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聲電話】

【無聲電話】

【無聲電話】

「妳真的考慮清楚要讀美術大學了嗎？」司父的聲音充滿了擔憂與困惑，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司容手中的畫筆和畫板。

司容擡起頭，眼神遇上了司父的眼眸，她的臉上不再有往日的不安和躊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信。「爸，我喜歡畫畫，這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事情，我想要追求我的夢想。」

司父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但是容容，藝術這個領域競争很激烈，而且未來的發展也不是那麽穩定。讀美術大學需要不小的費用，我若是不讓妳靠家裏資助，你确定可以承擔嗎？」

司容明白司父的擔心，但她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夢想。「爸，我知道這不容易，但我真的想嘗試，我願意努力，我會争取獎學金，減輕家裏的負擔。」

司父的目光深邃，他看着司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容容，我不是不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選擇藝術這條路并不容易，未來的道路充滿了挑戰和不确定性。」

司容感受到父親的真摯關心，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爸，我明白這些，但我想嘗試，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想後悔。」

司父的表情漸漸軟化，他望着女兒，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吧，容容，既然你這麽堅持，爸爸支持你的選擇。我們一起面對未來的挑戰，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要勇敢地走下去。」

司容的臉上露出微笑，她感到內心的壓力減輕了許多。「謝謝爸，我會加倍努力的，你會為我感到驕傲的。」

＊

放榜後，所有人都可以透過網路輸入學號查詢自己考上了哪所學校。

司容戰戰兢兢地點開查詢頁面，輸入自己的學號，深呼吸過後，按下ENTER鍵。

司容的名字下方顯示出了四個大字：『美術大學 正取』

司容的情緒彷彿坐上了雲霄飛車，原本已經到達最高點的喜悅，現在卻陡然跌至谷底。她拿起手機，撥出電話給葉漪，卻發現對方的手機根本沒開機。她握緊手中的手機，心很疼。她沒想到葉漪原來一直在強撐，狀況到底要多差，連高考都考砸了，自己卻從未發現。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掉落，內心不斷回放着葉漪那些笑容底下的絕望。心想，難怪葉漪不要自己了。或許，葉漪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給予她支持和幫助，所以才選擇疏遠自己。想到這裏，司容感到一陣的無助和自責。

她試圖再次撥打葉漪的號碼，但依然是無法接通。她不知道現在葉漪身處何處，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緒如何。或許，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她應該更加留意葉漪的情緒，不該只是自顧自地擔心着自己的事情。

司容感到內心的痛苦和焦慮，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或許，她應該去找葉漪，親自與她談談，了解她的想法和情緒。但是，司容卻再一次感到荒謬的是，原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葉漪住哪，只要葉漪不接自己的電話，葉漪這個人就可以完全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坐在窗邊，凝視着窗外的景色，內心充滿了無助的情感。突然，司母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喊着她的名字。司容收拾了一下心情，站起身下樓，走向父母所在的客廳。她看到父親正在專心地看着報紙，母親則忙着整理着餐桌。站在門口，她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勉強地轉為開心的笑容，迎合着父母的目光。

「爸、媽，我考上了美術大學。」

父親放下手中的報紙，轉頭看着司容，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彆扭，但很快又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走到司容面前，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恭喜你，容容！這是你努力的成果，爸爸媽媽都很為你驕傲。」

母親也停下手中的動作，走到司容身旁，緊緊的抱住司容，笑容中充滿了關愛：「真不容易啊，考上美術大學，媽媽也為你感到開心。」

『我考上美術大學，也許妳不會看到，但還是想跟妳說一聲，我不會再猶豫了，妳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司容拿着手機反反複複修了很久，才傳過去。

想當然爾，司容握着手機直到睡過去，手機都沒有傳來一聲震動。

＊

連續傳了幾天的簡訊都是石沉大海後，司容也在忙着準備開學要用的東西。鄰近開學前一天，司容将所有行李都整理好，拿到樓下的客廳時，她聽到房裏的手機響起，馬上跑上去，看到螢幕上顯示無號碼，她愣了下，一種失落感上來。

她平靜的接起電話，說：「我是司容，請問哪裏找？」

「......」沒有人出聲。

司容若有所思，心裏浮現一個人影，聽着話筒那頭仍是寂靜無聲，司容猶豫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叫出葉漪的名字。

「恭喜，考上美術大學。」葉漪透露着疲憊的聲音從話筒傳了過來。

不知道多久沒聽見這個聲音，司容一時之間竟腦袋一片空白，明明有一堆話想說，想了許久，卻只說了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葉漪說。

司容用手指摳着衣服跑出來的線頭，盡量平靜地問：「妳會重考嗎？」

「不知道。」葉漪的聲音聽起來彷彿對能不能讀大學這件事不太在乎。

「妳的手機...還有再用嗎？」司容放低了聲音，怕對方聽出自己的聲音再顫抖。

「停了，沒錢繳。」葉漪平靜的說。

司容沉默下來，她又喜又憂，喜的是葉漪不是故意不回訊息不接電話，憂的是她沒想到葉漪現在的生活居然連電話費都交不出來，她想幫忙，卻也想到以葉漪的個性絕不會讓自己插手。兩人就這樣沒有對話，但兩人卻也默契的不挂掉電話。

司容似乎是聽到車馬聲，她問：「妳在外面嗎？」

「嗯，我在電話亭。」葉漪回。

「我們這邊在下雨，妳那邊也在下雨嗎？」司容擡頭看向窗外的外面，強勁的風不斷吹來，雨也潑打在窗戶上，似乎話筒裏也傳來相同的雨聲。

這次，葉漪沒有說話。

然後她聽到一聲「喀。」話筒忽地陷入一片寂靜。

司容不知道葉漪是主動挂斷了她的電話，還是葉漪的電話卡沒有馀額了，但她寧可相信後者。

＊

隔天早上，一家三口吃早飯時，「容容，中午就出發囉！妳再檢查看看有沒有少帶什麽。」司父說。

司容點頭，說：「都準備好了，別擔心。」

司容看了下時間，才早上九點，便決定走去附近公園散步消食。

『我想玩盪鞦韆，你坐好，我幫你盪。』

『不要太用力，我怕我會飛出去！』

那些對話猶如昨日發生，現在那座盪鞦韆卻沒有了她。

司容擡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繞着公園漫步。她看到公園裏的樂呵呵的媽媽帶着孩子們玩熘滑梯，老年人們三三兩兩坐在涼亭下下棋聊天，還有那座生了灰的老式電話亭。

想到電話亭，司容不自覺地朝它走去。昨天，葉漪就是在這種狹小的電話亭裏跟我通話的嗎？

她模拟着當時的情景，拿起話筒，凝視着卡槽，卻發現裏面插着一張卡，而卡裏的馀額顯示為零元。

司容沒有多想，輕輕将卡抽了出來。

看到卡上那熟悉且醒目的姓名貼，司容一只手顫抖着握着電話卡，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哽咽着。她怎麽可以這樣......明明就離我那麽近，明明就離我那麽近。司容蹲在地上，淚水如泉湧出，不停地抽噎。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司容的手機響了，是司父在催促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