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中秋

中秋

黃莺凡從診所回家時已經過了九點。

她護着傷口小心翼翼洗完澡後，拆了幾包囤積的快遞。

買的是幾套書。

她一直很喜歡買實體書，比起電子書看起來的感覺更加真實。即使有時候看完了電子書，也會再次将實體的買回來收集。

黃莺凡的房間裏沒有書架，所以她的大部分書都放在了書房裏。

在書桌前挑挑揀揀，将新書和看完的書進行了替換，黃莺凡才抱着幾本書去了書房。

駱言的書房很大，和辦公室差不多的面積，她最喜歡的就是靠牆的那個面積巨大的落地書架。

其實駱言的書也不少，但是書架容納頗豐，剩下的很大一部分就歸屬于她。

書架上的書分門別類的擺放着，她擡眼往上掃了眼，手中幾本書歸屬于上面的那層。

她拉過旁邊的書梯，正在想怎樣踩上去，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腳步聲響起，黃莺凡順勢看過去。

駱言正解着腕表，他邁步走進來，擡眼看到她。

“在幹什麽。”

“正準備放書呢。”

他輕“嗯”了聲，低頭，視線掃過她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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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言走過去接過她的書，問：“放哪層。”

黃莺凡踮腳，往上倒數第二層指了指，“這層最裏面就行。”

果然男性在身高這方面就是有優勢，她需要  踩梯子的高度，駱言只需要擡個手就輕而易舉放了上去。

見東西放好，黃莺凡沖他彎唇笑了下，“謝謝小叔叔。”

駱言襯衫領子随意的松開兩顆，垂眼又往她膝蓋上看了眼。

“膝蓋怎麽了。”

黃莺凡也跟着低頭，不在意的“哦”了聲，說：“今天騎車不小心摔倒了。”

聞言，他擡眸。

“你多大了，騎車都能摔倒？”

“……”黃莺凡正想争辯一句，忽然嗅到了他身上穿來的淡淡酒氣。

她下意識就問：“你喝酒啦？”

駱言似乎愣了下。

“嗯，今天見客戶。”

“難聞嗎？”

“什麽？”黃莺凡眨了眨眼，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酒氣。”他停頓了下，“酒氣難聞嗎？”

黃莺凡搖頭。

他的酒氣很淡，夾雜着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味，一起從吐息間散出來，有種幽幽淡淡的奇異的感覺。

她歪頭，烏黑的頭發從肩上滑落，皺鼻又自言自語補充一句。

“不過也不好聞。”

最後一句說的輕，駱言聽到後，垂眸極輕的笑了下。

黃莺凡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駱言擡眼看她：“明天上班，讓老趙送你。”

“不要。”黃莺凡想都沒想立馬就搖頭拒絕了。

“怎麽了？”他挑眉。

想起上次和他拐彎抹角說了半天，黃莺凡不想再說一遍浪費口水。

她低頭，轉了下腳尖。

“我膝蓋傷得又不嚴重。”

大約是喝了酒的原因，駱言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異樣，但整體的氣質都松散了，看起來溫和慵懶。

駱言彎下了點腰，湊到她面前，眼睛直視着她。

靠近後才突然發現，沒估算好位置，隔得似乎有些近了，近得還能聞到女孩身上若有若無的沐浴露香味。

雖然淡，但存在感很強，像是能順着毛孔滲進皮膚裏。

他眼皮顫了下，若無其事地直起身子來，“你在擔憂什麽？”

“我……”

她擡頭，支支吾吾半天的在想怎麽措辭。

那兩個字還是說不出口啊！！

見她扭捏的樣子，駱言笑了聲，眼神慢悠悠地往黃莺凡的臉上掃一圈，一臉的了然。

“你知不知道有個四字成語。”

“什麽？”

“欲蓋彌彰。”

不得不說有專人送比擠地鐵方便多了，早晨黃莺凡還多睡了15分鐘的懶覺。

車開得很快，黃莺凡讓司機把車停到了馬路對面，然後自己下車走了過去。

周一清晨，大家都還沒從周末的狀态裏走出來，臉上都是無精打采的沒有生氣。

今天的例會結束後，徐娟說了個通知，中秋節結束後要對她們進行轉正的考核。

黃莺凡到底是一只腳剛邁到社會的大學生，本來中秋放假很開心，一聽到這個通知後，整個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出了會議室好久，臉上惶惶然的表情還挂着。

見她這個樣子紀菡發笑，“這麽緊張？”

“嗯。”黃莺凡人趴着，下巴擱在辦公桌上，沒什麽生氣。

“萬一我被刷下來怎麽辦？”她喪着個臉看着紀菡。

轉正的考核分為筆試和面試。

筆試主要考核公司文化，這沒什麽，主要是面試環節她沒什麽底。

萬一到時候一緊張說錯什麽話怎麽辦？

一想到這她又唉聲嘆氣。

“你呀，還是太年輕。”紀菡一幅過來人的樣子感嘆。

“啊？”黃莺凡直起身子來。

“這種考核都是走個流程罷了，去留的結局早就确定了。”

“啊？”黃莺凡摸不着頭腦，挪着椅子湊過去了些，求教的問：“什麽意思啊？”

紀菡笑了下：“這種考核呢其實就是走走形式，主要是照顧一下被刷下來的人的面子，真正的考核從你們進公司的時候就開始了。”

“像你們平時的工作态度呀，業務能力呀，這幾個月早就被人看在眼裏了，怎麽可能就看最後的考試成績來決定去留呢。”

黃莺凡恍然大悟，覺得确實有道理，自己還  保持着在學校的那種思考方式，職場哪能和校園一樣。

聽完後，黃莺凡忍不住朝她豎起大拇指，沖她點頭。

“紀菡姐，你一開口就知道是老油條了。”

“去你的。”紀菡笑着拍掉她的手，“不緊張了？”

黃莺凡點頭又搖頭，嘆氣道：“還是緊張，但是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結局已定，緊張又沒什麽用了。”

她伸出手撐着桌子，托腮道：“我還是期待一下中秋節吧。”

黃莺凡指尖點着臉，側過臉看紀菡。

“紀菡姐，如果我成功了，請你吃飯！”

“哇！”紀菡很配合的拍手，“那我黑幕你一下。”

“哈哈哈。”

中秋節的假期只有一天，但是并不妨礙社畜們興奮的心情，最後一天班時，寫字樓裏隐隐彌漫着一股躁動感。

每年的中秋節，黃莺凡都去白珊家過，往年家裏只有三個人，今天許衍懷回來了，雖然只多了一個人，但桌上的氣氛卻熱鬧的很。

今天白珊親自下廚，和過年似的忙了一下午，晚飯時飯桌上的菜，看得人眼花缭亂。

飯後，家裏的男士被趕去了洗碗，白珊和黃莺凡坐在沙發上看衛視的中秋晚會。

冥冥夜色，月如水波，每家每戶都燈火通明，桂花香與月餅香在這樣舉杯團圓的日子裏撞了個滿懷。

電視裏放着相聲逗笑，黃莺凡被逗得“鵝鵝鵝”得笑個不停。

手機響了下，進了新消息。

她伸手去摸，還沒來得及摁開，噼裏啪啦又是一陣微信響。

打開看是各種同學朋友發來的中秋祝福。

不過是群發，熟不熟悉的都有。

黃莺凡指尖在消息列表滑了一圈，都禮貌的回複了。

她給許婵打了個電話過去，沒幾秒，對面直接給她挂了。

黃莺凡：【？】

許婵：【勿擾。】

黃莺凡：【？？】

許婵：【什麽事速說。】

黃莺凡：【今天中秋節啊，你幹什麽呢。】

許婵：【在派出所追愛。】

許婵：【祝福收到，瑣事勿擾。】

黃莺凡：【……】

回完了消息，許婵握着手機，雙手乖巧的疊放在膝蓋上，眼神卻不安分的轉。

今天中秋節，她提了好大幾盒月餅送來警局，美名其曰犒勞人民警察。

她來這來得勤，性子活潑明媚，這兒的人幾乎都認識了她，見她過來就打趣，“來找小周啊？”

“對呀。”許婵彎唇笑，一點也不羞澀。

倒是周與斯沒事人一樣，只看她一眼，兀自進了屋裏忙。

不知道在大廳裏坐了多久，終于見到不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影，俊朗生風。

許婵站起來，朝他那邊走過去幾步，“你忙完啦？”

聞聲，周與斯一滞，擡頭朝她看去，眼神掠過她纖弱的小腿。

降溫的日子裏，她仍舊不怕冷的穿着短裙。

“你怎麽還沒走。”他開口的聲音很淡，側臉浸在冷白的光影，掩住了情緒。

“還你錢呀。”許婵眉間挑了下，理所當然地朝他揚了揚手機。

她對還錢這事格外的執拗。

周與斯看了她片刻，垂在褲邊的手微微一蜷，淡聲說：“好。”

果不其然，他打開的是收款碼。

許婵意料之中地嘴角一撇，打開微信還了錢。

“好了。”

他垂眼看着上面的到賬數字，擡頭，眼神溫淡，“多了。”

“嗯。”許婵得意地挑挑眉，“加個微信你再還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婵總感覺他嘴角好像彎了下。

“故意的？”

“對呀。”

周與斯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

被他看得後脊背有點發麻，許婵擡手摸了下鼻尖，故作硬氣地說：“不是吧，警察還想不還錢嗎？”

她又補充一句說：“我的微信也不是誰都能加的诶。”

周與斯眼神動了下，開口說：“那豈不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周與斯的話向來很少，能接她的話已經是讓她驚喜，更何況是這麽長一句！

許婵心底暗戳戳的興奮，睫毛撲閃撲閃，想了想說：“倒那也不是，因為我是個連鎖店。”

空氣仿佛流動的緩慢了，許婵緊緊盯着他看。

終于。

他唇角松動，笑了。

這邊，黃莺凡和許婵聊完後，想到今天過節也應該給導師發一個。

黃莺凡手指攪着碎發琢磨了下，她和老師關系還挺好，發了個語音更真誠一點。

她摁住語音，“駱老師，祝您工作順利，身體健康，中秋快樂～”

發完後，黃莺凡丢開手機盤着腿，打算繼續看節目，腦子一轉又想到個人。

駱言是不是也得發一個比較好？

這樣想着她就又拿起了手機。

發什麽呢？

太新潮的怕他接不住梗，太長的又有點土，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簡簡單單的最好。

與此同時，駱家這邊也熱鬧的很。

駱映夏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煲電話粥，倚在落地窗邊，聲音朗潤整個屋子裏都是她的笑聲。

沙發上，駱士文被吵得聽不清節目聲，提起聲音喊她，“小夏，小點聲。”

“哦哦。”她捂着聽筒，噠噠噠跑上了樓。

窗外月色撩人，一點清風送進來，好似也帶上了月餅的香。

駱士文點開微信，一眼就看到了黃莺凡發來的消息，點開語音來聽。

“駱老師，祝您工作順利，身體健康，中秋快樂。”

女孩的聲音，清亮又明媚，一下将駱言的思緒從手中的書上拉了回來。

有點熟悉。

“誰呀？”

“我一學生。”駱士文擡頭笑：“一個特別活潑的小姑娘。”

駱言合上書，偏頭漫不經心地問：“叫什麽？”

“黃莺凡。”

他指尖頓了下，“嗯”了聲，低頭去拿來自己的手機。

微信裏躺了不少人發來的中秋祝福，他翻了翻列表，一下捕捉到了黃莺凡的對話框。

【中秋快樂。】

四個字，再簡單不過。

一時間他有些無言。

黃莺嘴裏正嚼着餅幹，等gg期間，拿出手機亂刷，忽然間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駱言：【敷衍。】

哪裏敷衍了！

雖然很簡單，但也是一個字一個字認真打的好！不！好！

怎麽這麽難伺候！

黃莺凡：【很真誠啊！！】

駱言：【嗯。】

這個“嗯”就很靈魂。

該不會以為她是群發的吧？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黃莺凡将剩下的餅幹丢進嘴裏，打開微博從上面搜索了一句長文案，複制黏貼過來。

黃莺凡：【愛笑的人，笑對人生；愛哭的人，心為愁生。命運不可主宰，但人生的色彩，你我都能信手拈來。中秋快樂！玫瑰花.jpg 愛心.jpg】

黃莺凡：【小叔叔，這種才叫群發。】

幾秒後。

駱言：【土。】

黃莺凡：………

她撇嘴，戳着屏幕打字道：【小叔叔，別說我了，你連“中秋快樂”四個字都沒有發給我。】

言下之意。

所以和你比起來，這算什麽。

這次，對面沒再回複。

黃莺凡笑。

無話可說了吧！

她正準備放下手機，繼續看節目。

“叮”一聲，綿長的消息聲又響了起來。

是一條語音消息。

窗外濃稠寂靜的夜，被點點燈火照得有些透亮，蟲鳴和鳥鳴交織，跟着他低緩又沉寂的聲音一起撞進黃莺凡的耳膜。

他說：

“中秋快樂。”

沒趕上前幾天真正的中秋節哈哈哈哈哈哈

（“愛笑的人，笑對人生；愛哭的人，心為愁生。命運不可主宰，但人生的色彩，你我都能信手拈來。中秋快樂！”這句話來真的來自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