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考】

【高考】

【高考】

班上的氛圍逐漸變得嚴肅而沉重。同學們不再輕松地聊天笑語，課堂上充斥着筆記和考卷，每一節課都如同一場戰役，他們在計算着讀過多少遍歷史，解了多少道數學題，彷佛整個三年的努力就要在這次學測中得到驗證，決定他們的未來命運。

壓力讓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名次的競争讓他們不得不将精力投入到學業中，放下了其他的興趣和活動。在教室裏，讨論的聲音更多地變成了如何解題、如何檢讨的話語，他們的眼神總是緊緊盯着教師的講臺，不想錯過一絲重要的資訊。

随着考試日漸接近，每個人的壓力都在不斷累積，班級裏幾乎感受不到從前的歡笑。那些曾經的小團體、交流、玩笑，似乎在這關鍵時刻都暫時遠去，被學業的緊張氛圍所取代。

即使名次越來越靠前，他們的臉上笑容卻越來越少。壓力和焦慮使得他們不再輕松，甚至有些同學出現了焦慮和失眠的狀況。每個人都想着要取得好成績，但同時也感受到了學測帶來的壓力，讓他們彷彿置身于一片焦躁的氛圍中。

「各位，下禮拜一就要學測了。你們不要熬夜，好好休息，飯不要吃太多，考完試後就放暑假了，老師就在這裏祝各位前途似錦。」週五，班導語重心長的交代全班，要注意身體健康，才能好好應付考試，接着便讓大家自習，直到放學，所有人才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學校。

＊

「今天宿舍關門，妳要來我家嗎？禮拜一我爸一起載我們去君昌國中考學測。」司容側頭看着葉漪，輕聲詢問。

葉漪想到那個充滿溫暖的家，她曾見過司容的父母，那份深沉卻充滿愛的氛圍，讓她感到無比羨慕。她有些冷淡地回答道：「不用了，我自己有家。」

司容聽到她的回應，微微點頭，知道現在不宜多說，唯恐一不小心再觸碰到此刻敏感的葉漪。

回到家，司母已經擺上一桌豐盛的菜餚，關切地說：「容容，多吃點，考試在即。」司父雖然沉默，卻一直在夾菜給司容。

司容感受到父母滲透出的濃濃關愛，一邊無奈地笑着，一邊不斷拒絕：「爸，再夾下去碗都要滿了。」笑容之後，她的心卻飄到葉漪身上，想像着葉漪是否也在那個冷冷清清的家裏，是否有人為她準備飯菜。

飯後她坐在書桌前，手持着手機，指尖輕輕敲擊着屏幕，猶豫着該如何開始。她打了幾個字，又迅速删去，反複糾結。最終，她決定寫下了一行訊息：『吃飯了嗎？』

她按下發送鍵，然後緊張地等待着回應。她心裏希望着，希望這簡單的問候能夠拉近她和葉漪之間的距離，彌補這段時間的疏遠。同時，她也充滿了焦慮，擔心葉漪的反應會是什麽，擔心她會不會忽略這條訊息。

時間似乎變得特別長，每過一分鐘，她的心跳就加速了一分。她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反複檢查着訊息是否已讀，是否有回應。她深深地希望，葉漪能夠回一個訊息，無論是什麽內容，她都會感到欣慰。

時間在她焦慮中一分一秒地過去，手機的螢幕閃爍着，然後終于，她看到了一個新的訊息通知。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點開訊息，裏面只有幾個字：『嗯，吃過了。』

司容看着這幾個簡單的字，內心的緊張瞬間得到了釋放，她勉強嘴角上揚，回了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然後又迅速删除，改成了一個樸素的句點。

「吃過了。」她小聲地自言自語着，卻帶着微笑。這個簡單的對話，讓她感到一絲的安心，她知道，或許一切并沒有變得那麽遙不可及，或許她們之間的距離還能夠拉近一些。

＊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葉漪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虛無的眼神凝視着前方。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臉龐時而明亮，時而陷入黑暗。她的視線逐漸落在一個地方，那是她父親的靈位，一盞微弱的紅色燈光閃爍着，照亮着她深深的內心。

客廳桌上并未擺滿她簡訊裏說的晚餐，取而代之的是散落不整的酒瓶，它們如同冷酷的現實，無情地提示着她父親的選擇。葉父的酒瓶散落四處，彷佛無處不在，彷彿在譴責着他的放縱，一次又一次。

這種景象對葉漪來說并不陌生，她已經多次見證過父親在酒精的誘惑下失去自控，陷入酒瘾的折磨。每次他的酒後歸來，葉漪的心情就像是被無情地拆解，心痛不已。也因此在轉學過來後，她直接選擇住校，眼不見為淨。

這一切都在她心中翻湧，她的情緒交織着悲傷、無奈和愧疚。她想着父親，想着過去的種種，想着那個曾經愛她，卻也讓她失望受傷多次的男人。葉漪看着遺照，她無法阻止自己去想，若是自己當時待在家裏，至少她還能管着父親，就算管不了，也可以代替父親去買酒，這樣父親也不會撞車去世。

她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情感，但淚水還是忍不住滑落下來。這個晚上，客廳充斥着壓抑的情感，沉重的空氣籠罩着整個房間，彷彿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凝聚。

葉漪知道，她必須面對自己內心的掙紮和困惑，必須找到一種方式去處理這些情感。然而，一切都如此複雜，她感到自己彷佛陷入了無法逃脫的黑暗中，失去了方向。在司容面前，她可以表現得十分正常，連笑容也能輕松上揚。但當她真的一個人待在這個家中，她才真正理解到，現在的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了。

＊

考試結束後的當天，司容急忙穿越人群，尋找葉漪的身影。她在走廊的盡頭，終于看到一個孤寂的背影。

「葉漪！」司容奔跑着，高聲呼喊着她的名字。令人好笑的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大聲地叫喊。

前方的人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停下了步伐。

司容看見葉漪轉過頭的瞬間，她的表情陰沉，但接着随即轉為了笑容滿面。一眨眼的工夫，葉漪已經揮手向她打招呼。司容心中一動，或許是自己看錯了。

「嗨。」葉漪歪着頭，帶着天真的微笑跟司容打招呼。

在葉漪面前停下腳步，司容稍微喘了口氣，然後輕輕握住葉漪的手，問道：「考完試後有什麽計劃嗎？」

葉漪注視着司容帶來的溫暖，彷彿這一刻，她的人生中有了一絲陽光，溫柔地照耀着她原本陰暗的世界。她笑着說：「将房子整理過後會去我母親那裏參加葬禮，之後等待發布成績大概會忙一陣子，我們...上大學再見囉！」

司容的笑容稍稍凝固，但她仍然努力保持着微笑，說：「好，我們大學再一起去上學，我跟我媽說好了，我們大學就在外面租個套房，一起住，好不好？」

葉漪感到內心一陣複雜的情緒湧上，她感受到司容的真摯，但她知道這其中牽涉的不僅僅是她們兩人的未來。她輕輕地說：“司容，我希望妳能正視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畢竟，妳都有勇氣喜歡我，為什麽沒有勇氣選擇妳所喜歡的美術大學呢？還是說，妳怕妳爸媽傷心，所以不敢選？那麽...妳叫我怎麽相信妳，敢為了我們之間的戀愛去面對妳爸媽呢？妳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們交往的事，若是被發現，會比妳選擇美術大學這條路更難走，更讓妳爸媽無法接受。”

司容愣在原地，她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甚至無法想像出當父母得知她與葉漪的關係後，他們會作何反應。

葉漪看到司容的表情時，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想過這回事。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家庭已經毀了，難道她也要毀了司容的家庭嗎？

聽見葉漪嘆笑一聲後，司容回過神，趕緊說着：「我會的，我會說的！給我時間...好不好，小漪？」

她語氣的卑微，刺痛葉漪的心，不...司容不應該有這種表情。葉漪正想說些什麽時，看到後頭找過來的司父司母，她及時止住話頭，說了句：「妳爸媽來接妳，我先離開了，晚點再電話聯絡。」說完，她便像後頭有追兵似的，落荒而逃。

「那是葉漪嗎？」司母看到葉漪離開的背影詢問。

司容掩下內心的不安，稍微敷衍地回應說：「嗯。」

司母以為司容剛考完試，情緒還沒有平復，也沒有再追問，只輕輕地捏了捏司容的肩膀，溫柔地說：「走吧，回去還要填大學志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