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Chapter 02
結果周時泱還沒過來，導演先過來了。
這部名字拗口的《黍離醉黃昏》，是景天影視的電視劇。景天是唯一投資方，用的是自家的演員，自家的攝制組，導演也是長期合作的。雖然不是特別有名的，但好歹是拍古裝偶像劇的一把好手，捧紅了好幾個小花小鮮肉。
他和舒槐吃過幾次飯，認得她這張臉。
見大老板親自莅臨，導演還以為她是周末閑着沒事過來片場視察工作呢，連忙迎上去招呼道：“舒總來了？你好你好！”
舒槐和他握了握手，沉住氣聊了幾句。等導演準備高談闊論當代影視圈現狀時，舒槐終于忍不住了，兇巴巴地沖遠處喊了一聲。
“周時泱！”
這算是終止話題的訊號。
導演被吓了一跳，才意識到原來今天老板是來找人的。他有些悻悻然，卻還是十分知趣地道：“舒總，那我先去看分鏡了。”
“嗯。”
舒槐緊抿的嘴唇透露出她隐忍的憤怒。
周時泱走到近前，乖乖地喊了一聲：“舒總。”
舒槐不和他廢話，單刀直入。
“為什麽要拒絕《洪荒列傳》？”
周時泱沉默。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搶出演這個男一的機會？”舒槐辭嚴氣正，“公司裏的嚴昇要演，我讓他們把機會給你。還有絲絨娛樂的曹戈天、宋骁，連城影視的顧梁，哪個不是對這機會虎視眈眈？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讓導演定了你！大IP，良心劇組，萬千人期待——演得好你就上了神壇！你現在還在這裏矯情什麽？！”
嚴昇、曹戈天、宋骁、顧梁，全是當紅一線小生，是周時泱戲路上最大的勁敵。
現在的情況基本就是，誰演這個劇、并且演好它，誰就能成為第一梯隊的領頭羊。
舒槐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表情嚴肅地看着周時泱，闊腿褲大長腿，露出一雙極細的高跟鞋。
周時泱抿了抿唇：“舒總，我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嚴昇。”
“呵。”舒槐又被氣笑了，“你怎麽這麽大公無私啊。人家嚴昇是不是答應了你，如果你讓給他演，他就請你在公司食堂裏吃一頓啊？”
旁邊的瑤瑤沒忍住，“噗嗤”輕笑一聲。
舒槐看着周時泱。
他一張薄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堅定如初，一點都沒有要改變的意思，問舒槐：“為什麽必須是我？”
舒槐一下子沒明白他的意思。
周時泱說：“舒總，這個機會對我很寶貴，對其他人同樣寶貴。公司裏戲路和我差不多的人有好幾個，為什麽非得是我呢？”
他穿着戲服，淡妝還沒卸，戲裏公子如玉，眉眼溫柔。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冷靜的，恍然間，舒槐卻平白聽出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像是在尋求什麽答案。
舒槐斂了斂怒容，回道：“嚴昇年紀不小了，他才是要轉型的人。其餘的人沒你長得好，經驗也沒你豐富，扛不起大梁。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舒槐肯定道。
周時泱默了默：“舒總，我可以去演《洪荒列傳》。但是我還有個條件。”
舒槐：“……”
她做老板的這幾年裏，已經很少有人會這樣和她說話了。
“我有個條件”這種句子，一般都是與舒槐勢均力敵，足夠讓她掂量掂量考慮考慮的人才會說的話。
否則，那就是放肆。
但舒槐默許了周時泱的放肆。
來的路上舒槐還在想，五年期滿就和周時泱解約。
然而，當她到了片場，看到鏡頭下的周時泱時，她才不得不承認，若說這個圈子裏有誰是天生吃這碗飯的，周時泱必定屬于頭幾個。
這樣的好胚子，她哪裏舍得放他走，去白白便宜了絲絨娛樂或者連城影視？
所以，條件就條件吧。只要他去演《洪荒列傳》就成。
況且，周時泱的條件并不算過分：“我要去演《虛度》。公司給我排三個月就好，我不想軋戲。”
舒槐問他《虛度》什麽時候開機。
周時泱說：“半個月以後。”
舒槐說：“你就這麽想去演那片子？”
周時泱點點頭。
“已經試過鏡了？”
“嗯。”
舒槐驀地一轉頭，看向瑤瑤，目光犀利：“孟柏立什麽時候安排他去試鏡的？我都不知道。”
瑤瑤看戲正看得起勁，火猝不及防燒到頭上，她差點吓哭了。
“……舒，舒總，孟叔還不知道這事。”
那就是私下接活了。
舒槐簡直要脫口而出“你不過就是仗着我縱容你，所以才胡作非為”這種霸總标配句子了。
她不怒反笑：“放心，雖然你背着公司私自做事，但我不會封殺你，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的。只不過，你必須給我去演《洪荒列傳》。你也可以去演《虛度》，但我給不了你三個月，你也必須在進組之前把這戲給我殺青了！這期間，該走的紅毯去走，該上的綜藝去上，話題度一點都不能給我掉下來！這是我給你最大的讓步。”
周時泱看住她，漆黑的瞳仁幽深。他的眼睛裏時不時有星星般的光亮閃過，讓舒槐有了一絲錯覺，他似乎試圖在自己身上透過時光，看到另一個人。
末了，他緩緩點頭：“成交。”
走出影視城的時候，舒槐還覺得今天的這一切很荒唐。
她，舒槐，舒家長女，景天影視公司老板，動辄談以千萬計的影視項目的女人，竟然花了整個半天跑來郊區片場勸一旗下藝人接某部戲，而且還容忍他的放肆，對他做出了那麽大的讓步？
舒槐覺得，要麽是因為自己最近沒休息好，要麽就是因為周時泱長得太帥，她一時沒把持住，思維被他帶跑。
總之，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開車門前，舒槐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
“舒槐，你給我清醒一點。位置才剛坐穩，你不要再像從前那麽傻了。”
＊
周時泱和瑤瑤目送舒槐離開。等她走後，周時泱瞥了瑤瑤一眼，淡淡道：“你傻樂什麽。”
“泱哥，我當然樂啊！”瑤瑤拿出手機，準備發微信，“我剛剛竟然和舒總有了如此親密的接觸！還得多謝泱哥你！我這是蹭你的光啊！嘿嘿，嘿嘿。”
周時泱：“……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泱哥。”
“好的，時泱哥。”
瑤瑤随口答應了一聲。
周時泱：“……”
片場中午收工，到處人都已經領了盒飯吃起來。導演看到周時泱還沒吃東西，幫他提了一盒盒飯過來。
“時泱！和舒總談好了？”
周時泱接過盒飯，道了謝：“嗯，談好了。”
“我好像聽到，是《洪荒列傳》的事？”導演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已經定了咯？你是男一號？”
周時泱看了他一眼：“是的。”
有人幫忙搬來兩張小凳子，兩人就地坐下吃。
導演又問：“那你們公司那個嚴昇呢？原來不是說他去演《洪荒列傳》麽？”
瑤瑤在一旁快言快語道：“導演，我們老板剛才都說了，要讓嚴昇哥轉型，不讓他去演《洪荒列傳》。我們公司現在最合适的人就是時泱哥，等到時候官宣，還能把您這個劇帶得更火呢！”
導演了然地點點頭：“時泱确實最好，上鏡無死角，人又認真努力。以後我就指望你還能賞臉給我做男一號了！”
他親熱地拍了拍周時泱的肩膀。
周時泱禮貌地笑：“您謬贊了。”
兩人吃了一會兒飯，周時泱像是想到什麽，問道：“導演，您原來有沒有碰到這種情況？我們老板跑到片場來，勸人接某部戲的？”
導演搖搖頭：“沒有啊！”剛才他還以為舒總是來找自己看看拍攝的情況呢！
不，就算是找導演來看拍攝進度的老板也很少——
董事會那些股東，天天談生意，忙得和陀螺似的，旗下有十幾部電影啊電視劇啊在拍攝，怎麽可能會天天記挂着其中某部戲的某個人呢？
想到這，他靈光一閃，滿臉驚異地看向一旁，泰然自若吃着盒飯的周時泱。
這，這這這……
舒槐原來還混演藝圈的時候，他還聽到過她的一些緋聞。
早年間，這女人簡直稱得上是中國的林賽·羅韓。抽煙、酗酒、飙車、逛夜店，她換男友的速度比香奈兒上新還快。
聽說她家裏很有錢，把很多負面新聞都幫她壓了下去，加上本身她演技也不錯，所以圈了很多死忠粉。
後來聽說她喜歡上了當時的一個當紅小生，簡直是死心塌地，為他牽線宣傳，四處奔波，甜蜜異常。
再後來，她就莫名奇妙地銷聲匿跡了。
等她再出現時，大家才知道，原來她出自菱城舒家——那麽，她家裏富可敵國、手眼通天，便也不奇怪了。
舒家是娛樂業的巨頭，産業涉及房地産、IT、珠寶、服裝。景天影視是舒家最大的公司，舒槐據說是這房嫡系唯一的女兒，理應由她繼承。
這樣的天之驕女，眼巴巴地在周末跑來郊區的片場，勸周時泱接戲？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時導演越看周時泱，越覺得他就像當年舒槐癡戀的那個當紅小生。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喜歡同一款啊。
想到這兒，導演笑眯眯地向周時泱提議道——
“時泱啊，我現在在籌備下一部戲。你拍好《洪荒列傳》之後，有沒有興趣再來做我的男主角啊？”
周時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