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集合，菜鳥！”

“這種速度，在等人削腦袋麽？”其中一個教官冷酷地掃視着那群新兵。

剛做完30公裏負重越野跑的新兵們頭暈目眩地擡起麻木的雙腿，開始盡量迅速地歸隊。

負載物是質量與體積明顯不成正比的微型機甲，在奔襲速度為時速十五公裏的強度下，背上的負重将他們的肺部擠壓得像一塊密度極高的硬鐵，又沉又冷，一絲空氣都透不進去。

幾個體力枯竭的新兵，正蹲在不遠處幹嘔，對于整隊命令，有心無力。這已經引起了那個刀疤臉教官的不滿。

于是，幾個新兵在他發冷的目光裏，慘白着臉，戰戰兢兢地回到了隊伍中。

刀疤臉教官毫不猶豫地踹翻了仍舊蹲着的那個菜鳥：“滾吧，A區不需要你們這樣的廢物。”

他體型魁梧，厚重的嗓音帶着十足的鄙夷嘲諷。

這是獵場的最後一天。

那個被踢倒在地的新兵雙目無神地望向遠處幾個教官，幾晝夜沒有合過眼，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彈。然而沒有人惋惜他們的離開。

沒有人在乎他們是在最後整隊的時候離開，還是在來到獵場的第一天。

被A區選中來參加“獵場”的，毫無疑問是帝國幾個傳統軍校中的佼佼者。

從被選中那一刻開始，這些軍校生的命運就只有兩個選擇。來到A區，或者，被A區淘汰。

“剩下的，拆檢機甲！”一直在一旁抽煙的一個棕發男子撇了煙，命令道。

窸窸窣窣一陣拆卸機甲的聲響，但無一例外，都很輕。冷硬的機甲甚至都沒有發出一絲金屬該有的清脆撞擊聲。

那名棕發男子似乎滿意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先前那麽冷漠。

他緩步走到刀疤臉教官旁，道：“還行，這批菜鳥。”

“行什麽行？”刀疤臉皺了皺眉，從對方上衣口袋抽了煙盒：“送來的時候說是體能A級的，剛才拖出去的那幾個軟蛋像是A級的麽！”

他抽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口氣：“操他娘的，現在這些軍校越來越操蛋了。”

“唉，現在講究機甲操作了，體能嘛....”棕發男子笑道，露出一排白牙。

“哼，狗屁!”刀疤臉狠狠吸了兩口煙，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沒體能操縱什麽機甲!”他皺眉撣了撣迷彩服上的煙灰，道：“當上戰場是上omega呢。就算上omega，就這體力，行個屁!”

“現在不比從前。”亞瑟眯了眯眼睛：“安逸得多，這些菜鳥也不急着提腦袋上戰場拿勳章，自然是懈怠一點。慢慢教，總有幾個好苗子。”

“要我們來教？還讀個狗屁軍校。”刀疤臉教官翻了個白眼，掐了煙，走到正在拆檢機甲的新兵中。一腳踢開其中一個新兵眼前的機甲：“這樣接線路，也不怕電死你！沒帶腦子？”

“可是....”新兵猶豫了下，解釋道：“學校就是這麽教的，巴倫教官。”

巴倫冷冷瞥了一眼，正欲發話。

“你仔細看好了，這是RE-38，不是LE系列。學校教你們RE-38先接藍線麽？”在刀疤臉教官發作之前，棕發男子搶先道：“你也走吧，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背了兩三天了，連自己背的機甲是什麽系列都沒搞清楚？”他小聲嘟囔着。

新兵被剛才的體能訓練折騰得不輕，腦袋還有些發漲，聽聞此言面色慘白地陷入死機中。什麽年代了，獵場竟然還在用RE-38？這的确是他的疏忽。同時，他也的确沒接觸過RE系列，這個早在十年前就淘汰了的系統。

“可是，教官，RE系列早就不在戰場上使用了。”新兵嗫嚅着嘴唇道：“這有什麽意義嗎？”

“沒有什麽意義，就是為了淘汰你這只菜鳥。”巴倫怒極反笑，嗆聲道。

“RE系列是唯一能夠在智能操作失效後，人工操作的。”棕發男子頓了一頓：“來A區，就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可是，聯盟出臺的軍事法明确規定，一切戰争，不以生命為代價。”

“所以你不适合這裏，滾吧，臭小子。”巴倫不耐煩道，示意一旁的列兵将人帶走。新兵猶豫了下，垂頭拆下A區的手環。

“這就是你說的還行？亞瑟，看來你也不怎麽行嘛。”刀疤臉教官頗有意味地看了眼亞瑟。

亞瑟沒搭理他，從胸前口袋抽出支筆，咬開筆帽，翻開名單，将其中一個名字劃去。

“蘭斯頓軍事學校的？”亞瑟頓了頓，神色頗為惋惜：“當年可是名人輩出啊。”

刀疤臉教官背對着他，望向遠處沿着灰白公路極速前進的幾輛軍用機甲車，目光沉了沉，語氣難得認真道：“亞瑟，那種人，畢竟是少數。”

說着，他收回了目光，臉上又帶上了譏諷，狠狠唾棄道：“但這狗1日的軍事學校真是越辦越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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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軍用機甲車的靠近，巴倫終于收起了他三月以來一貫不屑的表情，挺直背，中氣十足地喊道：“新兵整隊！”

亞瑟笑了笑，巴倫方才踹人的土匪勁早已消失不見，正正經經的軍人形象，筆挺的背板挑不出一絲一毫差錯。菜鳥們看着幾名教官倏忽間都嚴肅許多，意識到來者大概就是A區的将領了。畢竟，今天是他們在獵場的最後一天，而離開獵場的這一天，他們會獲得A區的編制，接受上級的訓導。

在終于熬出頭的辛酸與喜悅中，他們有些期待，來者中會有那個年輕上校，雅克薩聯盟戰中十三役全勝的記錄保持者，帝國唯一平民出身的SSS級alpha。

陸陸續續走來幾個人，均是黑色的陸軍軍裝，上墜金色绶帶，左胸佩着象征戰争中取得的榮譽的勳章。

這些将領都散着令人敬畏的壓迫感，這是alpha與生俱來的優勢，在軍隊這樣等級分明的地方，愈加明顯。在A區，只有s級以上的alpha才有資格擔任少校以上的職位。

他們身量或許還沒有巴倫來得魁梧壯實，态度似乎也和緩許多。然而相較之下，巴倫原先淩人的氣勢在他們身邊顯得弱小而可憐。

最後下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身形挺拔高挑，腰間皮帶恰到好處地将他勁瘦的腰身勾勒出來。軍靴緊裹着修長緊致的小腿，叩在地面上，發出沉穩有節奏的響聲。眼神淩厲，讓人無法對他的能力産生任何質疑。

“瑞德上校。”巴倫聽着漸近的腳步聲，微微垂頭示意。

男子沒有接話，眼睛在巴倫腳邊的幾個煙蒂上打了個轉，狹長的眼尾向上輕輕一挑，笑道：“還抽卷煙哪，老家夥？”

他的話語分明無禮且傲慢，巴倫卻一改往常性情，緩緩道：“是的，上校。”

“我想你應該清楚，訓練時不準抽煙。”瑞德挑了挑眉，垂眼看着比他矮上一頭的巴倫。盡管對方滿身有力的肌肉，但是.....瑞德眯了眯眼，打倒他，只是三招以內。

巴倫也顯然明白對方的手段，他淡淡回道：“我願意接受處分。”

他掃了一眼曾經的菜鳥，不得不承認，這臭小子有一副極具美感的軀殼。且随着年歲增長，少年時期的稚嫩已經褪去，骨架打開，使那種美感帶上了一層野性和侵略性，一雙眼狹長而明亮，卻是深不見底。

他一點都不懷疑當初自己的判斷：桀骜難馴，遲早惹禍。

“行了，瑞德，先幹正事吧。”

從遠處走來另一名年輕男子，打斷了兩人的對峙。相較于瑞德，這名男子顯得更加随意與溫和，一雙桃花眼讓人頗為親近。

瑞德沒有回話，平靜地轉過身。當那雙明亮深沉的黑色眼睛從他身上移開時，巴倫看見一絲笑意滑過對方的嘴角，帶着些許輕視的意味。

亞瑟也看見了，巴倫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了。但巴倫卻反常地靜靜站着，目送那名男子走向那幫新兵。

“每次來都要去招惹他，幼不幼稚？”羅伊斯頭疼道。

“閉嘴吧，羅伊斯。”瑞德笑了笑，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羅伊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個記仇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