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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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沒有想到雲随真的會答應導演的要求。

這樣的雲随并不是蘇梨印象中的樣子。

蘇梨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的時候,陳隽之就将劇本遞回到蘇梨的手裏。

“我手頭還有些急事,如果對這場戲還有什麽問題,你們兩個人可以先磨合一下。”

說完,陳隽之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梨拿着劇本站在原地,然後轉頭瞥了一眼雲随:“你剛才為什麽要那麽說呀?”

根本就是在給兩個人找麻煩。

雲随敞開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露出裏面的校服,皮膚細膩幹淨,因為片場的暖氣沒有完全開,所以鼻尖微微發紅。

聽到蘇梨的話,雲随這才意識到蘇梨情緒中的不樂意。

她将手裏冷掉的咖啡丢進一邊的垃圾桶,唇線繃直:“你不想和我演這一場戲?”

蘇梨轉身,歪頭打量一下,狐疑道:“難道你喜歡?”

雲随的身體僵了一秒鐘,然後松弛下來,默默離開,沒有回答蘇梨的問題。

蘇梨看着雲随的背影,以為她的沉默就是默認。

繼而,她心中産生一股懷疑,自言自語:“難道是我不夠敬業。”

在敬業和保持自己的清純形象之間,蘇梨權衡再三,兩邊都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她最後選擇在兩者之間獲得一種平衡。

年後的天氣依然寒冷幹燥,即使偶爾下雨,也是冷冷的冰柱。

幾天後,陳隽之為了将這場戲的氛圍感調動起來,特意将一行人拉到了一個植物園的暖棚裏,并且配備了人工降雨,勢必營造出潮濕而暧昧的氣氛。

暖棚裏溫度在20度左右,從室外進來像是一秒鐘從冬天跨入了春天,四面迎面都是植物和泥土的氣息。

蘇梨脫掉了身上累贅的大衣,露出雪白纖長的大腿,配上白球鞋更加顯白。

旁邊的雲随則穿着長褲長袖的校服,顯得中規中矩,但是精致而又冷漠的臉卻又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兩個人在一棵大樹根下面對臺詞,蘇梨拿着臺詞本,雲随認真聽着,然後會更加快速地給出自己的臺詞。

看起來效率還是挺高的,而且這一場戲的臺詞并不多。

旁邊的陳隽之終于将道具組的人安排到位,走到一邊正好看到兩位演員的工作狀态,脾氣立馬就上來了。

陳隽之有些煩躁地将自己的腦袋上的帽子摘了下來,皺着眉頭看着兩個人:“我讓你們兩個私下溝通,這就是你們給我看的結果,這場戲我要的是眼神交流,不是讓你們給我表演朗讀。”

在蘇梨遇到的衆多導演中,陳隽之是比較好說話的一個人,而且大多數時候他并不會生氣。但是他也是特別會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同時兼任導演和編劇這樣一個雙重身份,導致他對于演員的的要求格外高。

在他的鏡頭下,幾乎沒有可以糊弄的空間,而且他也不看中演員的名氣大小,只看重效果。

所有人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标聚在這裏。蘇梨看着陳隽之如此投入,倒顯得自己态度有些敷衍。

她不得不承認,和雲随的私人關系影響到了電影的拍攝。

而在這方面,無論是導演還是雲随都做得比自己好太多。

一時間,蘇梨覺得自己不夠專業。

陳隽走後,留下兩個人沉默地站在一邊。雲随和蘇梨像是小時候上學的時候被老師批評的學生。

小時候聽話更多是因為老師的權威感,而現在更多是源于自己的愧疚感。

之前蘇梨的一顆心還為自己的商業價值而搖擺,現在完全倒向了作為一個演員的專業性上面。

畢竟幾個代言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她可以靠這部戲拿到獎項,證明自己的演技,那她也就不用憂愁以後的生計了。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是蘇梨感覺自己的內心世界經歷一番徹底的洗禮。

再次面對雲随的時候,蘇梨就更加放得開了。

她放下自己已經熟悉的劇本,走到雲随面前,眼睛直直地看向對方:“我覺得導演說得對,只是幹巴巴地對臺詞,用處不是很大,我門還是加入一些肢體動作吧。”

說着,像是為了給自己鼓勁一般,蘇梨還沒有等雲随反應過來,就跨了兩步,張開雙臂,像是小舞擁抱周漾一般,抱住了雲随。

意料之外的雲随并不知道蘇梨此刻的內心活動,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沒有穩住身形,朝後面退了幾步。

沖擊力很快消失。雲随還是将蘇梨整個人抱進了懷裏。

一開始這個擁抱更多只是防護性的,雲随的兩只手張開,輕輕攏在蘇梨的後背上,以防對方受傷。

等兩個人都站穩了,雲随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我自己對戲。

這是小舞的性格,而不是蘇梨的。

想到這裏,雲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淡了一下,但是随即又被蘇梨身上淡淡的香氣包裹住。

如論如何,蘇梨的擁抱是真實存在的。

蘇梨的下巴擱在雲随的肩膀上。頭腦一熱她就抱了過來,深怕再多想一秒,自己就會散失主動往前走一步的勇氣。

因為是在試戲,蘇梨不需要過多考慮姿勢的優美,她有些像樹袋熊一般挂在雲随的身上,因為剛才的動作而讓自己腦袋一空,她便讓助理将自己的劇本拿了過來。

蘇梨将雲随的背當作了簡易桌面,翻了起來。

看到自己的臺詞時,蘇梨便配合着動作說了自己的臺詞。

“周漾,你知不知道下山的路呀,我都吓死了。”

說話的時候,蘇梨的呼吸的熱氣噴灑在雲随的耳後和脖頸,弄得她癢癢的。

蘇梨高高綁起來的馬尾在自己臉頰邊掃來掃去。

雲随的身體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跑去了自己的觸覺,以至于她并沒有聽清蘇梨的話。

直到遲遲沒有得到回複的蘇梨戳了戳她的肩膀。

蘇梨側過頭,看到雲随的狹長的眼尾:“你也有忘詞的一天?”

這部戲從開拍到現在,無論是多麽長的臺詞,雲随從未錯過,連磕絆都很少出現,但是現在,雲随卻連簡單的幾句詞都沒有說出來。

想到這裏,蘇梨還多出了一點幸災樂禍的情緒。

以至于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挂着點戲谑的笑容。

兩個人的眼睛距離過近,雲随只是眼尾的餘光都可以看清蘇梨黑色的睫毛,黑而圓的瞳孔裏還是笑意。

雲随是一個情緒很少外露的人,更不喜歡自己的心事被蘇梨看穿,她有些僵硬扭轉了自己的臉,然後自己的一只手撫上蘇梨的脖頸,輕輕用力,将她的頭擺正。

“不要走神,繼續對詞。”

蘇梨撇了撇嘴巴,心裏腹诽:“也不知道是誰先走神的。”

正式開始拍攝的時候,看着顯示器的陳隽之臉色倒是越來越好。

暖棚裏升騰着一股植被和春天的潮濕氣息。

周漾和小舞的臉上也被雨水覆蓋上一股濕漉漉的水汽。兩個人的睫毛被打濕黏在一起,瞳孔裏面有一股瑟縮與不安的情緒。

兩個人都有些懵懂,坐在有遮擋的草地上。

坐的位置隔着些距離,兩人自顧自地打理着自己剛剛一路走來被淋濕的衣服。

周漾甩了甩自己的頭發,将雨珠灑落。小舞松開擰幹的裙子,黏糊糊地貼在自己的大腿上。

偶爾有一陣風吹過來,兩個人都忍不住抱住身體發抖。

學校的春游是兩天一夜,學生們都帶了自己的書包,裏面裝了些換洗的衣服。

此刻兩個坐在四周都是植被遮擋的地方,而且聽不到任何的人靠近的聲音。

小舞動了動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聲音澀澀地說:“要不,我們互相給對方擋住,然後換個衣服。”

她心裏知道周漾對自己的防備和敵視,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不是很足。

畢竟在對方看來,可能又是一次蓄謀的伎倆。

小舞腳尖在草地上畫圈,挂着一張臉,随着時間的流逝,心情也越加糟糕起來。

這一次她是真心實意地只是簡單想要換個衣服罷了。

因為心中有氣,小舞拽着自己的包往旁邊移動了幾步,想要離周漾遠一點。

剛準備挪動的時候,周漾卻開口說話了,因為受冷許久沒有說話,周漾的嗓音有些幹:“你先換吧,我給你擋住。”

小舞的動作一滞,先是有些鎮靜,然後很快便明白過來,轉過頭的時候,有些發白的臉上已經挂上了些笑意。

雨已經停了,風吹過的時候,高大的樹木葉片上還會掉落一陣密密的雨珠。

小舞換衣服的是會有些撤掉衣服的稀疏的聲響。

一件,一件,又一件。

小舞将領口的紐扣系上的時候,忍不住打量着背對着自己站立的周漾。

對方的背影看起來特別的可靠,且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但是這一點卻讓小舞有些氣惱和不滿,她覺得自己的魅力遭到了質疑。

然後一個壞心思就這麽産生了。

原本已經扣好的紐扣很快又被她解了開,領口松松垮垮,露出來的鎖骨和肩膀上還有點點水跡。

“我好了。”小舞輕聲說。

這句話後,周漾等了幾秒鐘才轉過身,然後很快便被眼前的景色給迷了眼睛。

轉過來的身體背對着攝影機,顯示器裏只看得見周漾的背影。

後面的親吻的動作被拉得很遠。

劇本中的情節到此為止。

陳隽之對這次的兩個人的氛圍很滿意,朗聲喊了一個停。

工作人員正準備給演員遞上厚厚的毛巾。

雲随因為要擺出親吻動作,有些歪的頭擺正回來,她看着離自己有段距離的蘇梨,目光落在她還挂着水珠的雪白肩膀上,水珠一直往下滾。

她抿了抿唇,在其他人過來之前,将過自己戲裏面的幹淨衣服裹住了蘇梨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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