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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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這樣的見面方式都感到有些驚訝。
雲随邁着步子走過來看了一眼蘇梨:“你準備一人出去?”
确認對方的身份後,蘇梨再次将圍巾往上攏了攏,沒有說實話:“嗯,有一點事情需要我去辦。”
雲随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寬松羽絨服,黑色緊身褲下一雙腿修長筆直,踩着黑色的系帶高幫靴。
蘇梨看着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粉絲紙袋。
紙袋似乎是放在口袋裏的時間比較長,或者是被人用手用力揉搓過,所以落在蘇梨的眼睛裏,顯得有些皺巴。
然後她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蘇梨歪着腦袋,有些疑惑:“這是給我的?”
她仔細想了想,似乎最近不是自己的生日,難道是節日的禮物?
雲随點了點頭:“這是你的。”
蘇梨将信将疑地将紙袋拿了過來。
小小的一個,一只手輕輕一擠,口就開了,封口還有一個微小的蝴蝶結。
而這一切都與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非常不搭。
打開後,蘇梨将紙袋抖了抖,倒出來一個精致的珍珠耳環。
咦,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蘇梨将耳環拿起來:“很好看,怎麽就一個呢?難道是單耳的耳環。”
倒也是最近很流行的款式。
接着,她說:“這個牌子的耳環我很喜歡呢。”沒想到雲随對這個還有研究。
雲随見蘇梨誤會了,輕輕咳嗽了一下:“這是你上次落在我酒店房間裏的。”
蘇梨這才回憶起來,但是她對這個耳環倒是沒有多深的印象了,印象最深的大概……是那個讓人臉紅的夢吧。
想到這裏,蘇梨看雲随的目光變了變,她再次将遮臉的圍巾拉得更高一點:“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着不等雲随的答複就一個人轉身跑了。
出門的時候跑得很快,但是出了酒店的門,卻一時間失去了方向。
她帶了滿格電量的手機,刻意将助理保镖和一切工作人員都撇開,她準備按照沈卿的話自己去體驗一下一個人游蕩的生活。
她無法複制人物真實的生活場景,但是她可以盡量讓自己去貼近現實生活。
“你所有的生活都由別人來負責,幾乎和現實世界完全體脫節,這不利于你沉浸到這個人物的世界裏。”
回憶起沈卿的話,蘇梨便順着人群走到酒店斜對面的一個公交站臺。
站臺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冬天,周圍的人都穿着臃腫的外套,縮着腦袋對着手心呵氣。
等了好一會才有一輛公交車進站。
所有人在公交還未停下的時候就擠了過去,一直跟緊着車走了好一截路。
此刻的公交車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刷卡的時候還是每一個人都争着往前。
蘇梨踩着高跟長靴,身體被撞了一下,扶住門邊的扶手這才好不容易将自己站穩。
她攥住圍巾拉下來一點,松了口氣,但是卻卡在了刷卡上面。
前面有人用公交卡,有人用手機,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阿姨才丢硬幣。
這三種方法中,蘇梨只能走手機支付這一條路。
上大學之後,她就簽約了經紀公司,出門都有司機。在這之前,都是她父母開車接送她上下學。
她的記憶裏坐公交車的次數屈指可數。此刻她有點後悔自己随大流走了上來。
但是車門已經關了,下車也是不能的了。
司機在蘇梨磨蹭的時候罵罵咧咧:“往裏面走走,不會付款看旁邊貼的支付指南,沒常識還能沒眼睛嗎?”
蘇梨掏出手機按照指示操作,咬緊了自己的下唇。
心中哀嚎,這輩子都沒人這麽罵過她!
好不容易掃碼付款成功,她拉着吊環往裏面走。車廂裏此刻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還是有幾個人站着。
蘇梨看到靠近門邊的地方還空了兩個位子,快走幾步就坐了下去。
終于坐下來的蘇梨揉了揉自己的腳踝,穿着高跟鞋擠公交實在是太受罪了。
揉完腳踝,蘇梨擡起頭,就看到旁邊好幾個人都在暗暗打量着自己。
而且眼神裏滿是不屑。
蘇梨:???
狹窄的空間裏慢慢起來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蘇梨就更加不解了。
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人走過來将蘇梨拉着站了起來。
蘇梨一陣驚愕,擡起頭的時候就看到雲随遞給她自己的手臂:“夠不到的話就拽着我。”
她剛想說旁邊有椅子,話還沒有說出口,雲随就搶先回答了她的疑惑。
“那是老弱病殘孕的椅子。”
蘇梨極度震驚,眼睛都不自覺地放大了一些,怪不得剛才那些人這麽看自己。
可是被衆人嫌棄了的蘇梨心裏還是有點不快活,小聲嘀咕:“那我有可能是孕呢?”
雲随聽到了她的這句嘀咕,真的垂下頭看了一眼蘇梨的腹部:“真的嗎?”
蘇梨吓了一跳,因為這句話比剛才那句“老弱病殘孕”讓她更加驚訝。
她一臉驚恐:“你可別亂說話,我真要懷孕了,我的職業生涯可就到頭了。”
雲随收回自己的目光,轉向窗外不斷逝去的風景,輕輕地“嗯”了一聲。
公交車司機的開車技術堪比蘇梨之前拍戲時裏面的不靠譜車手。
一個突然降臨的急剎車,車尾像是微微翻了起來,所有人身體慣性地往外傾,然後再被重重抛回來。
踩着高跟鞋站着的蘇梨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一只手本能地攥緊了目前唯一的救生裝置——雲随的手臂,然後将整個人撞到了雲随的懷裏。
所以,最後她反倒是受到驚吓最小的。
雲随的反應很快,站得也很穩。
那一刻,蘇梨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某種叫做“安全感”的東西,細細的,甜甜的。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雲随都是一個可以讓身邊人完全信任的人。
做任何事都是很堅定又很堅決的。即使是在拒絕自己這件事上面。
想到這裏,蘇梨在車子重新穩定行駛的時候稍微拉開一點兩個人的距離。
蘇梨穿着高跟靴和穿着平底靴的雲随之間差了半個頭,她微微仰起頭,看着雲随的臉,說:“你跟着我做什麽?”
而且剛才還看到了自己那麽糗的樣子。
蘇梨的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太高興。
雲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是你酒店附近唯一的公交車。”
言下之意,她也是準備要出門的。
蘇梨還是很疑惑:“可是你住的酒店就在我酒店附近,也不用坐公交車呀。”
雲随的聲音依然毫無波瀾:“我今天休息。”
蘇梨無話可說,并且剛才自己的話顯得還有些自戀。
雖然雲随的話很少,但是自認為能言善辯的蘇梨在雲随這裏卻總是讨不到任何好處。
可能那些越是沉默的人嘴巴越毒吧。
公交車在市中心某一站停下來的時候,一整輛車的人下了大半。
蘇梨探頭往外面看了看,也跟着下去了。
雲随自然也跟着下了,蘇梨沒有再問她是不是還要再跟着自己,說出來也估計聽不到好聽的話。
公交站旁邊就是幾座聳立的商場,雖然是工作日的時間,但是到處挂着燈籠和裝飾品,充滿了濃郁的節日氛圍。
商場透明玻璃裏的手扶電梯上擠滿了推着購物車的人群。
來來往往的大多是手牽着手的情侶。
蘇梨沒有方向地到處亂跑,雲随沒有問她到底要去哪裏,但是卻一直耐心地跟在身後。
直到蘇梨停在前面一動不動,雲随這才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這才問:“怎麽了?”
蘇梨緊緊抿住唇,臉色很不好:“我的的腳好像扭到了。”
雲随看了一眼蘇梨棕色大衣下的高跟鞋,眉頭皺起來,然後擡頭,不遠處就看到一家鞋店。
她伸出手臂,穿過蘇梨的後背,放到她另一側的腋下,将蘇梨身上的重量都放在自己這邊。
“我們先去換一雙鞋吧。”
一陣風吹過,風将蘇梨淩亂的頭發吹動了起來。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雲随剛才摟住自己的時候似乎很熟練。
兩個人近距離的接觸讓蘇梨覺得有些不适應,她不安地動了了幾下,這些動作也讓雲随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出格。
雲随聲音有些低沉:“你現在可以一個人走嗎?”
蘇梨真就自己嘗試了一下,然後一股鑽心的痛感襲來,她咬了咬牙,然後求生一般地往雲随身體緊了緊。
她在心裏寬慰自己,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接吻的戲她都可以,更何況就是抱一下,根本就不是事情嘛。
鞋店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是雲随帶着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還是廢了不少時間。
這是一家非常平價的鞋店,裏面對着鏡子試來試去的都是一些帶着濃厚學生氣的女孩子。
除了收銀臺裏面站着的兩個櫃員,店裏面幾乎沒有幫忙試鞋的人。
蘇梨找了好幾圈都沒有遇到平時自己去鞋店會遇到的那種帶着笑臉迎接自己的人,她随手拿起鞋架上的一雙鞋,看了一眼,非常果斷地放下。
沒有一雙她看得上眼的。
雲随走過去,問她:“挑的怎麽樣了?”
蘇梨擰着眉頭說:“鞋肯定要試過才可以,而且還要有人蹲下來對自己說,。‘親愛的公主殿下,請我為您穿着這美麗的水晶鞋吧。’應該是這樣的。”
聽到蘇梨的這話,雲随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覺得你挺适合做演員的。”
蘇梨:“……”
雲随走開,旁邊一個剛才全程圍觀的的小女孩一只腳踩着帶着标簽的新鞋走過來,對雲随說:“你女朋友有點作呀。”
剛才鞋店裏的人都看到兩個人摟着進來的,下意識将兩個人的關系定義為情侶。
雲随因為“女朋友”三個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去,低聲說:“她是有點嬌氣。”
說這話的時候,雲随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嫌棄和不悅,反倒還帶着點笑意。
被塞了狗糧的姑娘很識相地退下去,對着旁邊的朋友說:“剛才那個人好寵自己的女朋友,甜到我了。”
蘇梨扶着雲随在店了走了好幾圈,最終沒有一雙看得上眼的,她拉了拉雲随的衣服:“我們換一家店去看看。”
雲随拿出自己的手機地圖放大給她看:“離我們最近的一家鞋店距離我們需要步行15分鐘。”
她收起手機,看了一眼蘇梨的腳:“你覺得你需要多長時間?”
拖着自己這雙腳在這些商場裏裏奔波近半個小時候,蘇梨想想就已經很絕望了。
然後她松開雲随的手臂,往旁邊一個淺色皮質沙發上一坐,她揮揮手:“你給我随便挑一個好了。”
她自己是挑不出來了。
然後蘇梨眼睜睜看着雲随花了幾十秒的時候随後從貨架上拿了一雙雪地靴。
而且居然還是粉色的雪地靴。
蘇梨發現雲随似乎對粉色很執着,之前還給自己的耳環紙袋都是粉色的。
她不自覺看了一眼雲随的衣服,她怎麽衣服不穿粉色呢?
花了很短時間挑鞋子的雲随卻花了幾分鐘愣在原地,像是在糾結什麽似的。
蘇梨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怎麽了?”
雲随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很自然地就單膝跪在了蘇梨面前,先是拉開蘇梨長靴一側的拉鏈,然後手心握住它的小腿,輕輕用力就拖了下來。
正準備穿上的時候,雲随看到了蘇梨注視着自己的目光,她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到位。
然後她忽然想起什麽。
雲随抿了抿唇,有些為難,有些猶豫,但還是用她慣用的清清淡淡的聲音說:“公主殿下,我們換鞋吧。”
一直到蘇梨穿上那雙粉色的雪地靴,她都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半跪着,一同看着落地鏡子裏穿上腳的新鞋子。
雲随問她:“公主殿下,喜歡嗎?”
這可是一個甜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