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燒烤

燒烤

外面霞光四散，天空像是畫紙一般，讓晚霞在上邊任意揮灑。

車剛出門就被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等着前方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

天空顏色豔的像是中世紀的油畫，隔着前方的玻璃看得不清晰，黃莺凡沒忍住，将頭從車窗外面探出去，舉起手機在拍晚霞。

她這個角度有些刁鑽，看不到全貌，拍了好幾張都不滿意。

她調整了下相機的參數，正準備将腦袋再伸出去一些。

旁邊的聲音突然響起。

“腦袋收回來，綠燈了。”

“奧。”黃莺凡戀戀不舍的将頭收進來，将車窗調了上去。

隔絕了噪雜的交通聲和人聲，車內很安靜。

黃莺凡低着頭，将剛才拍的照片挑挑選選了半天，将滿意的留下來，其他的都删掉。

“不錯，可以做壁紙了。”她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車內就她一個人說話，覺得沒意思又側頭看駱言。

見他鼻梁上架着副細邊鏡框，黃莺凡問：“小叔叔，你眼鏡多少度啊。”

平時好像不怎麽見他戴眼鏡，只是偶爾看到他開車或者工作時會戴。

“20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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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

“那還好還好，還不是很高。”

駱言挑眼往後視鏡看，收回視線的時候稍側頭看她。

“想吃什麽？”

“我選嗎？”黃莺凡偏頭看去。

“嗯。”他淡淡地應。

“選什麽都行嗎？”

旁邊的人側頭過來，有些探究地看她，“你想點什麽？”

黃莺凡彎唇沖着他笑：“當然是好東西。”

-

黃莺凡選的是一家燒烤，不是在商業街區的那種門面裝潢精美的店子，而是位于大學城後面美食街的一家燒烤攤，上學的時候黃莺凡經常和許婵過來吃。

這家店雖然門面簡單，但是幹淨美味，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除了大學生以外，還經常會有附近下了班的上班族。

這個時間點人很多，搶座位不容易，這邊駱言還在找車位，黃莺凡已經搶先下了車直奔燒烤攤。

有一對學生情侶剛好吃完結賬，黃莺凡眼疾手快跑到他們旁邊，待人站起來離開，就立馬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裏這裏！”

黃莺凡興奮的沖不遠處的駱言揮手。

待人落座後，黃莺凡将桌上的菜單給了他一份，自己埋頭點菜。

“哎！好久沒來了。”老板娘正收拾他們旁邊一桌的簽子，看到黃莺凡後走過來打了聲招呼。

“是啊是啊，實習太忙了，都沒空來，我都快想死這裏的孜然小豬肉了。”

“今天多吃點。”老板娘笑，又看到她對面衣着精致的男人，問：“帶朋友來的？”

“嗯嗯。”

“那你們先挑着，今天酒水就算姨的了。”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喽。”

店內的煙火氣很重，牆面上貼着的舊報紙經過經年累月的煙熏火燎染着油污，看着像是馬上要剝落。

駱言指尖碰了下桌面，滑膩膩的，略皺眉地抽了張紙。

對面的黃莺凡看着想笑。

“小叔叔，我和你說吃燒烤就要在這樣的地方才好吃，那些看起來高檔的燒烤店，都缺味道呢，而且他們家幹淨衛生又好吃，之前還有電視臺來拍攝過的。”

駱言無奈，沒說話。

其實，他只是有點不習慣而已。

她翻了翻菜單，問道：

“你吃孜然小豬肉嗎？這個超好吃。”

“太鹹。”

“那肥羊呢，這個也不錯。”

“會膻。”

“那吃蚝？很鮮的。”

“會過敏。”

“烤茄子總行吧。”

“油了點。”

“……”

黃莺凡把菜單放下，擡眼看他，“那要不我給你點杯水吧。”

“可以，我正好渴了。”

“……”

啊啊啊！

這人也太掃興了！

發現美食不去分享，那就失去了美食存在的意義！

有好吃的東西，黃莺凡是一定要讓別人也嘗嘗的。

黃莺凡不肯放棄，試圖去說服他。

“小叔叔，夏天不撸串，不算過夏天，你嘗嘗呗，我給你保證如果不好吃，我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子坐！”

駱言：“……”

“那要是你實在不喜歡吃串，你吃吃這個泡菜炒飯，特別特別香的。”

她将凳子朝他那邊挪了些過去，舉着菜單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哄小朋友的樣子。

駱言擡眼看她，“你把我當小孩兒了嗎？”

黃莺凡腹诽。

小孩兒都比你好搞。

“哪有。”她一本正經，“我是怕小叔叔你一會兒餓。”

最後耗不過她，還是上了炒飯和串。

夜市裏，噪雜聲不絕于耳，店內，交談聲熱鬧又清晰。

他們這桌格外的安靜。

這邊，黃莺凡自己大快朵頤，時不時擡頭關注一下他有沒有吃。

駱言吃東西很斯文，端端坐着，然後慢慢吃上了幾口。

看他這個樣子，黃莺凡突然有點感慨，其實想想他們這些總裁也挺可憐的，從小到大，肯定很少吃到這種街邊美食，人生得少了多少快樂啊！

黃莺凡看了眼自己的那份還沒吃的烤豬腦花，想了想将它推了過去。

“小叔叔，這個豬腦花可好吃了，你吃吃看，吃哪兒補哪兒。”

說完後黃莺凡腦子裏閃過什麽，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其實，她真的是覺得駱言平時上班用腦肯定很多，好心想讓他嘗嘗，但說出來怎麽就變成了像是間接罵人一樣？

果然，駱言擡眸看她的眼神就有點，耐人尋味…

“ ……”

黃莺凡手指扯着錫紙碗又慢吞吞的将東西挪了回來。

駱言停頓片刻，看着黃莺凡面前的那串燒烤，開口問：“這是什麽。”

“烤羊鞭啊。”黃莺凡從簽子上咬下一塊豬肉，看了眼答道。

他嘴角一抿，“哦，你還需要補這個？”

黃莺凡：“……！”

京城的夜晚食欲與□□交織，夜風婆娑送來交雜的各類食物香氣。

黃莺凡邊走邊踢路邊的小石子，偶爾擡頭看走在前面的駱言，舉起手來恨恨握拳比劃兩下。

吃烤羊鞭怎麽了！

我還吃烤羊蛋呢！

夜晚氣溫比白日低，出來遛狗的人很多，大都牽着繩子，但是偶爾會有幾只經過的流浪小狗貼上來嗅嗅黃莺凡的腳踝，就把黃莺凡吓得跳老遠，想叫又不敢叫。

駱言腿長，走得也快，黃莺凡胡思亂想就落後了一大截。

他回頭時，就見黃莺凡站在一顆槐樹前，微微躬着腰和一只流浪小狗大眼瞪小眼。

看了片刻，駱言朝着她走過來。

“小叔叔！”

見有人過來了，黃莺凡神經連接，立馬蹿到了他旁邊。

倒是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小狗吓得撒開蹄子一溜煙的跑了。

平時她龇牙咧嘴，假裝乖巧的樣子見多了，這副模樣倒是第一次見。

駱言側身，垂眸看躲在他稍後面的女孩。

“怕狗？”

“嗯嗯。”黃莺凡連連點頭，聲音都有些發顫。

她話音剛落，餘光忽然瞥見了不遠處黑暗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靠近。

——是一條鉚足了勁向前跑的大狗。

？？？！！！

幾乎是一瞬間黃莺凡全身的細胞都發起了顫。

她沒忍住立馬尖叫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扒着駱言的手臂，瘋狂的往他身後躲！

她真的太怕狗了，小時候被狗追着咬的經歷讓她留下陰影，現在她連腿都有些打顫。

這幾秒鐘內她思緒混亂，滿心絕望，抱着駱言的手臂就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樣。

黃莺凡沒看前面的動靜，只聽到高聲的一句喝斥。

“——可樂！”

随後，阿拉斯加的主人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拿起鎖扣将狗套住。

駱言手扶住黃莺凡的肩膀，将人轉過來。

“沒事了，你擡頭看看。”

黃莺凡驚魂未定的睜眼，發現狗已經被套上鏈扣，主人正蹲着安撫它。

她喘了口氣，意識回籠，恍然間意識到儀态不妥，立馬放了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狗主人滿臉抱歉的走過來，說是狗子太興奮了，還沒來得及套上鏈就跑了，吓到她非常不好意思。

黃莺凡臉上沒什麽血色，憑着本能搖頭說沒事。倒是駱言情緒淡淡的說：“下次請一定注意。”

回到車上後，黃莺凡心力交瘁，疲憊的很。

她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顆軟糖塞進嘴裏，閉眼嚼了兩下，然後她偏過頭去看駱言。

他輪廓很深，眉骨，鼻梁的凸起處承載着街邊一閃而過的霓虹燈光，照得他面容迷蒙。

她視線下滑，落在他的手上。

腕骨瘦削，指骨修長分明，把控着方向盤閑适中又帶着掌控感。

害，黃莺凡心底輕嘆。

是真真的好樣貌。

黃莺凡忽然瞥見他小臂上的一條紅色刮痕。

？

她抿唇想了下，“小叔叔，我剛才抓傷你了嗎？”

他低頭随意看，像是才發現，“沒注意。”

黃莺凡覺得抱歉，“不好意思啊。”

“還有剛才謝謝你。”

駱言側頭看她一眼，随口問她：“道歉我明白，怎麽還要給我道謝？”

“嗯……”黃莺凡想了想，“那個，謝謝你給我擋狗……？”

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駱言的哪個笑點，他輕哂了聲，車剛好在紅燈前停下。

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盤，回頭看她。

“嗯，那不客氣。”

-

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時候，公司裏的氣壓都低低的。

最近承辦的各類活動多，稿子和視頻也多，涉及的東西也都有些嚴肅，大家忙的暈頭轉向，本來稿子是審了又審，交到局裏頭還是發現了最低級的問題——

錯別字。

這種雖說算不上特別大事，但是卻體現了嚴謹。

徐娟第一個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怒氣自然就遷怒到了下面的人。

這事和徐娟其實沒有多大關系，但是是她的下屬帶的實習生交上的東西，自然無可争辯。

女生被罵得忍不住掉眼淚，旁邊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黃莺凡之前也抱着僥幸心理，還沒完全轉變過來身份，把公司的事當成和學校的事一樣，寫完稿子也只是粗粗查閱一下，被申淮檢查出幾次錯誤後，告訴她問題的嚴重性，就再也不敢了。

這邊訓完了人，徐娟又将關注點轉到了她們這邊，語氣倒是緩和了些。

“你們這邊沒什麽大的問題。”她調了下電腦，“《我們的動物鄰居》這篇推送是誰寫的。”

“我。”崔妍書舉手。

徐娟掀了下眼皮，“沒別的問題，就是寫得深度不夠，全是羅列，下去重新改一下。”

“申淮你給她發一份黃莺凡的文章，她寫得不錯，崔妍書你模仿這個感覺寫。”

突然被點名，黃莺凡吓了一跳，她轉頭看向崔妍書，對方沉默着沒看她。

說實話她不太喜歡這種公共場合被表揚的感覺，覺得太高調了，容易拉仇恨。

會議結束後，出了會議室，所有人松了一口大氣。

午休後，紀菡耷拉着眼，喪氣帶回來一個消息。

“完了，安排我們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