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收小弟的過程比祝芙原以為的還要順利,他沒想到,這才踏入幼兒園沒幾分鐘,就有了第一個小跟班。

不僅小跟班心甘情願,連跟班的爸媽都感激涕零。

尤其是在知道祝正德和薩利的身份之後,這對普通經商夫婦更是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很快成為了好朋友,到哪兒都牽着小手一起玩。

其實對于前世信徒無數的邪神來說,比起說充滿分量的“朋友”一詞,更像是多了一個小尾巴。

開學典禮是整個幼兒園一起進行的,不光有芙芙和橙橙這樣第一次來的小蘿蔔頭,還有中班和大班的孩子們。

典禮上的活動主要就是這些大一點的小朋友表演節目,家長和小班的新學生們則負責坐在臺下觀看。

這些節目對于祝芙來說毫無吸引力,很快就歪在奶奶懷裏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被叫醒,是為了拍一個全幼兒園的超級大合照。

在祝芙先前所生活的時代裏,多人合照不是沒有,只不過每一次照起來都很麻煩,興師動衆不說,還很難把每一個人都拍滿意。

如今科技的發展讓這件事變得簡單了許多。

三四十架載着鏡頭的小型飛行器嗡鳴着飛到空中,他們将自動捕捉人臉,并且用最合适的算法在後臺拼接到一塊兒。

這期間并不需要所有人被趕鴨子上架集中到同一個狹小的地點,也不用人人扯出僵硬的笑臉來

相反,他們只要繼續放松自在地活動就行,反正攝像頭會記錄下來他們最愉悅的一幕。

不過這種合照預設的捕捉方式,仍然是人類最常表達積極情緒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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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幼兒園這種地方耐不住人類幼崽捉摸不定的哭泣頻率,家長們想方設法用零食、玩具,做鬼臉、甚至講冷笑話,使出渾身解數逗小孩子開心。

祝芙畢竟已經是成熟的大小朋友,知道該怎麽笑。

可是橙橙面對鏡頭又不願意了。他常年被別的孩子取笑,才三歲,就已經變得很自卑。

這種不穩定的情緒又将他在小孩和小豬仔之間來回切換。

AI實在捕捉不了小豬的笑臉。

芙芙善心大發,也加入了橙橙父母的行列,想辦法讓這個自己新收的小弟能夠笑一笑。

很快,連他自己的臉頰都笑得有些酸了。

小貓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腮幫,順着畫圈圈,尾巴還在身後随着動作一點一點的。

那副模樣可愛極了,好幾個老師都忍不住連拍了好幾張。

小貓有點喪氣。

他想不通自己是怎麽從呼風喚雨的神明大人,淪落到要來哄幼崽開心的。

……真是想不通。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兩道熟悉的呼喚。

“芙仔!”

“崽崽。”

祝芙驚訝地轉過頭。

人群之中出現了兩個無比俊美的男人,一個坐在輪椅上,身處喧嚣之中,仍顯得靜谧。

推着他的那一個,即便是墨鏡都藏不住那種飛揚跋扈的神采。

他們如此耀眼,叫人忍不住側目。

可他們齊齊看向那邊穿着西裝的貓耳小男孩,仿佛那就是他們的全世界。

被注視者同樣吃驚不已。

原以為還在格林醫院的父親們……竟然來參加他的開學典禮了!

什麽小弟,什麽小豬,都不重要了。

男孩飛奔着朝他們跑去。

“爸比——!!”

喀嚓。

那是前世信徒、敵人、同盟者永遠看不見的。

屬于邪神祝芙最最真摯、最最澄澈的笑容。

*

“怎麽這麽早就出院了?不再多住一段時間?”

薩利從司隐手中接過祝熙原的懸浮輪椅。

當媽的自然是最心疼孩子的,即便她對祝熙原的受傷情況有着很清楚的認知和評估,仍然會希望兒子能在醫院裏受到更加精密的照顧。

祝熙原反手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醫生說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這次放了幾個機器人進去?”

“一共斷了四根骨頭,每個骨頭周圍放了三個左右。”

薩利皺起眉:“明明可以再多放一兩個的,怎麽,醫院是舍不得這個材料嗎?還是覺得我們家付不起費用?”

司隐溫聲解釋:“醫生是覺得三個已經夠用了,更多的話,以後反而不好吸收,會造成分解的負擔。”

芙芙被他爸抱在懷裏,詫異地看着他們。

一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爸在什麽人面前如此乖順的模樣,要知道,他爸在外面的形象向來是日天日地大魔王。

原來再怎麽狂妄不羁,在丈母娘面前也是得乖乖低頭的。

另外一個,就是機器人。

什麽機器人?

醫院往他媽身體裏面放了機器人?

那得是什麽樣的東西啊?

祝芙對機器人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那種和人高度差不多,但是做得極其蠢笨的金屬架子。

見男孩很明顯的差異,正好這個年齡,反正也不是能學習到這些知識的時候,身為醫生的奶奶就順便給小孩科普:“是放進你爸爸骨頭的那種超級小的機器人,可以修複他斷裂的地方。治別的病也是一樣,都能通過這些納米機器人去消滅壞的細胞。”

她講得如此通俗易懂,是建于芙芙只是一個三歲的小朋友。

但實際上對于來自太久以前的祝芙,這些簡單粗暴的溝通方式也确實比較合适。

星際時代的高科技給了來自古母星的邪神一點微小的震撼。

司隐揉了揉貓崽的小腦袋:“怎麽樣?長大以後要不要跟奶奶學習怎麽當醫生呀?”

……問題是現在根本就不是當不當醫生,他對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需要惡補了。

芙芙沒有回答,倒是另一個一直沒吭聲的人清了清嗓子:“醫生就算了,反正現在醫學院裏成批栽培。我們家的孩子要去做一點不一樣的工作。”

他話裏對另一個明明應當受人尊敬的職業充滿了不在意,反觀薩利,對來自丈夫這樣直接的瞧不起,竟然沒有任何波動。

她逆來順受太久了,對這些東西已經無所謂了。

祝芙在心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盡管他看不上大多數愚蠢的人類,可是他還是對醫生這個職業很好奇的。

畢竟這群人類明明沒有任何異能力,卻能像神明一樣,修複他人身上受到的傷害和折磨,實在是個很了不起的職業。

祝熙原和司隐顯然也對祝正德的自負習以為常了,并沒有接茬。

在他們看來,哪怕祝正德現在說着仿佛是要把祝芙當做未來祝家的繼承人培養,可是一旦祝少泉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更被祝正德所愛的一定是那個未來的小朋友,和他們家芙仔沒什麽關系了。

其實就算祝正德一直偏愛祝芙,他們也并不希望自家孩子繼承祝家原有的職位和人脈,去參與那些朝堂中事。

那裏的水太深,太渾濁,他們的願望不過是芙芙可以做最健康、快樂、簡單成長的小孩。

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竟然沒有一個人對他剛才的話做出回應,祝正德這可忍不了。

這輩子他最憎惡、也是最恐懼的,就是自己的權威被質疑。

當初祝熙原違抗他的命令非要跟司隐在一起,就觸犯了他最大的忌諱,也正是造成如今家人分居幾地的局面最直接和最根本的原因。

他再次狀似無意地清了清嗓子:“你們是怎麽過來的?司機知道莊園怎麽去嗎?”

祝熙原和司隐對視一眼,然後由前者開口:“父親,我和司隐就不去坎普了。我們……打算住在別的地方。”

此話一出,不僅是祝正德,連薩利和芙芙都驚訝了。

不去祝家的莊園,那父親們要住哪裏?

更重要的是,帶不帶他一起?

祝正德更是将這些疑問直接說出口,揚起一邊的眉毛,面色不善:“你們要住在外面?是嫌莊園太小容不下你們嗎?”

祝家一大堆的家風管理,其中一點,就是哪怕子女成年之後也要住在莊園裏,這樣才能成為傳統意義上的世家大族。

因此,哪怕祝小泠在畢業以後想和朋友一起在母星上買一間小居室,共同創作、生活,都沒有被允許,不得不回到森嚴冰冷的祝家大宅。

面對父親的愠怒,祝熙原顯得很平靜,神色淡然:“父親,您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少泉并不會想在家裏看到我。”

他頓了頓,又加上後一句。

“……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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