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祝芙隐約記得回到巴赫Ⅱ星的時候只有一個船塢,囊括所有出發與到達的艦船。

當時他們下了星艦之後,如果沒有祝小泠來接,本應當坐穿梭機,再去往具體的目的地。

不過母星卻不同,它不僅面積大,更是阿爾法象限的中心,承載了作為交通樞紐的重要使命,本星球、本象限其他星球和外象限的乘客會被輸送到不同的船塢。

芙芙一家和祝少泉的目的地不同,後者要去往母星的核心地帶,首都,是皇室及zhengyao所在地,而他們則坐上穿梭機去往栗源海灣。

祝少泉那張看了就想給一拳的臉消失之後,芙芙立刻把他忘到腦後。

随着穿梭機駛進沿海軌道,芙芙趴在窗邊向下看,看見一望無際的遼闊海洋。

“哇……”小孩子發出驚呼。

遠處的浪花中一只海豚躍起,這個種群是粉色的,如一道燦爛的晚霞。

接下來是第二只,第三只……

海豚群仿佛感應到他的到來,遙遙打着招呼。

栗源海灣是母星的著名景點之一,慕名而來的游客不計其數。

能看見海豚的飛躍向來是好事降臨的象征,游客們紛紛拿出腕機拍照。

芙芙自己的小天才腕機拍照功能一般,想用爸爸的;可他轉過頭,發現司隐正在發呆。

祝熙原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後者擡起頭,勉強地笑了一下:“沒事。”

男孩沒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着父親們這樣細小而溫馨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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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彼此的支撐,從上輩子相愛至今,一如既往,不曾改變。

可是,要見自己的母親這種事,居然會讓他爸那麽煩惱嗎?

做夢都想和父親們重逢的祝芙很難理解這種感情。

是因為所謂的近鄉情怯呢,還是那個祖母本身是個和祝正德一樣讨厭的人?

三小時後,他們到達目的地。

特夫塞療養院。

芙芙仰着臉看着這行極為規整的文字。

在他印象中,療養院應當山清水秀——建在栗源灣附近倒也算符合這一點——并且氛圍輕松才對。

絕不會像眼前的療養院一樣壘起高牆,甚至加裝了激光感應的防護網。

好像……好像怕裏面的人跑出去一樣。

男孩不自覺瑟縮了一下,被父親穩穩接住。

司隐将他抱起來,軟軟的小身體倚在懷中,也同樣是給予他勇氣。

三人到了登記處,已經提前提交過訪客申請了,只要有護士來對接一下就行。

“是找司琴女士,對吧?”護士拿着PADD核對。

“對。”

“您的名字?”

“司隐。”

“同行訪客?”

“祝熙原,祝芙。”

“您和病人的關系?”

“我的母親。”

簡單的幾個問題回答之後,護士用PADD分別掃描了他們三人的瞳孔,信息吻合之後,帶他們去了露臺。

芙芙一直窩在司隐懷裏,悄悄地打量周圍。

這裏和他對療養院的認知完全不同,既不是只有老人家,很多病人看起來也并不像身體很弱的樣子。

除了醫生和護士,每個活動室、甚至每條走廊都還有配備着相位槍的人高馬大的警衛。

在路過某一件活動室時,裏面突然傳來打碎東西的聲音,穿條紋病服的病人大吼大叫,開始撕扯自己的頭發。

有個護士去阻攔他,還被反過來推得跌倒。

醫護受傷,外面的警衛立刻沖進去,用相位槍擊昏了病人,随後醫生拿來手铐。

這樣的事情邪神見得多了去了,祝芙并不感到害怕,就是有點兒懵。

父親将他護在懷裏,不讓他再看暴力的一幕。

直到到了露臺,嗅見腥鹹的海風,芙芙才慢慢緩過神來。

……這兒不是療養院。

是個精神病院。

露臺上有兩個人,一個穿着醫生的白大褂,正拿着PADD詢問什麽。

被詢問者一頭銀發盤成髻,向着露臺上的玫瑰和遠處的大海陶醉地拉着小提琴,對醫生的所有提問充耳不聞。

醫生見到來人,暫時收起PADD:“司先生,好久不見了。”

司隐放下小孩,芙芙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他爸的神情,就被祝熙原捉住小手帶到自己身邊。

“您好。”司隐沖他點點頭,眼神卻盯着病人的背影,“我媽……怎麽樣?”

醫生走到他面前,苦笑:“您也看到了。和以前差不多,身體上沒什麽問題,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司隐的眼神沉了下來。

醫生嘆了口氣:“正好這個時間段也沒有別人會到露臺來,先留給你們吧。”

他向門口走去時跟祝熙原打了個招呼,還摸了摸祝芙的小腦袋:“這是令公子吧,還是第一次見,長得真可愛,很像你們。”

小貓不太喜歡被不認識的人碰,條件發射想龇牙,考慮到醫生既沒有威脅到他、而且父親們還在身邊,他不能崩人設,還是忍住了。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後,露臺只剩下他們一家人。

芙芙靠在祝熙原懷裏,看着他爸一步步上前,萬分小心地喊了一聲:“……媽。”

老人家沒有絲毫反應,琴音一秒都沒斷過,流暢動聽,指法繁複,似乎是個相當資深的演奏家。

司隐斂起所有獵豹伴靈的戾氣,盡量讓自己顯得足夠溫和無害,從老人的餘光能看見的方向靠近,以免吓到她。

他的聲音也放得很輕:“我帶小熙來看你了。”

芙芙知道他媽很讨厭這個稱呼,還擡頭看了一眼。

祝熙原不僅沒有顯得不耐煩,反而眼神有些哀傷。

看來之前自己的判斷有誤,父親們見這位老人家的沉重并不是因為對方對他們不好,很可能正相反,她過去對他們很好,現在病情卻阻礙了親情的溝通。

芙芙對音樂倒沒什麽造詣,聽不出司琴究竟拉的是什麽曲子,只覺得這旋律并不悲傷,倒是很輕快、溫情的。

要說的話,有點兒像哄小朋友睡覺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過去五年間,司隐和祝熙原雖然沒有親自回到阿爾法象限的母星來,但時不時會用全息投影跟司琴進行通訊,這裏的工作人員都很熟悉他倆了。

可惜的是,無論怎樣的方式,司琴始終對他們沒有任何反應。

她有她自己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進不來,她也不想出去。

那實在是一位相當優雅動人的女士,年齡上的蒼老并不讓她魅力減退,反而為她增添了歲月才有的獨特風姿。

芙芙産生了許多疑問,比如她生了什麽病,又是什麽導致她的病情如此嚴重。

比如,當初在萊頓松聽見祝少泉說司隐是司家的“野種”,說明司隐不是正式的婚生子,那司隐的父親是誰、又在哪裏?

一肚子問號不能問出來,真急人。

露臺上風大,還面對着海,小孩有點兒冷,躲進父親的外套裏。

他露出奶黃色的貓耳朵,像兩塊小面包。

一只在上空盤旋半天的海鷗突然沖下來,朝着看上去香甜可口的小面包一口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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