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小朋友的接受力之高，向來叫成年人咋舌。
芙芙從重生到這個世界、發現人類已經進化出動物型的伴靈，而自己出了點小差錯和貓貓融為一體之後，起初是相當不能接受自己多出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的。
但沒用多久，準确來說短短幾天，他就已經完全習慣了。
這些原本必須抓來小貓咪才能摸到的貓耳和貓尾，現在自己随時伸手就能揉一把的感覺的确很不錯。
最近他發現了一種新的方法：在感到不安全時，把尾巴用雙手抱住，就會緩解許多。
米努特貓的尾巴又大又蓬，抱在懷裏就像一個手感極好的抱枕。
小貓咪嘛，當然和貓尾巴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此刻祝芙正抱着自己的貓尾巴，蜷縮在兒童座椅裏，有些忐忑地望着窗外。
今天是他上幼兒園的第一天。
的确如他爸所言，爺爺奶奶放下所有事情，親自送他來上學。
祝正德是被陛下所倚重的閣老，而薩利則是着名的前首席醫療官，幼兒園的園長親自出來迎接他們。
爺爺奶奶都已經下車去和那些人說話了，可是小貓依然縮在座位裏不肯出去。
他對和一大群人類幼崽打交道充滿了恐懼。
盡管前世是無所不能、上天入地的邪神，可是邪神也有邪神的天敵——那就是完全不講邏輯的人類幼崽。
邪神雖然擁有遺傳自父親們的驚豔美貌，但他大部分時候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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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民間的傳說中，邪神一直是長着三頭六臂、面目可憎的妖怪形象；會吃小孩的那種。
經常有家長哄勸不聽話的孩子會說：再這樣邪神要來把你抓走了。
盡管祝芙對太小的幼崽們沒什麽興趣，但能得到人類的敬畏并不是一件壞事。
時間久了，他也就習慣了自己在人類心中青面獠牙的形象。
然而就是這樣傳聞中醜陋的邪神，在某一次遇見一個小女孩時，對方不僅一點兒沒有害怕他，還非要纏着他陪自己玩。
祝芙那回特意帶上了鬼怪面具，可小孩子不知為何無比親近他，以至于最後不小心弄掉了他的面具，看見了藏在下面、真正的、擁有天人之姿的貌美面龐。
然後小家夥就喜歡他了。
那天祝芙心情不錯，沒有吃小孩，反而陪她玩了很久，最後甚至是看着她被焦急找來的大人接走的。
回去之後，邪神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他貴為邪尊，法力無邊，動動手指便能號令世間萬千妖，很少需要自己親自做什麽事情。
也正因此，體力很有限。
祝芙哪裏想得到，陪孩子玩竟然是這樣一項繁重的體力活。
從那以後祝芙便對人類幼崽敬而遠之。
如今一想到馬上就要進入全是哭聲的人類幼崽聚集地，祝芙很想立刻，馬上，現在就逃跑。
可惜他已經答應過父親們會好好上學。
他不想讓父親們失望。哪怕是再微小的一件事情。
忍辱負重的三歲邪神幼崽就這樣被祝正德從飛行車裏抱出來。
園長見了唇紅齒白小卷毛的男孩，驚喜道：“真是太可愛了，完全遺傳了你們家的優點呀！”
幼兒園開學的第一天會舉行頗為隆重的典禮，因此第一天上學的芙仔也穿上了特意定制的小西裝。
不同的是，胸前并沒有像成年人那樣打領結或者領帶，而是挂了一個很可愛的小熊玩偶。
再加上這張本來就可愛無敵的臉蛋，芙芙現在就像一具會動的洋娃娃。
開學第一天，祝芙來的又是年紀最小的小班，到處混亂一片。
有的在哭，有的尿到褲子裏，有的撒開小短腿滿地亂跑。
一想到以後都要和這些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小東西共處一室，祝芙頭都大了。
他只能盡量倚靠在爺爺懷裏，小手把成年人的脖子抱得緊緊的，以此逃避噪音。
但是在祝正德看來，這就是一個尋求安全感的、充滿依賴的姿态。
祝振德為人偏執，性格古怪，除了嘴甜會谄媚的二兒子，這輩子很少會有什麽人願意主動和他親近，是那種去親戚家小孩子都會被吓哭的類型。
自己唯一的小孫子竟能如此依賴他，讓祝正德大感血緣的神奇之餘，那顆老古板的心都要被小貓咪融化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不遠處還有一架秋千。祝正德把祝芙放下來：“想去玩玩嗎？”
沒有小朋友可以拒絕秋千。
就算是邪神化身的幼崽也不行。
芙芙在心裏告訴自己，這麽幼稚的東西，本邪尊可是不能去玩。
可偏偏這具三頭身的小身體不自覺就擡起腳朝那邊邁去。
眼看着有別的小朋友也發現了秋千，要朝這邊過來，祝芙條件反射加快了腳步。
然後，一頭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小豬仔直接把他拱翻在地。
祝芙：“……”
他。被。豬。拱。了。
字面意義！！
小豬仔同樣沒有料到自己狂奔的道路中，會被一只貓咪攔下。
兩個幼崽“砰”的一聲同時倒在草地上，捂着各自被撞疼的地方，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可不得了！
兩邊的家長紛紛趕來，查看自家的小崽兒有沒有事。
“芙芙！”
“橙橙！”
好在幼兒園這種意外翻車的事件太多了，到處都有柔軟的人造草皮，兩個孩子并沒有受什麽傷。
就是頭有點兒暈。
薩利心疼地蹲下來，把男孩攬進懷裏。
芙芙揉了揉眼，正想問奶奶為什麽這裏會有豬，就瞥見那只粉粉的胖乎乎的小豬仔，一眨眼變成了同樣胖墩墩的小男孩。
祝芙：“……”
星際時代，人類進化出伴靈，這件事祝芙已經知道了。
他同樣知道的是，在誕生之初伴靈便會顯現出來。
但他不知道的是，孩子們年紀小的時候會控制不住形态的轉換，尤其在受到驚吓時，更容易釋放出更加本能貼近自然的動物形态。
比如前幾天車禍時，他的姑姑就條件反射變回了薩摩耶。
很明顯，這個名叫橙橙的小男孩伴靈就是一只小豬。
橙橙他爸向着祝芙和爺爺奶奶道歉，肇事者本人則窩在媽媽懷裏大哭不止。
盡管薩利對自家孫子剛來幼兒園就被撞倒一事不太開心，可是大人畢竟不能跟小孩子較真，而且橙橙看起來實在是哭得太可憐了，就順嘴問了一句：“小朋友怎麽了？”
橙橙爸爸嘆了口氣：“小孩子鬧脾氣呢，不想上學。”
橙橙媽媽一邊給兒子擦眼淚，一邊也重重地嘆了口氣：“就因為他的伴靈，以前在家附近就總被小朋友嘲笑。剛才在那邊又被幾個男孩說了。”
對自家孩子格外偏心的祝正德，這時候倒是對別人的孩子挺公正，皺起眉：“這有什麽？”
人類的伴靈究竟是什麽動物，既有随機的，也有遺傳因素在，這就是為什麽伴靈的動物越強，社會地位越高，也會在日後尋求伴侶結合上更有優勢。
人人都想擁有更強大威猛的後代，那是基因裏的本能。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就像人不能選擇自己會在某一天生出一只伴靈是小豬仔的孩子。
當然白兔一家也是沒有辦法和老虎一家互相理解的。橙橙爸媽也沒和一看就是強大伴靈的祝正德、薩利說太多。
就在雙方家長沒什麽話可說時，突然冒出一個脆生生的小奶音：“豬豬很可愛呀。”
此話一出，不僅大人們愣住了，連哭天搶地的小豬仔也止住了眼淚，茫然地扭過頭去。
芙仔動了動貓耳朵，走到橙橙面前，戳了戳他哭的通紅的小胖臉，再次認真地說了一句：“你很可愛耶！”
橙橙這回是真愣住了。
他長到三歲，出去總被同齡小朋友嬉笑伴靈是只小豬，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有爸媽以外的人誇他可愛。
他淚眼朦胧，看不清這個從天而降的正義使者長什麽樣子，于是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視野清晰了。
小卷毛，大眼睛水靈靈的，睫毛彎彎，還有一對乳白色的貓耳朵。
聞起來都是香香的。
橙橙呆住了。
這，這，這是天使吧！
“我特別喜歡豬豬。”芙仔再一次鄭重其事道，“你跟我一起玩吧。”
無論是前世的邪神還是重生後的幼崽，祝芙都無比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美貌值。
他既可以以大人的軀殼誘惑正道大俠走入歧途，也可以用幼崽軟乎乎的小手牽走一個小迷弟的心。
橙橙臉漲得更紅了，顫微微伸出手：“你、你、你真的願意跟我玩兒嗎？”
“當然啦。”芙芙笑眯眯，“我超~喜歡豬豬的喲。”
什麽烤五花，紅燒肉，炖豬蹄，糖醋裏脊，涼拌豬耳朵。
誰能不喜歡豬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