終是忍不住對自家小厮低聲吩咐幾句,後者依言迅速回宮門那邊去了。

二人走進訂好的樓上雅間,裏面早已等着兩個官家少年。年紀稍小的一見蕭夏,就噠噠噠跑過去:“二表哥你怎麽才來呀!快給我看看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年紀稍大的冷冷一哼:“肯定是翻箱倒櫃都找不出一件像樣的,才磨蹭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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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夏氣得直瞪眼:“袁康!你是不怼我就活不下去還是怎麽的?”

他把王球球“啪”地放到桌上,捋起袖管:“小爺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像樣的’!”

說罷把黑紗一層層揭開,清亮奪目的藍輝如海潮般洶湧而出,迅速鋪滿整間雅室,瑩瑩煌煌,宛如一只光影交錯的藍色魚缸。

震撼寫在每個人臉上,蕭夏也愣住了:這珠子之前明明沒這麽亮的呀?

——咳,王球球為了給小叔子找回場子,故意調亮了藍光。

那個名叫袁康的少年驚得張大了嘴巴:“夜明珠?怎……怎麽會這麽亮?”

他邊說邊伸手上來,被蕭夏一爪子拍開,大聲道:“別亂動!碰壞了你可賠不起!”

王球球好笑,他第一次見她時不也是動手動腳的?

袁康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眼睛卻黏在明珠上移不開。

他弟弟袁頌也眼巴巴盯着王球球,滿臉羨慕:“二表哥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太好看了吧!”

蕭夏得意洋洋:“怎麽樣,沒騙你們吧!這可是我家祖傳的寶貝,全大齊也找不出第二顆的!”

劉子越:不是說是羯族進貢的麽……

求生欲讓他默默閉緊了嘴巴,時不時朝樓下瞄一眼,只求自家小厮別送來噩耗。

袁康眼珠一轉:“這麽貴重的傳家寶,怎麽會在你手裏?不會是從陛下的私庫裏偷出來的吧?”

“你!你胡說什麽呢!”蕭夏一緊張,臉都漲紅了:“我哥很大方的,他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東西麽!”

袁康:“那可不一定。陛下要真那麽寵你,怎麽會把你送去雍州大營?”

蕭夏氣急:“你——!”

兩個少年又開始拌嘴,小孩子吵架的話真是又幼稚又辣耳朵,王球球撇撇嘴,把目光放在了趁哥哥們不注意、偷偷拿小指頭戳一戳她、滿臉純真好奇的袁頌身上。

還是小正太可愛啊,長成熊孩子了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這廂,酒樓裏觥籌交錯,熱鬧歡騰;那廂,皇宮裏卻是一片肅殺死寂,禦書房的宮人們瑟瑟跪了一地,濃重的陰雲籠罩在每個人頭頂,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蕭秉死死盯着空無一物的窗臺,眸光森寒:“什麽時候拿走的。”

負責看管的小太監渾身顫抖:“您走了沒一刻功夫,殿下就、就……”

“他想拿就拿?你們都是死人嗎!”

蕭秉厲聲吼道:“看見吳王進來,也不知道攔着?朕這書房,什麽時候變成來去自由之地了?!”

小太監吓得快哭出來:“殿下說您看了他的策論後,一定不會跟他計較的,奴才們如何敢頂撞……”

策論?

看着手裏明顯不是蕭夏水平的作業,皇帝手掌慢慢握緊成拳頭,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

“是朕平日太縱着他了,這種花樣也敢耍到朕面前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查出來了沒有?人在哪兒?”

侍衛躬身道:“長歌坊的帝臺春,同行的還有長公主府兩位公子、歸德侯世子。”

居然出宮了?還去了閑雜人那麽多的銷金窟?!

想到王球球現在不知被哪個男人抱在懷裏愛撫、被那種驚嘆垂涎的眼神赤|裸裸地掃視,蕭秉心頭的憤怒就像幾欲爆發的火山一樣,叫嚣着要殺人。

“不知死活的東西……”他眼底猩紅,咬牙切齒,胸口起伏了好一陣,才勉強壓制下來:

“走,去會會朕的好弟弟們!”

酒樓裏,蕭夏和袁康吵吵嚷嚷,喝酒劃拳,鬧騰了好久。王球球被放在桌上,小正太袁頌每隔一會兒就忍不住摸摸她,簡直愛不釋手。

蕭夏發現了,一把抓過珠子重新包進黑紗裏,醉醺醺站起來:“好了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明日騎射場再約吧!”

說罷搖搖晃晃走出去,結果在樓梯口碰上另一群人,為首的少年一見他們,就張口譏諷:“喲,這不是雍州大營裏的哭包子麽?”

劉子越心中頓感不妙,因為來人正是蕭夏的死對頭,長沙郡王蕭容岚。

不像袁康和蕭夏只是愛打嘴仗,本質上還是親密無間的表兄弟,蕭容岚和蕭夏是真的八字犯沖、互不順眼,每次撞見都要往死裏踩對方痛腳,幹架也是常有的事。

果然,蕭夏一聽就炸了:“你說誰是哭包子?!本王在大營裏日日耍纓槍,功夫可是連施将軍都誇贊的!”

“快拉倒吧。”蕭容岚嗤笑,“我怎麽聽說,你去了沒幾日就抱着施将軍的腿哭喊着要回京,不然就治他的罪?”

身後同伴俱都哈哈大笑起來,蕭夏氣得滿臉通紅,快步上前,猛地一拳頭招呼在蕭容岚臉上!

“啊——!”

“叫你他媽放屁!袁康!子越!快來幫忙!”

袁氏兄弟二話不說捋袖子上陣,大的負責揍,小的負責咬,兩夥人幹在一起,場面嘈雜混亂。

劉子越哀嘆一聲,正要上前拉架,就見自家小厮火燒屁股地沖進來,朝他比了個刀抹脖子的手勢,還焦急地劃了很多下!

重大警鈴?!!

劉子越渾身大震,嘴裏像被塞了一大把藥丸,噎得他心髒差點驟停!

要完……要完……全家都要完了……

王球球被蕭夏揣在懷裏,撞來撞去,推推搡搡,晃得頭暈。很快,她發現蕭夏負傷了,嘴角手臂都一片青腫血跡。

王球球一驚,立刻提亮光芒為他治療,然而就在那時,劉子越沖進人群,一把抓住蕭夏的手臂往外拖:“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蕭夏完全沒反應過來,被他突然一拉,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猝不及防朝欄杆跌去!

他的身體是被擋住了,王球球卻因為慣性,脫開他的懷抱,直直飛出了三樓——

“不——!!!”

那一瞬間,時光好像凝固成了慢鏡頭,王球球清楚地看到蕭夏驚恐地朝她伸出手,看到袁氏兄弟的震驚、劉子越的絕望。

而她在離他們遠去,飛到半空,然後迅速往下掉。黑紗飄散,藍光灼華耀眼,吸引了所有賓客的注意。

王球球快吓哭了,既怕砸到人傷個半死不活,又怕沒砸到人,把自己砸成屍塊。

她急急往下看,卻對上一張無比熟悉的,陰沉、驚愕、又慌張的臉。

蕭秉?

沒等她看清楚,石頭就“撲通”一聲,不偏不倚砸進一只酒缸裏!

辛辣刺激的液體迅速淹沒頭頂,把那聲撕心裂肺的“球球!!”隔絕成了遙遠的模糊。

酒缸裏的酒只有一半,所以她幾乎是重重撞上了缸底,穿心鑿肺的的巨痛席卷而來,王球球只覺全身骨頭都碎光了,差點痛昏過去!

與此同時,身體裏驀地傳來一聲輕響,好像有什麽封印裂開了,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漸漸彌散開來。

之後發生了什麽事,王球球已經不知道了。劇痛和醉酒裹挾着她的神智,渾渾噩噩地墜入一片混沌。

她腦海中開始流轉一些奇怪的畫面。

葳蕤的森林,兇猛的恐龍,有一只頭上帶疤的小公龍總是擋住她視線,不讓她看其他龍,還經常拈酸吃醋、撒嬌發嗲,晚上不抱着她睡覺就作天作地。

《侏羅紀公園》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可可愛愛的青春言情版?王球球滿頭問號。

畫面一轉,又來到了原始社會。

勇敢帥氣的少年首領,頭上頂着和小公龍類似的圓疤,白天帶着族人對她頂禮膜拜、奉若神明,深夜卻抱着她醬醬釀釀,不可描述,把這神明亵渎得一塌糊塗。

這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神話故事?為什麽這少年長得還和蕭秉有點像?王球球一臉懵逼。

結局還殉情BE了??媽耶,這編劇好欠刀片哦!

陌生的記憶如洪水洩閘般洶湧流淌、一瀉千裏。王球球看得入迷,心神被那些悲歡離合的情感纏繞起伏,漸漸沉醉而不自知……

等她徹底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窗臺上,疼痛和宿醉像退潮般離她遠去,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這裏是皇帝的寝宮,王球球茫然一瞬後,辨認出來。

蕭秉并不在,只有兩個小太監在不遠處守着,竊竊私語:

“陛下昨夜回來時那張臉兇的,可吓死我了。”

“你瞧那夜明珠,光都沒了,誰不知道陛下對它寶貝得跟個眼珠子似的啊!”

“吳王殿下這次簍子可捅大了。據說在京兆府衙裏關了一夜了,也不知陛下何時消氣……”

王球球默默聽着二人低語,窗外碧空如洗,鳥鳴婉轉,盈動的花葉香風,都讓她覺得這個世界無比美好。

“噓——!陛下回來了!”

腳步聲傳來,二人垂首行禮。

王球球怔怔望着那身披龍袍的少年緩步走到面前,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雙手捧起她,把臉貼在黑黢黢的石面上,低低嘆息:

“球球……別走……”

他似一夜沒休息,眸含血絲,胡子拉碴,薄唇緊緊抿在一起,凝視她的眼中空空蕩蕩,透着悲涼。

就像,夢裏那頭無力地看着隕石飛高的可憐小公龍一樣。

——寫滿了被世界遺棄的心碎和絕望。

王球球很想捏住他臉頰的軟肉往上提,叫他開心一點。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能清了清嗓子,對他微微笑道:

“餅餅?……小暴龍?”

要甜甜甜成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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