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芙芙吐吐舌頭。
啊哦,被抓到了。
祝熙原倒沒有杵在門口“拷問”,先是幫着把司琴送回房間,照顧她睡下之後,才一把提溜起小貓,回到客廳。
司隐也在,兩人站着,小家夥坐在沙發上,縮了縮脖子。
“說吧。”祝熙原抱臂審視着他,“大晚上的不睡覺,去哪兒了?”
芙芙睜眼說瞎話:“沒有呀。”
“嗯?”
至尊邪神天不怕地不怕,除非父親們稍微提高音調、用一個單音節作為疑問的語氣。
貓尾巴垂下來,小孩看着自己坐上沙發之後就夠不着地的小短腿,思(編)考(造)着怎樣回答最為妥帖。
“我……我看見外面有鳥鳥。”
他還繪聲繪色描述了一下那只鳥長什麽樣、在什麽地方。
幸好祝少泉喝醉後變回鬣狗的時間比較短,不然還瞞不過去。
沒有小貓咪可以拒絕追小鳥,尤其是一只自控力有限的小幼崽。
這個理由雖然蒼白,但是可信。
反正同為貓科動物的他爸看起來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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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隐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腕機震動,一看,是司琴房間的監測系統發送了異動報告。他趕緊趕過去。
祝熙原抱起小貓上樓。
祝熙原畢竟曾經和他真的血脈相連,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存在。
祝芙總覺得,祝熙原大概是明白自己做了什麽、對祝少泉存着怎樣的防備、乃至是迫害心思的。
但祝熙原什麽都沒做。
既不阻止,更不支持,仿佛一切看在眼裏,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
就在芙芙以為這回祝熙原也會冷處理時,突然聽見他低頭,輕聲道:“爸爸不喜歡你撒謊。”
但也就只有這一句,沒有更多的指教或責問。
芙芙把小腦袋靠在父親懷裏,閉上眼睛。
他并不後悔三番四次瞞着父親們去找祝少泉。
親眼目睹父親們被綁在火刑架上的場景,是他永生永世的夢魇。
若不是前世的祝少泉發現了他們私通、生下了自己,若不是祝少泉向長老會告發這一切,父親們原本是打算辭去職務、帶他找一處遠離塵世間的地方過靜谧的日子。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們雙雙死于烈火焚燒。
那一晚的對話足以讓他确信,祝少泉也同樣有了前世的記憶。
那麽,他是否會對父親們做出同樣殘忍的事情,成了祝芙現在最需要防範的。
如果說謊就可以保護你們的話。
……只要有辦法能保護你們。
做什麽都可以。
祝芙急于尋找一個合适的時機,鑒于祝少泉在度假村不會待超過一個星期。
一旦他離開,以自己這個三歲的身份,再想見到祝少泉和大人物齊聚一堂的場合可就難了。
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在幫他,機會就這麽自己送上門來。
兩天後,度假村出現了兩個不在計劃內的顧客。
祝正德和薩利。
不僅祝熙原很驚訝,看祝少泉的反應,後者同樣沒有接到父母會來的通知。
這是很罕見的,他們都以為祝正德來,一定是找祝少泉有什麽事。
薩利跟着司隐去見了司琴,不僅是作為親家的身份,更是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關照。
祝正德則把兄弟倆還有小芙仔叫過來,道明此次來意。
“陛下想見見你們。”他說。
算算也有一周的時間沒見過小孫子了,祝正德把芙仔抱坐在腿上,哪怕仍然繃着一張老臉,也能看出來對崽崽的愛不釋手。
兄弟二人都很驚訝:“陛下?”
祝正德以前是內閣智囊團的成員,的确是陛下的得力助手。
問題是,他們倆,包括祝小泠,沒有一個直接繼承了父親的職業啊?
為什麽要見他們?
想不通的也包括祝正德本人。
就算在在職的那些年,他試圖讓自己的孩子們見一見陛下,都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為什麽在退休回老家後将近一年的現在,突然又有了這種想法?
還有一個更加奇怪的,陛下不僅要見祝熙原和祝少泉,還說如果他們有孩子的話,也帶上。
芙芙便是那唯一的小孩。
可惜聖心難測,光憑借一道來自母星的指令,實在捉摸不透陛下的想法。
總之,應當不是壞事……吧?
第二天,他們去了指定的見面地點。
并非在皇宮裏,而是離栗源海灣不遠的一個度假酒店。
看起來就是向公衆開放的那種普通酒店,除了價格高昂、難以預定。星網上甚至有不少測評和幫忙預定的攻略教程。
鮮有人知,在所有平臺都搶不到酒店的房、大罵究竟是什麽手速時,實際上是因為暫停營業——陛下來了。
反正也到了栗源灣區,離特夫塞不遠,司隐幹脆趁此機會帶司琴回去複查。
昨晚大概是因為小芙芙突然不見了,喚醒了她曾經幼子早夭的PTSD,司琴一整晚都在做噩夢驚醒,薩利說最好回去開一點安神的藥物,并且做相應的心理疏導。
今日去療養院,薩利也一塊兒去了,說是那邊也有她以前的學生。
丈母娘不僅醫術精湛,教書育人更是一絕,桃李滿天下,這些司隐都是知道的。後來卻為了祝正德辭職,是連他想起來也要覺得心痛的程度。
于是,進入酒店的就只有祝家的男人們。
工作人員将他們引入一個看上去是會議室的地方,不過陛下并不在裏面,迎接的是徐上将。
祝正德顯然沒料到徐上将會在,非常後悔沒把自家小女兒帶過來。
祝小泠青春靓麗,工作室在母星頗為知名,若是能在上将面前表現得好一點、被看上,那不就……
不對。
今天可是要來見陛下的。
老大也好,老二也罷,這兩個兒子一旦有一個能被陛下賞識,還要攀什麽軍部的關系,他們祝家抓住最大的一棵樹,還有什麽可愁?
所有人都各懷心事。
比如祝少泉在打完招呼之後,瞄了上将好幾眼。
也不知道徐潤回家之後有沒有把自己那些事情跟他爹講。
盡管潑椰奶這部分是小兔崽子的栽贓陷害,但是他們兄弟阋牆的部分已經徹頭徹尾跟徐潤交代了。
竟然今日徐鐵刃也在,看來陛下和元帥之間生了罅隙不是假的。
将來徐鐵刃就是陛下面前的紅人,連只言片語都舉重若輕。
他們的寒暄點到即止,陛下來了。
然而他們并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他和他們之間升起了一道光幕,只聞其聲。
“陛下最近身體不太好。”徐鐵刃簡單地解釋。
大帝是帝國公民的信仰,是母星星系、乃至整個阿爾法象限的軸心。他的安定就是帝國的安定,象限的和平,因此他絕不會以身體不适的形象示人,哪怕是私人會面。
祝家人對此表示理解。
大部分對話都是由徐鐵刃代為進行,但也沒有聊什麽很深刻的事情,就是問問祝家兄弟倆現在的工作,以及未來的職業規劃。
聽起來跟聊家常沒有多少差別。
芙芙坐在兒童椅,手上拿了一個徐鐵刃随手給他的小玩具,翻來覆去揉捏。
在別人看來,他是個什麽都聽不懂的小崽崽。
但只有祝芙自己知道,他仔細地聽每一個問句,和每一個評價,試圖預判這位不曾謀面的皇帝陛下究竟想對祝家——主要是對他媽做什麽。
同時,他還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在徐上将不需要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帶着一點探究,一點觀察,以及一些說不上來的……很消極的東西。
但絕對沒有惡意。
芙芙清楚,這個徐家是很厲害的存在,也是祝少泉想要攀附的存在。
如果讓徐家站到自己父親這一邊呢……?
他如今已然知曉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幼崽優勢,舉起小玩偶擋在臉前,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挪,直到露出亮汪汪的大眼睛。
像大人捂住臉逗小孩一樣,他也反過來隔着距離和徐鐵刃玩躲貓貓。
就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逗笑了不茍言笑、萬人之上的五星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