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Chapter 01

舒槐一早醒來,被一個消息氣炸了。

她千辛萬苦,多投了幾千萬,好不容易把那部史詩魔幻年度巨制的男一號卡司給周時泱拿下來,他竟然拍拍屁股,說不幹就不幹了!

舒槐打電話質問周時泱的經紀人:“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她的聲音不大,卻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無端承受老板的滔天怒火,周時泱的經紀人感覺很冤。

“舒總,我勸了一天了,根本沒有辦法啊!時泱說了,他想改變戲路,不想再演這種劇了。”

周時泱的經紀人孟柏立,是幾年前舒槐從絲絨娛樂挖過來的業內頂級經紀人。他都說沒有辦法,看來是真得沒有法子了。

舒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色陰沉地看着幾十層高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她沉吟片刻,問孟柏凜:“他現在在哪裏?”

“他現在在塘夕影視城,拍那個《黍離醉黃昏》。”孟柏立解釋道,“我陪葉子來國外看時裝show了,沒和他在一起。”

孟柏凜口中的“葉子”全名葉喬,是他來了景天影視之後一手捧紅的小花旦,長相甜美無害,堪稱直男斬,兩年之內就飛升到準一線的位置。

舒槐“嗯”了一聲,挂了電話。

下樓的時候,鐘點工詹阿姨剛剛進門。她聽見樓梯上的聲響,笑着打了聲招呼:“舒小姐,今天起得這麽早呀。”

“嗯,早。”周時泱的事實在不能讓舒槐變換出什麽好臉色。

她心不在焉地和詹阿姨打了聲招呼,走到餐臺前撕了塊吐司,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盅冰酸奶,就着喝了幾口,敷衍了事。

詹阿姨擔心道:“舒小姐,你胃不好,早飯就吃這點怎麽行?阿姨給你下點挂面吃!”

舒槐說:“阿姨,中午我不回來了。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說完她就走到玄關換鞋去了。

詹阿姨還想努力挽留一下:“舒小姐,我做飯很快的,你還是在家……”

“客廳桌子下面有一箱進口牛奶,你走的時候別忘了拿。”舒槐打斷她,利索地叮囑完,抓起挎包風一樣地出了門。

今天是周日,舒小姐還要這樣忙。也不知道誰給舒小姐送的純牛奶?竟然都不知道舒小姐有那啥啥的腸胃病,一喝純奶就反胃嘔吐,所以她不能喝純牛奶?

詹阿姨長長嘆了口氣。

舒小姐人長得漂亮,錢賺得這樣多,又有什麽用?在這個圈子裏,她根本沒幾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

她站起來,到衛生間裏拿出毛巾,開始仔仔細細地打掃房間。

詹阿姨有件事想錯了。

這箱進口牛奶,就是舒槐從小到大掏心掏肺的朋友傅予送的。

傅家和舒家是世交,都是菱城數一數二的名流人物。他們兩個從小就在前後兩棟別墅裏長大,等成年搬出來獨立,又買了同一個小區的頂層公寓。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他們圈子裏的朋友都認為舒槐和傅予應當是一對。

連孟柏立有時候都和老板開玩笑說,什麽時候和傅總喜結連理,他好提早開始準備賀禮。

舒槐解釋了幾次,後來也随他們去了。她和傅予認識這麽多年,實在太熟了,兩人無話不聊,彼此都清楚他們根本沒可能走到一起,所以也沒必要玩暧昧。

最近有個家裏是暴發戶的小姑娘追傅予,年紀小不懂事,什麽跑車圍巾手表都往傅予家送。昨晚還給他拎了箱進口牛奶來,傅予哭笑不得,轉手就提來轉贈舒槐。

舒槐覺得好笑,也有些心疼那小姑娘:“人家一片真心,你就這麽糟蹋?”

“別別別。”傅予擺手笑道,“你知道我的。她要送我一本詩集啊一張CD啊還有可能,但是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審美實在不同,算了算了。”

舒槐知道他是忘了自己不能喝純牛奶,卻還是收下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臨走之前,傅予還和她提起周時泱來:“《洪荒列傳》弄得怎麽樣?你幫你們公司那個小帥哥搞到男一的角色沒有?”

“嗯。”舒槐點頭,正色道,“還得多謝傅總牽線。”

傅予見她興致不錯,趁機向她敲詐了那輛福斯卡門的使用權。

舒槐的這輛福斯卡門,是十年前買來的。那時候她還是個天真而揮霍無度的小姑娘,改造了半天,讓這輛六十年代的古董車也有了上路資格。

這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奢侈品,所以傅予對她這輛古董車一直眼饞得緊。

他一提出這個要求,舒槐就知道,他又要拿這車出去裝逼泡妞了。

這次周時泱拿到《洪荒》男一號,傅予功不可沒。舒槐心情正好,揮揮手成全他:“拿去。”順便把鑰匙也丢給他。

傅予心滿意足地走了。

沒成想,到了今早,還沒過十二個小時,周時泱就撂攤子不幹了。

舒槐發動車子,心裏越想越氣。

簡直是賠了車子又賠錢。他也不想想,自己付出了多少幫他。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沒什麽禮貌,非但沒有什麽感恩之心,還這樣沒有責任心。

她已經決定了,等五年期滿,立馬與周時泱解約!

塘夕影視城就在菱城市郊,算是菱城一個重要的旅游景點,分了好幾個區塊。

快到的時候,舒槐和周時泱的助理瑤瑤打了個電話。

瑤瑤一聽大老板親自莅臨,吓得盒飯都忘了去領。她屁颠屁颠地從保姆車離開,到停車場去迎接舒槐。

她的這大老板可不是一般人。

舒總從前久是自己混娛樂圈的,正兒八經的女明星,拿了幾個獎,勢頭正猛時卻銷聲匿跡。等半年後歸來,她已經成了景天娛樂新晉空降的大老板,董事會裏最大的股東。

長得好、家世好、有才華,舒槐在公司的女性員工心中,就是女神般的存在。

瑤瑤為她能和舒總有這樣近距離得接觸而感到由衷地自豪。

舒槐下車後,臉色不善,直奔主題。

“周時泱呢?”

瑤瑤忙說:“泱哥在拍戲。今天趕一下,差不多明天他就可以殺青了。”

舒槐踩着高跟鞋,腳步很快,一步一步都是強大的氣場。

——泱哥?她看秧歌還差不多。

瑤瑤見勢不妙,知道舒總一定是為《洪荒列傳》的事來,先為周時泱辯護了幾句。

“舒總,關于《洪荒列傳》,泱哥有好好考慮了很久的。他覺得自己不适合這個角色,也想做出一些改變,還是希望自己能去演《虛度》那部電影……”

“《虛度》?”舒槐瞥她一眼,語氣冷然,“就那個文藝片?”

“是啊!”瑤瑤沒想到她知道這電影,連連點頭。

舒槐被氣笑了。

“他要演什麽?是那個玩音樂玩到老婆都跑了的窮光蛋貝斯手?還是那個郁郁不得志上吊自殺的主唱?”

《虛度》是一個地下樂隊的故事,主角是樂隊裏的吉他手。他的兄弟不堪失敗接連離開,只有他堅持到了最後。

最終,他成功了,也抱得美人歸。

舒槐知道,《虛度》的導演有一套自己的演員使用規則,是個極其苛刻的人;就算她投再多的錢,周時泱這種半桶水演技的小鮮肉也是絕對做不成男一號的。

瑤瑤見舒槐真生氣了,立馬閉緊嘴巴。其實她心裏想的也和舒總一樣,泱哥沒事改變啥啊,做一個只用顏圈粉的流量小鮮肉不挺好的麽!?

瑤瑤領舒槐找到周時泱,他還在片場上沒下來。

只要靠近片場,無論再怎麽憤怒,舒槐都會迫使自己很快冷靜下來。

她雙手抱肩,靠在遠處的柱子上,抿着唇,下颏秀美的線條緊繃成一道冷厲的弧度。

瑤瑤在旁邊偷偷看她,想:舒總應該多笑笑,笑起來比兇巴巴的模樣好看多了。

舒槐正看向遠處的周時泱。

這是一部古裝劇。

鏡頭下的周時泱,長發被玉冠束起,穿着一身月白色長袍,鼻削挺拔,眉峰溫柔。

疏一擡眼,像是梅雨天屋檐旁落下的雨簾,纏綿且多情,又像是一曲評彈閉,雲間青鳥已越過山河萬裏。

她不得不承認,周時泱是景天影視最近二十年裏簽下的,皮相最好看的男明星。

舒槐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在傅予給他家老爺子辦的生辰宴會上。

那天,菱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她穿着緊得讓人喘不過氣的細腰禮服,在人群裏觥籌交錯,巧笑嫣然,應酬累了就偷偷到一旁休息一下,卻無意間看到角落裏彈鋼琴的少年。

只一眼,她驚為天人。

周時泱那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裝,沉默而溫潤,坐在那裏認認真真地彈着聖桑的《天鵝》。

他的側臉精致如油畫,一雙眼睛就和所有事物最初的樣子一樣熱忱昭然。遠看撩人,近看卻有隐秘的危險感。

他纖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中流動,身邊的小提琴伴奏與他的琴聲相得益彰,這哀婉的曲譜竟也讓他诠釋出一些不一般的浪漫來。

舒槐将酒杯扔到一邊,欣賞着少年的容貌,只覺得到幕後做老板的這幾年來,從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這麽平靜,這麽放松。

等宴會結束,她去問傅予這個彈琴的人是誰。

傅予喝多了,腦子一片混沌:“誰啊?你說誰?哦,那個彈鋼琴的啊?我也不知道啊,音樂學院裏随便找的。明天我幫你問問啊。”

等到明天,傅予肯定什麽都忘了。舒槐懶得再等,索性主動出擊。

周時泱震驚的樣子很可愛。他約莫見多了星探,卻沒見過她這種級別的老板親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

他接過名片,樣子有些懵,只說再考慮考慮。

第二天八點正點上,舒槐接到了周時泱的電話。

她給他安排了公司最好的經紀人,偶爾向孟柏立問問他的近況。

只這半年的時間,他已經成為國內最炙手可熱的新生代男明星之一,片酬都以千萬起步。兩人都忙,後來她就沒再見到過他了。

一直到最近的這場風波。

記憶穿梭到眼前,她也不是那麽生氣了。

雖然周時泱不懂得她的良苦用心,但起碼不甘于做一個花瓶,敢于突破,也算是個上進的孩子是不是?

她做了老板之後,心态漸漸老成。公司裏,除了那些個老牌的明星,其餘的一律被她看作“孩子”。

她忘了周時泱幾歲,但是擁有一雙會露出一點天真不谙、獨屬于少年人的眼睛,舒槐想,他應該也不會大到哪裏去。

遠處,周時泱的這場戲過了。他從燈光下走開,無意間看到靠在柱子上的舒槐,眼裏掠過一陣錯愕。

這點小動作全被舒槐收進眼裏。她站直了身子叫他,面無表情,聲音不大。

“周時泱。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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