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初見】

【初見】

臺北縣，國立君昌高中。

「同學安靜。」班導在三年一班的喧鬧聲中步上講臺，在班導的引領下，司容瞥見了一位長相極具吸引力的女生。她擁有一張精緻的臉蛋，五官分明，眼眸中透着一絲挑逗的神采。明明只是安靜的站在講臺旁，卻散發出強烈的自信氛圍，彷佛是一朵引人注目的向日葵。

「這位是這學期轉過來的葉漪同學，來，妳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班導說完，以一抹溫和的笑容看向葉漪，然後将講臺交給她。

全班注視着葉漪，司容不禁咬了咬唇，這樣的注視會讓一個人感到窒息的壓迫。她細心觀察着那位女孩，心想她是否會因為害羞而無法開口。卻見葉漪動作俐落的拿起一支白色粉筆，在黑板上書寫她的名字，然後轉過頭，以一種極具魅力的笑容向全班說道：「我叫葉漪，謝謝大家。」

「就這樣？」阿凱看着葉漪說完就停下的動作，他不禁對老師的安排表示質疑。

班導對阿凱瞪了一眼，懶得裏會他，直接轉向葉漪，笑眯眯地說：「妳去做第六排第四個空位，跟妳同桌的是我們班班長司容，如果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她。」

葉漪點點頭，說：「謝謝老師。」然後她走到司容的座位旁，坐了下來。

司容在葉漪坐下的時候，感受到一陣甜甜的香氣，她的鼻子微微動了一下。葉漪似乎察覺到了，故意靠近她，輕聲說：「這是水果味的香水，我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的。」

在那一刻，司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耳朵碰觸到了那女孩的嘴唇，軟軟的觸感。這瞬間，她有些不太冷靜，內心湧現出種陌生的情緒。

「妳在發呆嗎？」葉漪朝司容揮了揮手，然後微笑着問道。司容像是被驚醒般，急忙搖搖頭，她的心跳似乎在這一瞬間加速，臉上泛起一抹紅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葉漪的近距離接觸和直接的對視，讓司容感受到了一陣陣的緊張，她的喉嚨微微一乾，終于回過神來，以輕松的語氣回應道：「沒有啦，只是剛剛有點出神而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視着葉漪面前的唇瓣。

就在這時，班導拍拍雙手讓大家注意自己，高聲喊道：「好了，開始上課。」

司容聽到班導的話後，立即将方才的失态甩開，微微地對葉漪點點頭後，她拿出國文課本，輕輕地放在桌上，準備上課。

然而，葉漪卻毫不遲疑地将椅子拉近司容，靠在她的身旁，帶着一抹俏皮的笑容說道：「我的課本還沒來，先跟妳一起看喔，班長。」司容頓時愣住，不禁感受到一絲意外，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司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默默的将課本往葉漪方向移過去，直到各占一半後才停下來。上課時，她發現葉漪不斷地向她這邊投來目光，并且一直在偷笑。她很想問對方在笑什麽，但每次打算開口，她總是在看到葉漪因為笑容而眼尾上揚，形成誘人的桃花眼時，忍不住又轉回視線，繼續抄寫着黑板上的筆記。這種交錯的目光和情感在教室裏靜靜缭繞，讓她心情感到微妙的複雜。

為什麽要一直笑？

是因為我才笑的嗎？

＊

體育課的鐘聲響起，迎來了陽光明媚的上午。學生們紛紛穿着運動服湧入操場，整齊地站在指定的區域，準備開始課程。

體育老師邁着慵懶的步伐在一旁，觀察着學生們暖身的過程。随着大家的動作漸漸協調，他拿着板子和計時器，打了個哈欠後宣布：「來，今天來測驗仰卧起坐，兩人一組。」

話音一落，全班同學紛紛發出哀號聲。

阿凱皺着眉頭，表情一片苦澀，不禁對體育老師喊出：「今天好不容易借到體育館欸，老師。」

體育老師聽着阿凱的抱怨，像是十分認同的點點頭，說：「也是，籃球場還都沒有其他班的人，真是空曠。」話到了一半，大家都期待老師會取消這項測驗，然而老師卻接着說：「所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趕快測完才能快點打球喔。」

同學們聽到這番話，紛紛露出嘆息的表情，然後不得不齊心協力地投入到仰卧起坐的測驗中。

大家認命的開始分配隊友，體育老師轉頭看了看葉漪說：「那個新來的轉學生，有隊友了嗎？」

體育課前就是司容帶着葉漪過來體育館的，所以葉漪理所當然的攬過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司容說：「找到了！」

體育老師一看是司容，頓時放下大半的心，朝她們揮揮手說：「那司容啊，妳就好好帶着新同學囉！」

司容表面上一副不太情願，心裏卻有一私竊喜。

開始測驗後，一排排鮮豔的瑜珈墊擺放在地上，而其中一個墊子上正躺着葉漪。她的雙腳被司容固定在地板上，雙手輕抵着太陽穴，準備開始仰卧起坐。

司容先壓葉漪的腳，認真的詢問：「這樣可以嗎？會太緊嗎？」

葉漪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緩慢地擡起上半身。她的腹肌緊緊收縮，身體像是一尊完美的凋塑，逐漸從地板上升起。直至與司容對視時，她輕笑着，故意曲解司容的意思說：「不會，妳壓的很舒服。」

司容瞪大了眼，覺得自己的腦袋正在沸騰，耳朵要噴出氣了。好不容易才勉強發出一些聲音：「嗯...那，就好。」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葉漪的呼吸變得微弱而有節奏，但她的動作卻依然有力。每一次的仰卧起坐都像是一次挑戰，她的身體在每一次擡起後，緩緩地回到地板，當她完成了既定的次數，葉漪放松了身體，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司容看到葉漪臉上的汗水後，從口袋拿出一包攜帶式濕紙巾，掏出一張遞給她，說：「給妳。」

葉漪手撐着地，歪着頭呆萌的說：「可以幫我擦一下嗎？我手好髒不想碰臉。」

司容無奈，卻還是在葉漪揚起頭時，輕柔的替她擦拭乾淨。

＊

『宿舍好玩嗎？』葉漪在上課時，用紅筆寫了張小紙條傳給專心上課的司容。

司容奇怪的轉頭看了眼，用手中的藍色原子筆寫：『就那樣。』

葉漪撐着下巴，繼續在司容的字下面寫：『我要住宿了，妳那間寝室還有空位嗎？我去妳那裏睡。』

司容看到紙條上紅色的那行小字時，抿了抿唇，撕下記事本一角，寫：『514，有空位』遞給葉漪後，她将另一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紙條不着痕跡的放進抽屜裏的鉛筆盒。

葉漪住進宿舍的第一天晚上，司容先是幫她鋪好床墊和衣物，書桌也擦得乾乾淨淨，整理途中，司容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她拿起葉漪的書和文具盒轉頭對葉漪說：「沒想到妳有貼姓名貼的習慣。課本就算了，連鉛筆盒裏的每支筆和橡皮擦都有仔仔細細的貼上，跟妳個性好不搭。」

葉漪回頭看到司容手裏拿的東西後，笑着對她說：「這是一種儀式，貼了我的姓名貼，這東西就是我的了。諾。」然後惡作劇般的撕下一張姓名貼，貼在司容手臂上。

「妳也是我的了。」看着手臂上的貼紙，司容聽見葉漪這麽說。

室友小雪打完一場游戲後，轉頭看到這麽有煙火氣的司容時，驚訝的扶住自己搖搖欲墜的下巴，說：「我跟司容住了兩年，她都沒對我這麽熱情過...妳才轉來沒多久，她居然比我媽還我媽？這就是顏值即正義嗎！」

司容聽到小雪的話後頓了頓，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假裝沒事，繼續幫葉漪将行李歸位。

葉漪轉過頭來笑着對小雪說：「因為我一直纏着她要她幫忙啊，司容不好意思拒絕我，妳不要再亂虧了，不然她不幫我，我會很慘的。」小雪知道葉漪是在替司容解釋，笑着擺擺手後又繼續玩自己的電腦。

「欸，差不多整理好了，妳帶我繞一圈宿舍嘛。」葉漪看差不多後，說完見司容點點頭後，便拉着司容離開寝室。

司容帶着她介紹在這個地方生活需要遵守的規矩時，看到一臉滿不在乎的葉漪，她能感覺到葉漪并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短短的兩個星期光景，她以糾察隊身份，每天清晨都要記錄那些違反校規的人，其中，葉漪的名字便佔據了整整一行。

＊

兩人剛洗完澡，手上拿着臉盆，穿着拖鞋，在宿舍走廊上一起走回房間，路過舍監門口時，司容對葉漪小聲說：「我們女舍的舍監就是張修女，她平時人很好，但早上會故意放很大聲的愛樂電臺。」葉漪聽了忍俊不禁，哧笑一聲。

司容見她笑了，以為她不信，又繼續說：「我是說真的，那個愛樂電臺雖然都是古典音樂，但真的很大聲，妳一定會被吓醒的那種，超讨厭的。」

葉漪像是看到什麽稀奇的事情一樣，不對她的話作任何回應，只是一直盯着她傻笑。

兩人走回寝室後，小雪已經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司容輕手輕腳的将臉盆放好，拿起吹風機後，對葉漪比着走廊，葉漪心領神會的走了出去。

司容帶葉漪到交誼廳，找了個插座插上吹風機的電，說：「妳沒帶吹風機嗎？」司容看到空手過來的葉漪疑問道。

葉漪打了個哈欠，一副沒有興趣吹頭發的樣子說：「等等就乾了。」

司容聽後不禁皺眉，叫她過來，讓她背對着自己坐下，念叨：「坐好，我幫妳吹乾，很快就好，這樣才不會偏頭痛。」

葉漪彷彿第一次被別人吹頭發一樣，一臉好奇，動作卻不再亂動，乖乖地等司容結束。

司容幫她吹乾頭發後，說：「妳先回房間休息吧，我等下吹乾就進去。」

說完，葉漪卻搶過司容手裏的吹風機，走到司容身後在她耳邊說：「我也來幫妳吹。」說完故意往她耳朵裏吹氣，再笑着退開，一臉惡作劇成功的樣子。

「...妳真的很愛說黃色笑話。」司容一臉無奈的對葉漪說，但心裏知道，剛剛的那口吹氣，差點把她的矜持吹散。

＊

晚上睡覺時，司容閉上眼，她想到今天小雪無意中說出的那些話，自己近期的一些以前絕對會視為多馀的舉動，以及感受到心跳總是在葉漪靠近時急速加快。

這是，愛？

她不知道，曾經距離過這個字最近的時候，是在葉漪轉學過來的前一周，暑假最後一個周末，那天他們所有人早上要到學校打掃教室跟校園，中午就能放學。

司容那天打掃完前走廊後，正要回去，卻被班上的第二名林宇峰叫住，司容看向眼前的男生，她對他會有印象純粹是因為每次大家都會說因為自己，林宇峰只能當萬年老二。

「阿峰，什麽事嗎？」莫名其妙一路被帶到一樓後面沒什麽人走動的走廊上，司容忍不住對他開口詢問。

「我...我喜歡...」阿峰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半天說不出來，眼看着司容已經低頭看手錶時，阿峰深呼吸後一鼓作氣大喊：「我喜歡妳！妳願意跟我交往嗎？」

司容頓了頓，她沒想過有人會當面跟她告白，以前有收過幾張情書，但她都直接退回去給本人，若是沒寫名字的她就會乾脆的丢進垃圾桶。司容看着滿臉通紅的阿峰，斟酌過後，語氣盡量友善的對他說：「謝謝你，我不...我相信你會找到更适合你的對象。」

只是司容沒想到，她明明已經讓自己不那麽冷漠的拒絕，阿峰卻在瞬間紅了眼眶，說了句對不起後就跑開了。之後，在班上遇到時，阿峰似乎就不再主動找自己說話了。

思及此，司容轉過身看向對面床已經睡熟的葉漪，她發現自己對葉漪的感覺，似乎和對那些曾經喜歡過自己的人都不一樣，至少自己對他們沒有心動的感覺。原來他們對自己也是這種感覺嗎？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司容想，如果是這樣，她一定不要像阿峰那樣告白，如果被拒絕的話...想到阿峰哭着跑開的場景，司容不敢再想，用棉被蓋住了頭，強迫自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