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說完這句後,梁折就看他。

手機的屏幕亮着,身份證那行空着,沒再有其他的。

客氣什麽的。

偶爾客氣點也沒什麽不好。

梁折甚至想之後再更客氣一點。

他這些天的情緒反正都體現在這裏了,怎麽說,就是一絲一絲的,扯的心裏煩躁。好好說一說,比起什麽都悶着自我解決來的好。

畢竟事兒沒解決,我作為朋友或者哥們,擔心是一件事,你也別一個人擔着,沒人能解決的時候,起碼把之前的那些扔給我,我來幫你一起想辦法。

陸清接過手機。

幾秒後,他打完後還給梁折:“好了。”

梁折:“謝謝。”

等第二天,梁折一早就收到了消息,火車順利出了票,兩張AB的座位,一旁還有個C。

這時候他正好在紋身,出票的時候沒看一眼。今天的客人是歌手,想要在後腰的位置,紋一個黑玫瑰。

線條要求不高,現成的圖庫也能用,梁折就一邊開圖庫,一邊把紋身的工具拿出來。

“先說提醒一下,這兒紋的看不見。”梁折說,“等會兒好了我這個找點圖給你。”

客人就笑:“沒事,就是挺想紋的。”

Advertisement

可能是不經常紋的原因,他又确認說:“可以……紋的吧?”

梁折又開了一盞側燈,笑了下:“是啊,都能紋,只是玫瑰紋這兒少見。”

“少見?”

“嗯。”梁折說,“幹了十多年了,這兒是少見,。”

客人笑,他咬了下唇,又緩緩說:“其實只是不想讓別人看見。”

“這個是我的過去。”他說,“不是什麽美好的過去、也不是什麽感情上的事兒,但就是想藏起來。”

梁折從庫裏找了一張黑色的荊棘玫瑰。

那些紮着刺兒的在玫瑰下方,往上蔓延幾分,就是黑色的玫瑰。和一般綻放的玫瑰不同,花瓣是收着的,包裹着什麽。

梁折紋的時候不會想什麽,這是最基本的職業尊重。但是,等客人走了,他就一根根煙的抽。

不想讓人看見的過去。

是這樣麽。

其實倆人心裏都門兒清,但處成這樣,都是因為有自己的想法。

等到煙熄了,江順正好把把一些手稿帶進來:“梁總,你要的那些稿子,進庫的我都理出來了。”

梁折的視線落在稿子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他習慣出去的時候帶稿子了,很多時候,出去見的或者感受到的全都能成為靈感。這次也是,盡管只是受邀去香水展覽,他和陸清也得先在西安逛幾天。

這事兒剛被他妹妹們知道的時候,都忙着起哄,梁折就順着她們鬧。但這會兒梁折的邀請就不作數了,妹妹們說不能當電燈泡,所以還是聖誕去。

“你們做高鐵啊。”江順的一句話把梁折思緒拉回來,“挺可惜的。”

梁折:“怎麽了?”

“難得出去一次別那麽商務了。”江順說,“現在不是有文藝點兒的那種,坐鐵皮火車出去幾玩兒。”

梁折摸了摸下巴:“你這還真是……”

沒說下去,但聽江順這語氣,就差把“談戀愛”說出口了。

但這也是個提議,況且不是不合理,他們這次去西安早了好幾天,盡管陸清的工作室跟着,他這裏之後江順和陳萬也會去,但怎麽說,也可以嘗試。

梁折沒忍住給陸清發了一張照。

沒過幾秒,就見對方回複:鐵皮火車?

梁折:嗯。

陸清:想坐這個過去?

梁折:嗯。

陸清:交給我。

梁折這會兒不“嗯”了,他啪啪打了幾個字,扯着扯着又扯到謝謝這類的客套話,打了個“麻煩陸老師了”

這會兒陸清沒回複了,梁折盯了幾秒,也就把手機關了。

出發的那天,天氣很晴。不像是下過雪的天兒。

但被綠鐵皮襯托着,一切都變得色彩鮮明起來,梁折帶着行李到站臺的時候,拿手擋了擋光。

陸清工作室的幾個人都還沒過來,得在站臺上等他們。梁折站在陸清旁邊,一個人從包裏掏着什麽。

“怎麽了?”陸清問。

梁折依舊在掏包:“香水不見了。”

“之前帶了一點分裝。”他的語氣帶了點兒急,“可能出門的時候落在哪裏了。”

“很貴嗎?”陸清問。

“送的人挺貴的。”梁折看了一眼陸清,挺自然的語氣說,“就你給我的那瓶香。”

這話沒說錯,的确貴,這瓶香在心中就是無價的。

原本想帶是因為要去看雪景,又和陸清一起去,這瓶冷香就成了他的首選。兩三天前整理行李的時候,其他東西都還沒放進去呢,這一瓶香就孤零零的待着了。

梁折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車站,左右張望了下,嘆了一口氣:“算了,等我回去再……。”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陸清說:“伸手。”

梁折乖乖照做。

陸清的指尖很涼,碰到的時候,梁折下意識蹙了下眉,把目光落在對方的那一件風衣上。

梁折:“多穿點。”

陸清笑了笑:“好。”

他從包裏拿出了一瓶細長瓶的香水。

緊接着,梁折就聞見了這個香。

冷香,但和以往不同,冷質又帶了一絲玫瑰的氣息。

還挺好聞。

“這是什麽?”

“沒定名字。”陸清說,“新的香。”

梁折就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起很淡的笑紋。

他側頭又聞了一下,說:“好聞。”

按照行程,他們要在火車上度過一天一夜。

臨近冬季不是節假日的天兒,車上人不多,整個車廂靜的不行。只有偶爾去茶水間倒茶泡拉面的腳步聲,其餘的沒了。

直到晚上才熱鬧了一點。

隔壁工作室的老師們說帶了兩副牌,問梁折他們打不打。

那個時候梁折正在設計稿子,他看了眼正在敲電腦的陸清,擺了擺手。

時間就這樣一晃到了清晨。

這會兒外頭下大雪,梁折很輕的拉開門,望着外側那一些飛速而過的雪山和雪松。

鐵皮火車別有一種感覺,一搖一晃的,似乎連時間都走慢了。

但往外看的時候,卻發現不經意間,全都疾馳而過了,連着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按照往常來說,梁折還能抽個煙什麽的,但這會兒沒有煙,也不能喝酒,于是只能靠在結了霜的車窗前。

他叼着一根牙簽,漫無目的,就往外邊兒看。

吊兒郎當也好,看上去混了一點也好,梁折反正不在意這些。

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梁折側頭看向陸清。

就見對方走到了離他半米的位子,身上就披了一件襯衣,他靠在窗沿,和外面的雪色渾然成景。

倆人都沒開口,似乎都在等對方,但又不像是這樣。

直到車開出了個小站,梁折是忍不住了。

“還沒到呢。”梁折說,“可以再回去睡一會兒。”

這話有點像趕人走,但對于現在淩晨六點的時間,挺合理的建議。

反正就他倆一間,沒什麽人鬧,隔壁其他人都徹夜玩兒牌,睡得沉也安靜,所以能聽得到的只有列車聲兒,是适合回籠覺。

等列車哐當了一陣後,陸清才開了口:“睡不着,就出來走走。”

梁折笑了笑:“你這是站着呢。”

“透透氣。”陸清把襯衣穿上,這會兒倒是聽梁折說了一句:“昨天的那個香,真的不錯。”

陸清:“新的設計。”

梁折側頭看他,似乎在等他說下去。

“烏木,香根草,雪松和柑橘,這是主基調,香的名字沒立刻設計,但昨天一晚上也定了。”陸清擡眼和梁折對視,“日升雪嶺。”

日升雪嶺。

挺符合現在的感覺。

等陽光落下來的時候,似乎能把每一寸地兒都給照亮堂了。

陸清看過來的時候,深邃的黑眸映出窗外的景色,像烏泱墨色裏落了雪,很好看。梁折承認每次失神,這一雙眸子都是罪魁禍首。

果真,看着陸清,他不能好好思考了。

“挺好的名兒。”

梁折直起身,像撚煙子那樣,把牙簽折了一下:“我回去了。”

可能是雪景看多了,或者這兩天想明白了,梁折不覺得什麽了,但當他和陸清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被拉住了。

“沒不讓你知道,也沒把你當外人。”陸清的聲音輕而溫柔,沉沉落在耳側,“只是怕你擔心。”

“也怕你知道後,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