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回吊腳樓的路上，有幾個寨民說着一口不熟練的音調跟江雪打招呼。
聽起來有點古怪，但不難聽。
走到門前，看見有人提着東西進去，又空着手出來。
江雪神色如常跨過門檻。
大圓木桌上放着滿滿當當的食物，用袋子分好，有熟食的香氣，也有生肉的腥氣，他微微愣怔。
很滿意青年的反應，莫止端坐在一旁：“這是我讓人去外面買的，你看能不能用。”
速凍餃子、現烤面包、處理好了的各類肉品……
“不收你的錢，”莫止看他去碰手機，哼了聲，“你做好給我吃就行。”
江雪多年來都是一個人住，江厲不喜歡他跟誰太親近，他也不喜歡有誰輕易進到自己屋子打亂秩序。
他會做中餐，也會做一些料理，只是很多時候精神不好，寧願開車到外面去吃。
這些天在木托寨呼吸着清新空氣，接觸着不會靠近的寨民，他夜間沒怎麽驚醒過，也沒有難以入睡。
陌生環境對他來說不再是負擔。
在別人看來很麻煩的處理食材的工序，對他而言反而是種讓心靜下來的方式。
只是在公寓裏他時刻逼自己寫歌，心跳過快，腦子分分秒秒都在飛速運轉——不能再承擔多一件事。
“可以。”江雪說。
莫止又用莫測的眼神盯了他一會，黑發掩着看不清顏色的耳尖，轉過頭去了。
江雪一一将桌上的東西提到廚房分門別類收拾好。
木托寨人不吃牛肉，葷菜多半是酸辣口，連配料都在旁邊給江雪準備好了。
一進廚房，攝影師就忍不住咽咽口水。
他的眼睛随着鏡頭一起落到青年拿刀的手上——那刀比超市裏買的要大，對于手小的人來說不好握。
偏偏青年的手玩慣了樂器，靈活得過分，稍稍适應一會便也好了。
只見那人站在方方正正的木窗邊，垂着眼認認真真注視着砧板上的雞腿，用刀左右劃了兩下，又放到旁邊的雞蛋液裏滾了滾，再黏上面包糠。
竈臺裏的火被寨民生好了，油熱好後将雞腿一個個下鍋，四平八穩，沒濺起一點油星。
不緊不慢去處理其他素菜、配料，時不時空出一點時間在鍋裏翻一翻。
他沒碰速凍食品，而是老老實實做木托寨人喜歡吃的青菜。
熱火、熱油，廚房裏溫度節節攀升，攝影師早已把帽子摘下來夾在懷裏，滿頭大汗。
他聽見一陣水聲，接着那專注做飯的人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杯溫水。
江雪自己不喝冷水，也不給別人遞冷水。
“……謝，謝謝啊。”
攝影師連忙端着咕嚕咕嚕喝了。
江雪轉過身去繼續洗菜，修長手指熟練地撫過葉尖，連着洗了三遍。
有蟲眼的、被蟲啃了的都細細挑出來，遇到一兩只藏在葉子裏蠕動的肉.蟲，他面色淡然地撚起，放到窗外。
處理完一行，還不忘将桌面收拾齊整。
攝影師咂舌。
*
衆人最後約定一起做飯，包括徐若桃也被拉走了。
江眠第一個過去做菜。
他緊張極了，雞蛋都拿不穩，轉眼就摔在地上兩個。
“對、對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哈哈哈繼續吧繼續吧，我來未必有你做得好呢。”琉青鼓勵道。
之後用刀切青菜也很笨拙，不經意看見菜葉子上的肉.蟲，吓得刀也掉在地上。
勉勉強強把菜盛出來，他小小地嘗了一口——
小臉皺到一起。
太鹹了，而且感覺還有沙子，像是沒洗幹淨。
一想到剛才那條蟲，江眠一陣反胃。
琉青所說的素湯就是把沒洗過的番茄切成醜陋的幾塊直接丢進油多了的鍋裏，又拿起一旁剛從雞窩裏拿出沒洗過的雞蛋敲碎——
碎片自然掉了幾小塊進去，她看見了想用筷子撈，誰知被吓得不敢靠近大鍋，愣在那直到番茄糊了。
她無聲罵了幾句，趕忙去接了冷水潑到裏面，用勺子攪了攪，然後對着鏡頭無奈地聳肩：“沒辦法，在家輪不到我做飯。”
“感覺這樣差不多了吧，看着應該能吃？”
“不能吃也沒辦法，一定是食材的問題哈哈哈……番茄雞蛋湯很簡單的啊，還是不習慣用這裏的鍋。”
“……”
她手僵直着去握新買的勺，整個人不适應到了極致。
最後一碗飄黑的素湯被端了上來，杜燦抽了抽嘴角。他跟琉青不太對付，想了想還是不忍了：“早知道讓我去啊，我閉着眼都比你會做。”
“你現在去也不遲？裏面還有番茄和雞蛋。”琉青不遑多讓。
杜燦看了看一塌糊塗的竈：“你做完都不清理，女孩子家家這麽不愛幹淨，不覺得惡心嗎？”
琉青重重地把勺子往湯碗裏一丢，湯水濺起幾滴落到杜燦的衣服上——
其他人的領口多多少少也遭了殃。
“我說錯了嗎！？你弄成這樣人家若桃怎麽去啊！”
“你嘴上厲害你又不幹，只知道逼逼。”琉青翻白眼。
“……嘴巴臭得要死，跟你在一桌上吃飯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可以不吃，馬上滾。”
“說得好像他們是做給你吃的一樣？”
“只知道蹭吃蹭喝的人還有理了，我真是活久見……”
“……”
孟羽航也不想繼續去竈臺旁邊了，他打了個哈欠：“實在不行就點個外賣吧，我要餓死了。”
“這是犯規的吧？”江眠小聲說。
琉青：“再犯規也比餓死強，導演，你覺得呢？”
桌上做的東西根本就不能吃，給助理還行，她吃一口是會吐出來的。
步誠猶豫了好久，又勸了幾句，最後還是拿他們沒辦法，一拍手笑道：“好好好，第一天就算了吧，之後可不能這樣。”
“其實早就為你們準備好了午餐，跟我來吧！”
幾人歡呼。
*
莫止本想讓人去清理一下竈臺，他對漂亮青年的自理能力并不放心。
誰知去了廚房一看——
不大不小的區域幹幹淨淨，比沒用過之前還要整潔。
“……”
少年帶着一臉複雜的情緒盛了碗飯出來，看見青年洗多了有些發紅的手，聲音悶悶的：“沒讓你收拾好吧，我又不是……”
“吃飯。”江雪說。
他眼睛瞪圓了一會，說不清是開心還是生氣地坐到江雪身邊。
肩上的紅色小蟲‘吧唧’一下跳到青年肩上，細細的觸角親密地蹭着青年側臉，小圓殼興奮地一抖一抖。
江雪不太愛吃肉，所以桌上雞腿啥的基本都是莫止夾到碗裏吃掉了，攝影師也跟着蹭了頓飯。
莫止辣得臉都有些泛紅，嘴唇水潤潤的，比板着臉的模樣多了好幾分顏色，他不經意間從牆上挂着的小鏡子裏看見自己的模樣，頓時面龐發燙。
一想到自己就這個樣子跟江雪坐在一起吃完了一頓飯……
緊接着莫止想到完全無動于衷的青年，心裏又是一陣憋悶。
*
【琉青做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看出來了，我女鵝只有臉長得好，确實是不會做飯】
【眠眠在這群人裏面太溫柔了吧哈哈哈】
【啊？我覺得好誇張啊……真的一碗湯都不能做出來？？】
【你覺得誇張是你的事，世界上多的是人不用自己動手做飯謝謝。】
【就江雪一個人是自己做飯吃的嗎】
【笑死，樓上護主的東西來了。】
【江雪自己不合群，還要怪誰？怪導演組不帶他玩兒嗎？】
【不是，樓上的樓上就說了句實話吧，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姓江的滾，在那裝啥啊，食材比琉青那邊簡單多了好嘛！！沒說他作弊就不錯了，還帶着他，哪兒那麽大臉啊。】
【我發現有的人好好笑啊，食材不是寨民提供的嗎？？您家主子沒本事跟寨民搞好關系，怪別人啰？】
…
節目一播出就連番上熱搜，各種吐槽各種抹黑各種甩鍋數不勝數。
步誠高興得眼縫兒都要沒了。
只是沒開心多久，節目組浪費食材的詞條在某一天夜裏悄無聲息直接刷新成榜一，居高不下。
【我真服了，什麽三觀不正的垃圾節目組啊？藝人糟蹋糧食你們看得很開心是吧？？我只看得很惡心。】
【做飯的那幾個有一個算一個，老子黑一輩子】
【江雪的食材雖然好多是半處理的，但人家幹啥也有模有樣啊，這也黑？瘋了吧你們？？】
【琉青還有臉笑，我看見她就煩】
【可以不看這個節目，沒人逼你們吧。】
【挺好的食物被你們搞成啥樣了啊，挺帶壞小朋友的】
【不會啊，我覺得很寫實啊，誰正常生活裏不浪費一點東西啊？你是聖人？】
【我不是聖人哪裏生得出來你這個兒子。】
偶爾有幾個博主誇江雪，卻被評論區更多其他粉絲沖爛了，到最後連視頻都被舉報下架。
不得不感慨江雪這一塌糊塗的路人緣——
也有網友迷惑：江雪幹的事兒比得上節目裏其他藝人十分之一？至于那麽招人恨？
【啊對對對，別人罵都是被帶節奏了就你腦袋清醒。】
這條點贊還不少，有幾千。
輿論在某個千萬粉的吐槽博主發布視頻後逆轉。
“首先聲明，我聽江雪的歌，也吃江雪的顏，他那張臉只要不犯法我都不介意做他男朋友。”視頻的第一句如是說。
“其次本視頻非常不客觀，僅作為《一周朋友》兩季觀衆的角度去吐槽，粉絲都別來啊，我肯定噴你家主子，這節目存在就是讓人噴的。”第二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