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脫臼

脫臼

國慶結束，整個寫字樓裏還彌漫着一股懶散，大家做事都有些沒精神，提不起興致。

不過這樣的假期綜合症維持了沒兩天，就被鋪天蓋地的工作給淹沒了。

紀錄片周将近，加班的日子也多了起來，讓人焦頭爛額，時常連周末都會被大片的工作占用，雖然在家也逃不過工作的命運。

黃莺凡暫停了看了一半的紀錄片，将手中記錄的筆給放下，掩唇打了個哈欠。

看着一整天的電腦，眼睛酸脹不已。

自從實習以來每天對着電腦，她覺得自己的視力都下降了不少，就從網上下載了眼保健操的曲子，沒事的時候就跟着做。

打開手機，看到了團支書半小時前發來的一條消息。

【快交青年大學習截圖！！！六點我就要上交了。】

看着這串字，黃莺凡感覺心跳都滞了下，往手機上端一看。

五點三十了！！

她手忙腳亂地打字回複：【啊啊啊！我才看到！！】

對面秒回：【沒事，還有二十分鐘。】

黃莺凡和團支書兩人關系一直不錯，她打字：【怎麽今天才通知，哭了。】

團支書：【我前天就在班群裏發了！】

黃莺凡：【啊……我屏蔽了班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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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支書：【……】

青年大學習的視頻一次比一次長，以前一個視頻最多也才五分鐘，現在十分鐘是常有的事。

黃莺凡打開學習界面，看到621秒時，一瞬間生無可戀。

十分鐘的時間玩手機覺得一瞬間就過去了，看青年大學習簡直也太長了！

她将手機放在一旁讓它自己播放，這邊将剛才記錄的紀錄片筆記給整理了一番。

沒放幾分鐘，忽然熟悉的語音通話聲響起，将黃莺凡吓了一跳，正想準備去接，對面就挂斷了。

一同斷掉的還有她已經播放了五分鐘的青！年大！學！習！

黃莺凡手中握着的筆差點沒被她氣得直接折斷。

黃莺凡：【怎麽了？】

駱言：【沒事了。】

啊啊啊啊駱言你搞什麽呀！

黃莺凡氣急敗壞，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點開視頻。

這一次她心驚膽戰地看着屏幕，深怕再次中斷。

除了視頻，這次還多了一個垃圾分類的答題，她慌慌張張地忙了一通，終于掐着點将兩張截圖給團支書發了過去。

團支書：【謝謝祖宗了。】

黃莺凡：【我以後再也不屏蔽了！！給您鞠躬！】

交上了截圖，黃莺凡長長地舒了口氣，但是還是被駱言氣得不行。

窗外已經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瀝瀝的像是從天空中飄下的銀絲，如煙如霧的。

被工作和學校的事雙重折磨，黃莺凡覺得自己的喉間梗着一口抑氣。

坐在椅子上往窗外鴉青色的天看了會兒，她穿鞋走了過去。

打開陽臺的門走出去，風夾着雨絲吹來，一下洇濕了臉。

黃莺凡将雙手籠成喇叭狀，深吸一口氣，放在嘴邊，對着窗外灰蒙蒙似幔帳般的天大喊：

“駱言！你就是個腦袋瓜裏灌屁的王八蛋！”

聲音沒入雨裏，算不上太大。

其實和駱言也沒多大關系，主要是這段時間工作郁結。

只不過駱言剛好趕上了。

喊完後，黃莺凡心情舒暢，擡手擦了下臉上的水絲，正準備轉身回去。垂眸才忽然發現，一輛黑色賓利正從轉角處緩緩駛入。

黃莺凡看着那輛車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只見車內的人降下車窗，隔着薄薄的雨霧望着她，眸光深邃。

“你說，我是什麽？”

“……”黃莺凡俯視着他，默默咽了下口水，顫顫巍巍開口：“……我說，您是我爸爸……”

您信嗎？

有什麽比背後罵人被當場抓包更加致命的事呢？

那就是罵的這個人是你甲方爸爸！！

黃莺凡腦子裏和走花燈似得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來怎麽解釋。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手機，下了樓。

剛踩上最後一步臺階，駱言就進了門，帶了一身外面的涼氣。

黃莺凡站在原地，微微擡眸看他。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氣質清峻，臉上倒是一幅慵懶散漫的樣子，不像生氣了。

他換了鞋進門，看了她一眼，往旁邊的桌走去，拎起涼水壺倒了一杯水。

黃莺凡抿唇，人慢吞吞地朝他走過去。

“怎麽了？”駱言将杯子放下，垂眸看着她的臉，語氣帶笑，“還沒想好怎麽解釋。”

黃莺凡抓了抓鬓角邊垂下的一绺碎發，小聲嘟囔：“別催嘛，考試還有答題時間呢。”

他揚高了眉骨，聲音很磁，“想這麽久，那你一定做不完題。”

這邊她還沒想好怎麽答，忽然司機進來了，拎了一個紙袋，上面是一個棗糕店的LOGO。

駱言解了外套，邊往沙發走邊說，“給你的。”

“啊。”黃莺凡詫異，轉頭看看他，又轉頭看看桌上的紙袋，有點懵。

“上次不是沒買到嗎，今天剛好路過，人又少就給你買了。”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本來還有核桃酥，想問問你要不要，不過晚了一步，被別人買了。”

黃莺凡心情複雜。

忽然愧疚！！

她擡手拎起桌上的紙袋，挪步慢慢走到沙發處。

“對不起，小叔叔。”她低着頭聲音有點悶。

駱言忽的擡頭，看見小姑娘垂着腦袋站着，嘴唇微撅，聲音小小軟軟的，這樣溫順認錯的樣子倒是少見。

男人聲音含混，帶點微妙的笑意，倦懶道：“難得。”

黃莺凡：“……”

棗糕還是熱乎的，一打開紙袋就飄出了它獨有的蛋糕香。

糕體松軟，口感綿滑，甜度适中，棗的味道特別的濃郁，非常好吃。

黃莺凡嘴慢慢嚼着，偏頭看了眼駱言，他起身好像要上樓。

棗糕挺好吃的，她提起袋子想問問他吃不吃，剛開口忽的就想打個哈欠。

她眯眼張嘴，一使勁，忽然感覺頭顱裏傳來了“咔擦”一聲。

黃莺凡呆了一瞬，猛得睜眼，看到轉頭看她的駱言，一瞬間動彈不得。

她發現。

她下巴掉了！

打哈欠打得下巴脫！臼！了！

“怎麽了？”

駱言一回頭就見小姑娘張着嘴，眼神呆滞。

黃莺凡睫毛飛速的撲閃着，一臉泫然欲泣，她蹙眉從喉間裏溢出了淺淺的一聲“啊”。

她張着嘴，一瞬間羞恥尴尬的情緒全都湧了上來，要哭似的看着他，嗚嗚地說了一句“下巴脫臼了。”

她聲音含糊也不知道駱言聽不聽得懂。

駱言滞了一瞬，走近一步，看着她不确定地問：“下巴脫臼了？”

小姑娘點點頭，“嗯嗯嗯”的應，眼睛紅了點，馬上要哭了。

他擡手指尖輕輕捏住黃莺凡的下巴，蹙眉看了看說：“帶你去醫院。”

忽然，黃莺凡小姑娘扯住他的衣角。

含含糊糊地哼哼。

看着她的手勢，駱言偏頭問：“是要口罩？”

她點頭。

“好，你先上車，我去拿。”

黃莺凡先換了鞋，跑出門，坐上了車後排。

老趙在前排坐着，看到她也是一臉吃驚，似乎沒想到下巴還能脫臼。

見他的眼神，黃莺凡更加想要哭了。

她好歹也是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就這樣大大喇喇張着嘴，留着口水，像個傻子一樣。

啊啊啊啊啊！

太丢人了！！！

等了片刻，駱言坐進來，手中還拿着一枚白色的口罩。

黃莺凡迅速接過，戴在了臉上。

一路上，口腔裏無時無刻在分泌着唾液，她張着嘴無法言語也無法吞咽，黃莺凡只能仰着腦袋靠在後座上，臉色灰敗。

車開得很快，駱言不放心的往小姑娘那側看了眼，正好和她的視線對上。

小姑娘眼尾泛紅，眼裏神色抑郁，細長的眉毛蹙起，白色的口罩将大半張臉都遮住了，看着模樣可憐，但卻也是真的意外的有點好笑。

黃莺凡和他對視，見他眼裏有笑意，有些怒得眨了眨眼睛控訴。

駱言垂眸掩去淡淡的笑意，靠近了點問：“疼不疼？”

她沒答，葡萄似的瞳仁就一直看着他。

過了會兒，只見她低頭拿出手機，噼裏啪啦飛速地打字，舉到他面前。

【小叔叔，你看到外面的星星了嗎？】

駱言看着屏幕擡眉，眼神越過她的肩膀往車窗外看去。

下雨的天格外的暗，飛馳而過的街邊路燈乍亮，晃眼看去就像是黑幕上璀璨的星子。

他收回視線，對上小姑娘的眼睛，好笑地說：“那是假星星。”

黃莺凡睫毛撲閃，低頭又打字。

【是呀，假惺惺。】

“……”駱言愣了一瞬，因為這句話沉沉笑了起來。

到了醫院挂上急診。

去診室的時候意外撞見了駱時帆，見到他們駱時帆也愣了一下。

“小叔，你們誰病了嗎。”

駱言還沒開口，就感受到旁邊的人輕扯了下他的袖口。

他偏頭看過去，小姑娘眉毛動動，在給他傳信息。

駱言微挑眉。

假裝沒懂。

黃莺凡：？

過分了啊！

顧及小姑娘的面子，駱言沒再逗她，回過頭去，淡聲含糊地說了一句，“來做個檢查。”

見到了兩人的小動作，駱時帆意外了下，但神色平靜，沒再多問，只留了句先走了。

醫生妙手回春，讓黃莺凡在椅子上坐着仰頭，然後扶着她的下巴，沒多久就讓她的下巴複了位。

結束後黃莺凡摸着酸軟的下巴，感動的當場就要落淚。

第一次發現閉嘴的感覺這麽美妙！！

回程的路上她整個人都蔫兒巴的，腦袋看着靠背，一聲不響的。

黃莺凡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點點的跳動，有些困了，但是再也不敢打哈欠了，抿着唇将它憋了下去，眼底泛起點生理性淚花。

她擡手抹了下，想起件事。

駱言感覺手臂被點了下，轉過頭去。

“小叔叔，剛才的費用多少，我還給你。”

因為下巴酸軟，所以她說話又小又慢，帶着點氣音，渾着車內淡淡的音樂，一時間駱言竟然沒聽清。

他指尖敲了下司機的座位靠背，示意他将音樂關掉，又回頭看着她問：“說了什麽？”

黃莺凡湊近了點，微仰頭，朝着他耳邊又說了一遍。

隔着的距離不近，但溫熱的氣息還是撲在了駱言的耳廓上。

有些癢。

他指腹撚了下，側過頭看着她，聲音溫淡，“不用，可以下次請我吃飯。”

黃莺凡張了張唇，然後輕“嗯”了聲，說：“那我下次請你去中國服務最好，最熱情的店裏吃飯。”

駱言笑了聲。

“好。”

車行駛了半路，黃莺凡忽然想到了件事，打開手機時發現果然會議已經開始了五分鐘。

出來的匆忙她沒帶耳機，黃莺凡轉頭問駱言，“我沒帶耳機，可以外放一下嗎？”

他淺“嗯”了聲。

會議是關于畢業論文開題的事情，內容不多，主要是導師叮囑了一些注意的問題，提醒她們早點定稿。

不到20分鐘的時間會議就結束了。

駱言眉眼一垂，看她一眼，“要開題了？”

“嗯。”黃莺凡有些煩躁地撓了下頭發，“最近事情好多啊。”

“沒準備好嗎？”

“倒也不是，就是好多事情堆在一起了，有點焦慮。”

她重重嘆了口氣，擡起頭來看駱言，眼睛轉了一圈，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巧了诶，我們導師也姓駱。”黃莺凡開玩笑地說：“你說你會不會認識他。”

駱言模樣倦散地笑了下，“那他叫什麽？”

“駱士文。”

“那我還真認識。”

黃莺凡瞳孔微微一縮，睜大眼，“我開玩笑的，你真認識？”

“騙你幹什麽。”

黃莺凡抓了下馬尾，嘟囔道：“世界真小啊……”

想了想，她仰臉問，“你們怎麽認識的呀？”

“嗯。”他似乎還真想了下，随後慢條斯理地開口。

“他是我哥。”

黃莺凡：？

突然惶恐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