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與錯】

【對與錯】

【對與錯】

今天司容的思緒一直都很混亂，葉漪感受到她的不安，想要給予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着手。只能幫她将課堂上的筆記都抄下來，她知道司容一直以來的習慣。

班導也不禁察覺到司容的情緒不對勁，于是在午休時叫她到辦公室。他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司容，然後關切地問道：「妳今天怎麽了嗎？一整天都不在狀況。」

司容擡起頭，接過熱茶，喝了一口，随後才開口說：「老師，我們只是喜歡一個人，為什麽像是犯了一件不可饒恕的罪孽？」

班導聽到這件事，深深地嘆了口氣，正想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到門口有一道黑影。他轉向門口，微笑着對外說：「想聽就進來一起喝茶，不要像個小偷一樣偷偷摸摸。」說罷，他的目光在門口停留，發現原來是葉漪尴尬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葉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老師，請繼續。」

班導手指敲了幾下桌面後，說：「妳需要明白，有時候，真理需要時間沉澱，我們能做的努力，是不被世界改變的勇氣。」

班導又倒了一杯茶給葉漪，她接過茶杯，輕輕品了一口，然後眼神注視着班導。在班導開始說話時，葉漪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她專注地聆聽着，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彷彿思索着班導所言。班導的話語深入她的心靈，似乎觸動了一些弦，讓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班導提到「勇氣」的時候，司容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思考着那個詞彙的涵義。三人默默地将熱茶喝完，班導續上新的茶後繼續說：「做人對得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上課時，司容發現葉漪幫她抄的筆記，感動的嘆道：「沒想到會看到有一天妳抄筆記，還是為我抄的。」沒意外的得到葉漪一個白眼。

＊

回到宿舍，葉漪躺在司容身旁，突然開口：「我在上一所學校時，也碰過類似的事情，只是性別不同。」

司容好奇地望向她，問：「性別不同？」

「嗯...他們是同班同學，我的學長，其中一個更是我從小認識到大的鄰居哥哥，我都叫他大哥，對我很好。他們家境很好，所以他也常常拿一些國外的零食給我吃。」葉漪彷彿回憶着，一邊感嘆。司容聆聽着她的故事，沒有打斷，畢竟葉漪很少主動提及自己過去的事。

「大哥後來帶我出去玩的時候，都會找學長來，他跟我說學長是他的好朋友。但我知道學長其實是他的男朋友，因為我曾在學校視聽中心的後臺看過他們。大哥沒有承認，我也不會揭穿，而且學長對我也很好，他們...真的都是好人。」葉漪說到後來，語氣有些哽咽。

司容心疼地緊緊擁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手臂。「後來呢？」雖然她大概猜到結局會是BE，但仍忍不住詢問後續。

葉漪深呼吸，緩緩開口：「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大哥家裏發現了他們的戀情，類似的在學校找學長鬧事，當時有些人看不過去，試圖阻止他們動手，但結果事情越演越烈，搞得整個校園都知道了這樁醜聞。大哥的父母直接将他送到國外念書。」

司容聽到這，不禁嘆了口氣，心想難怪今早葉漪明明看起來比自己更煩躁，卻死死攔在她面前不讓她上前。她追問：「然後呢？學長怎麽樣了？」

葉漪這次沉默很久都沒有再開口，久到司容以為她不打算再說，只聽到她用着非常輕的聲音，說：「在他們家的謾罵聲與學校男生的霸淩下，從頂樓一躍而下，頭着地，沒了。」

司容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她聽後也是久久無法言語。

「聽說，學長除了手腕有割腕的傷痕外，整個背部至胸部都是瘀青，手臂也都是香菸燙傷。新聞說...研判他死前經過虐打。...但是就這樣沒了後續，學校也不抓出是誰霸淩學長，學長家境不好，無錢無權就算了，他父母還覺得就是因為學長是同性戀，才會被打。我知道後很崩潰，完全不想再踏進那間學校，我爸也剛好在當地惹了些麻煩，就帶我搬家轉學來到這了。」

司容溫柔地撫過葉漪的臉頰，細心地擦拭掉她流下的眼淚。她的聲音充滿溫馨地說：「我真的很開心你來到這裏，讓我有機會遇見你，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

葉漪聽後輕輕笑了出來，帶着調侃的口吻回應：「你功課好、脾氣好、家世好，我認識你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幸運。」

司容無奈地搖搖頭，道：「有這麽好嗎？」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的寵溺，自己卻沒有意識到。然而，葉漪卻透過她的語氣感受到了這份溫柔，她擡頭與司容對視。

兩人的目光交續了許久，司容本以為他們之間可能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但突然間，葉漪卻蓋上了被子，輕聲說：「晚安。」

「 ！」這天晚上，司容第一次因為容貌焦慮而睡不好。

＊

「妳這周會待在宿舍還是回家？」課間司容寫紙條傳給葉漪。

葉漪不加思索的寫了兩個字：『宿舍。』自從葉漪知道宿舍假日也可以繼續住之後，她就很少回家了。

司容想了想，擡筆寫道：『我看能不能提早回來陪妳。』

葉漪看到紙條時，嘴角上揚，在上面用紅筆打上：『100分！』

放學後，司容走出校門，看到司父已經将車停在那裏等待着她。她上車後，喊了聲「爸爸」，司父放下手中的書，将老花眼鏡放回抽屜，然後朝她微微點了點頭。在确保安全帶繫好後，他緩緩地将車駛離學校。

回到家，司母早已準備好一桌美食，看到司容回來，母女倆熱情地擁抱在一起。司母笑着說：「妳爸爸知道妳今天要回來，特地去漁港抓了兩隻新鮮的龍蝦。趕快坐下來喝碗湯，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學校，辛苦了。」一邊吃飯，司母特地分享司父早上的活潑舉動，令司父害羞得老臉通紅。

「咳咳...這些事情有什麽好說的，快吃吧。等會兒容容來找我，我們要練習英文會話。」司父咳嗽兩聲，試圖恢復他的嚴肅形象。

不料，司母卻捋起了眼白，瞪了司父一眼，直言：「你這個老學究，總是這麽掃興，不要再這樣了。容容就剛回來，你這樣，她還不願意回家了。」司父聽後，無奈地望向司容，眼中帶着一絲無助。

司容無奈地舉起雙手，嘴角微微上揚，笑着說：「爸爸，別聽媽媽亂說，我很喜歡跟爸爸一起練習道地的英文對話，真的對我的發音很有幫助。」說完後，司父這才露出滿意和驕傲的笑容。

司母無奈地捧着頭，笑罵道：「好了好了，你們父女真是一條心，真是的。」三人歡樂地說着笑着，享受着這頓家庭的溫馨晚餐。

＊

從父親書房出來後，司容被叫到司母房間，司母拍了拍她的手後問：「最近在學校怎麽樣？」

司容想了想回答：「都好。」而後又補充：「最近認識一個好朋友，是轉學生。」

司母聽到這不禁訝異，問：「難得會從我女兒口中聽到交好朋友的話題呢！那人是男生還是女生呀？」問完後，司母又說：「如果是男生的話，最好先不要跟你爸說，不然他下禮拜一絕對會跑去你們學校會會他。」在司容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司母表示我可沒誇張。

而後司容才解釋：「她是女生啦！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功課...也不錯，比我差一點。不過她很有趣，跟她在一起常常有想像不到的趣事發生。」聽着司容侃侃而談，司母笑着調侃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在說的是一位女同學，我還以為你在介紹你的男朋友呢！」

司容聽後愣了一下，然後輕聲地回應：「是嗎？」她注視着司母的眼神，充滿好奇與疑惑，兩人之間的尴尬也因此得以緩解。不過過了幾秒鐘，司容突然冒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媽媽，妳們當初是因為相愛才結婚的嗎？」

司母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她笑着回答：「哎呀，你爸爸年輕時可是個木頭呀，甚至不懂得怎麽追求女孩子。當初我對他真的完全沒有好感。」

司容好奇地追問：「那最後妳為什麽還是選擇了爸爸呢？」

司母似乎陷入了回憶，眼神遠處，她一邊述說着：「讓我開始對你爸動心的時候，是那天....」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充滿了深情。

司容靜靜地聆聽，她不禁期待着，等待着司母即将述說的故事。

司母微笑着，眼神似乎飄遠了，她回憶着那段過往，說：「那一次，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校內的志願活動，我因為一個疏忽，差點讓整個計畫泡湯。在我煩亂不堪的時候，司父并上前說要幫我或幹嘛，他只是默默地在旁邊看。我當時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是覺得心情更加沉重，我求助了很多學長姐，他們不是說看情況就是說沒空，當我以為事情就這樣失敗時，沒想到所有人居然都來幫忙了，整個計畫實行的非常成功。」

司容聽着，心中也不由得湧起了一絲共鳴。司母繼續說：「很久之後，我才從別人口中得知，原來那次是司父一個人偷偷幫我收拾了一切，甚至跑去求學長姊一定要來，讓整個計畫得以成功進行。他沒有說一句話，卻用實際行動幫我解決了困難。正是因為這樣，我開始主動接近他，慢慢的才知道妳爸爸他啊，一直都是個只會做不會說的木頭，但卻是我可以依靠的大樹。」

「這就是愛嗎？」司容聽後若有所思的問道。

司母莞爾一笑，對司容說：「等妳将來遇到時，妳就會知道，愛是無法宣諸于口。」說完後，就拍了拍她的屁股，說：「好啦好啦！趕緊去睡覺吧，妳這個年紀好好讀書就夠了。」

「好的，晚安。」司容道完晚安後，回到房間懷裏抱着另一個枕頭，這是她這幾次回來，不習慣自己睡的時候想出的方法。她聽完司母的故事後，雖然不是很确定自己對葉漪是不是愛，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葉漪對她來說非常特別，獨一無二。也許...這也是另一種愛，迷迷糊糊睡着前，司容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