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7章
“咳咳咳……咳咳咳……”被他抱住的人猛然咳嗽了起來，方逸北松開一點，然後忐忑的看着她。
她彎着腰趴在床沿，控制不住似的咳嗽，一聲接着一聲，未有絲毫停頓。
方逸北擡起手，想幫她順一順背，手伸到一半，原本垂着頭的人豁然擡起眼，長睫微濕，眼底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方逸北尴尬的收回手，輕聲問：“蕭恰似，你是生病了嗎？”
蕭恰似搖了搖頭，咳嗽止了下來，撐着身子啞聲道：“我沒事。”
“真……沒事？”方逸北問。
蕭恰似點點頭，垂下眼聲音低沉：“沒事。”
“哦。”方逸北應了一聲，咬着唇問：“那你喜歡我嗎？”
蕭恰似沉默了一會兒，一言不發的穿上外衫，然後下了床，她身上有些發軟，沒什麽力氣。
只是臉上的表情慘白，像是很傷心。
方逸北原本想說點什麽，可是最後對上她的眼睛，将所有的話都咽進了喉嚨裏。
“我……朝堂上還有些事情，我得去處理一下。”蕭恰似低聲道，眼睛卻沒看方逸北。
她說着，擡起有些虛浮的腳步，朝門外走去。
方逸北在身後瞪圓了眼，兩三下就追上她，握住她的胳膊問：“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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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恰似眨眨眼，抿着唇點了點頭。
她肯定，是喜歡他的呀……
方逸北彎起眼睛笑，湊近她，臉上帶了幾分羞赫：“我也喜歡你，你知道吧？”
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奇怪，方逸北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又問：“那你算是知道了吧？”
沉默良久，蕭恰似吸了一口氣，“方逸北，你不用這麽……委屈自己，來讨好我的。”
他想要什麽她都會給，甚至什麽都不用說，她就心甘情願的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可是，在她心裏，方逸北就是一個單純善良，可以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做盡世間一切事的男子。
他不懂是非善惡，也不會去掩飾自己的心意。
世人記住他是因為他出衆的外貌，蕭恰似卻只是喜歡那份單純。
然而，現在，方逸北說喜歡她。
她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何在，但是——她真的不想他委屈自己。
她第一次這麽嚴肅的叫他的名字，很多年來，只有她一個人叫他‘北北’。
連她都開始不愛他了。
方逸北紅了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她的臉，蕭恰似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緒。
他無聲咬着牙，連心裏都苦苦的。
……蕭恰似怎麽可以不相信他……怎麽可以？
這世上除了她，就沒人會對他好了。
如果連她都不喜歡他了，那就沒人會愛他，也沒人會真心對他了。
方逸北傾身，将蕭恰似抱進了懷裏。
蕭恰似閉上眼，淺淺的嘆息。
“妻主。”方逸北木木的喊她。
蕭恰似身體僵直了，指尖顫了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叫我什麽？”蕭恰似有些艱難的開口，喃喃道：“妻主？”
沒有人不知道這個稱呼的意義。
在本朝，男子稱呼女子為妻主，便是承認了對方在自己心裏的位置。
蕭恰似從來沒有讓扶央這樣叫過她。
而方逸北，從來沒想過要這樣稱呼她。
方逸北縮緊了手臂，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他頓了頓，垂下眼，聲音悶悶的：“妻主，我真的喜歡你。”
所以……你不能推開我。
蕭恰似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試探性的想去看他的臉。
方逸北手上勁道不小，只是到底比不過她。
她很輕易地就掙開了。
方逸北的眼眸垂着，睫毛覆在眼上，在眼睑處投下黑色的陰影。就連嘴唇也抿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莫名的乖巧，頗像等待主人憐惜的小貓。
蕭恰似轉了轉眼眸，心底晦暗的情緒一下子消失無蹤，像是一束光，忽然照進了心裏，驅散了所有的烏雲。
“我知道了。”蕭恰似眼中漾出笑意，矮下身子看着方逸北的眼睛，聲音很輕很輕地問：“真的嗎？”
方逸北輕哼一聲，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但還是道：“真的。”
他說完這句話，紅色就從脖子爬到了臉上，臉頰左右兩側各形成了一個圓圓的小紅圈，蕭恰似有些好奇的擡起手碰了碰，只覺得滾燙的驚人。
可是……方逸北這樣，真的是十分引人遐想。
方逸北打掉她的手，瞪圓了眼睛，語氣兇兇的：“你幹什麽？”
聲音裏卻滿是緊張，構不成半點威脅。
“我……覺得，你的臉……好紅。”蕭恰似磕磕絆絆的說，又小聲道：“真的，不信你照照鏡子。”
“……哦。”這一聲卻有些失落。
像是真的想讓蕭恰似幹點什麽。
蕭恰似舔了舔唇，只覺得方逸北的臉像一個熟透了的蘋果，紅彤彤的，十分好看。
她湊近他，聲音低低的：“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
方逸北眼眸亮了起來，半晌又暗了下去，“你……”
嘆了一口氣，他又止住了。
畢竟……現在這個局面，算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蕭恰似疑惑問：“北北想知道什麽呀？”
“你……”方逸北吸了吸鼻子，嘴角撇了下去，“你喜歡扶央嗎？”
他說完後又陰森森的瞪着蕭恰似，像是生怕對方給他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蕭恰似沉吟片刻，眸光打量似的落在方逸北臉上。
按理來說，沒有那個男子會喜歡自己的妻主喜歡別人的。
……可是，扶央是方逸北送她的。
若是她說不喜歡，方逸北會不會又生氣起來？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輕聲道：“喜歡。”
方逸北的目光豁然寒了下去，冷冷重複：“喜歡？”
蕭恰似又不确定了起來，搖了搖頭試探性的說：“不喜歡？”
方逸北哼了一聲，退開幾步，聲音涼涼的：“到底喜不喜歡？”
他此時面色正經，看起來隐隐有幾分霸氣，卻又像極了……捉到妻主偷人的正房。
鎮定的氣場之下，隐含的是一顆不安的心。
蕭恰似咽了咽口水，眨眼：“你希望我喜歡他嗎？”
方逸北皺起眉，“你說呢？”
蕭恰似往後退了退，方逸北步步緊逼。
方逸北面色極寒，蕭恰似心裏嘎登了一下，無奈笑道：“北北，你究竟想怎麽樣嘛……”
她再往後退幾步就是柱子，蕭恰似幹脆直接抱拳倚在了柱子上，“你想讓我喜歡他，我就喜歡他咯，不想讓我喜歡他，我就不喜歡他呀。”
方逸北腳步停住，輕聲念：“蕭恰似。”
蕭恰似擡起頭看他，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
“我只想你喜歡我一個人，除了我，誰都不能去喜歡。”方逸北撇了撇嘴，明顯不怎麽高興：“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歡我，只喜歡我一個人，而不是心血來潮逗我的。”
蕭恰似的手顫了顫，臉上的表情凝住，一時半晌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是方逸北第一次，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不做任何的掩飾。
雖說從前方逸北坦誠，卻從來沒有這麽的孩子氣過。
她點點頭，提醒道：“那樓兒呢？”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輕輕的，像是生怕驚擾到了面前的男子。
方逸北嗤笑，反駁道：“我才不喜歡她！”
蕭恰似看着他臉上嫌惡的神情，默不作聲的垂下了頭。
她還是不知道……方逸北究竟是在逗她，還是又和蕭恰樓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謀劃。
方逸北單純，可是這樣的人也傻氣，可以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做盡一切事。
甚至可以賣了自己的良心。
方逸北皺眉，擡起手捧住她的臉，小姑娘的臉色紅潤，眉眼熠熠生輝，豔麗逼人。
他沉聲，帶了幾分耍賴問：“你不信我嗎？蕭恰似，我都喊你妻主了，我從來沒這麽喊過別人，這樣你都不相信嗎？”
從聲音裏就能聽出眼前人有多不高興。
蕭恰似長嘆，擡眸看着他，語氣疑惑：“北北呀，你一定要這麽捉弄我嗎？”
‘捉弄’兩個字不知怎麽的觸到了方逸北的逆鱗，他低吼：“蕭恰似！”
半晌又委委屈屈的開口：“我真的沒有捉弄你……真的……！”
眼前的男子說着就紅了眼眶，噘着嘴可憐巴巴的瞪着她。
這一刻，她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甚至連理智都在方逸北的目光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垂下眼眸，卻是滿心的苦澀。
半晌，試探性的伸出手抱了抱方逸北，輕聲道：“我相信你，我……”
……只是不相信自己。
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喜歡？
她只是抱了片刻，就快速的松開了手，聲音極輕的說：“對不起，你要是介意的話，我以後不會再抱你了。”
方逸北很消瘦，身子隐隐有幾分瘦弱感，她知他在丞相府過得并不怎麽好，是以将自己最好的東西全部都送給了他。
他身上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花香，不怎麽濃郁，卻是格外的好聞。
蕭恰似想，要是這樣的一個人，可以想抱就抱，那她其實也不枉此生了。
半晌耳邊卻聽到一聲輕哼，她的身體被人緊緊地抱進了懷裏，方逸北的心跳響在她耳邊，他的聲音很是不悅：“你想抱就抱呀……抱我要那麽多理由嗎？”
蕭恰似愣了愣，又聽見方逸北極大的一聲：“蕭恰似！你抱緊我！”
她哭笑不得，順着他的意思就伸出了手：“嗯。”
方逸北……好像真的變得不太一樣了。
從前她碰一碰，方逸北都會嫌惡的皺起眉，可是現在……現在會讓她抱了。
她心底又生出了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來。
或許方逸北，是真的喜歡她也說不一定。
可是轉瞬，這個念頭又被她自己狠狠地掐滅。
蕭恰似嘲諷似的勾起嘴角，怎麽可能……
方逸北，怎麽可能會喜歡她。
那樣一個風光霁月的貴公子，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強迫他嫁給自己的人。
又怎麽可能，對蕭恰樓說忘就忘？
她垂下眼，聲音輕的有些飄渺虛無：“知道了。”
方逸北嘴角咧開一抹笑，彎着桃花眼眸看着蕭恰似：“我們出去玩吧似似~你都好久沒陪我逛過街了，我們出去買點東西吧，在王府裏面好無聊~”
蕭恰似點點頭，壓下心底的諸多情緒，“是我不對，忽略了你。”
方逸北眨眨眼，聲音有些遲疑：“……沒關系。”
好像……從來都不是蕭恰似忽略他，而是他看不到蕭恰似。
這樣一想方逸北更覺得自己愧疚于她，輕輕點了點她的臉，補償似的彎下身，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嘴角。
蕭恰似睜着眼，呆呆的看着那張放大的臉。
方逸北直起身，揚起下巴居高臨下般地說：“我親了你，你就別生氣了。”
蕭恰似心底燙燙的，眼角甚至都有點濕。
她年少的時候不懂事，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而不會去管別人喜不喜歡她。
那時喜歡上方逸北，想着的也只是如何去得到。
只是後來，得到了之後才知道他心裏的人一直都是蕭恰樓。
她這一生沒貪戀過什麽東西，權勢什麽的，都是身不由己，自己不往上爬，下一秒就會有更多的人毫不留情的将你踩下去。
唯一珍視的，也只有方逸北。
因為方逸北，她才會善待扶央，甚至容許蕭恰樓的諸多小動作。
只是方逸北實在不喜歡她。
久了她也不去奢望什麽了，只是愛這個人，成了一種本能。
而那人給了一點回應，她便如飛蛾撲火一般，只想着奮不顧身。
然她身後卻有許多人，許多支持她、站在她這邊的人。
她不能将那些人的性命都賭進去，只是賭方逸北的喜歡與否。
所以……她不能信。
在大局未定之前，方逸北說什麽，她都不能信。
哪怕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強烈的告訴她——喜歡的，就要去追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