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他似乎不是一個稱職的夫郎,讓妻主哭得這麽傷心。他鑽進被子裏,讓蕭恰似趴在他胸膛上,像抱着小孩子一樣抱住了她。

她臉上的皮膚意外的光滑,軟綿綿的,像剝開的蛋殼的雞蛋,和有些粗糙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垂眸看着她的臉,低聲哄道:“似似,以後我都會陪着你的。”

不論是謀權奪位,還是漫長餘生,我都陪着你。

蕭恰似聞着他身上的清香,慢慢止住了哭聲。兩人都沒穿衣裳,方逸北知道就這樣赤|裸着靠在一起很不合适,可是卻意外地讓人感到溫暖。從心底裏湧起溫暖,兩輩子,他都沒感受過這種歸屬感。

他是屬于這個女人的,而這個女人,也是屬于他的。

哪怕她有別人,可她的心卻是他的。

蕭恰似呼吸漸緩,枕在他胸膛上慢慢睡了過去,綿長呼吸聲輕輕響起,方逸北裹緊身上的被子,聞着方桌上的食物香氣,頓覺肚子餓了。

他想了想,最終也沒起身。而是陪着蕭恰似一起躺在床榻上,等着她醒過來。

他腦海裏浮現出很多畫面,他從前待蕭恰樓那樣好,總是故意無視蕭恰似,她應當是很難過的。可是她不說,他就以為她不介意。

但是她還是介意的。

這份介意在他靠近她的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她甚至全然不相信他說的,他喜歡她。她怕他騙她,騙自己的真心再一次被他踐踏。

蕭恰似忽然動了動身子,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她把臉埋進被子裏,像抱着玩具一樣抱着他睡着了。

她身體有着女子的綿軟,手卻粗糙,手臂緊緊纏着他的腰,不讓他挪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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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逸北不動了,他回抱住了她。

房間裏的擺設很精致,他最喜歡的是放在書桌上的那個青花瓷的花瓶,上面描摹着許多花色各異的花卉。有人說那花俗氣,可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些花開放的大膽而熱烈,每一朵都在争奪着人的眼球。

他起初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喜歡這個俗氣至極的花瓶,只記得看了一眼之後就放不下了。不擺在屋子裏連吃飯都不安生。

然而現在他懂了,他喜歡的從來不是那些花,而是它們大膽開放的樣子,掙妍奪豔,不掩飾自己的心半分。

一如他懷裏的這個女子,一如他的妻主。

他想着想着也架不住困意睡了過去,腦子裏想着醒了一定要先同似似道歉,讨她原諒。

一定,一定不能再惹哭她了。

~

蕭恰似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屋外又下起了雨,烏雲低垂像是要吞沒天地。

房間裏面黑黑的,她抱着一個柔軟的身體,對方的手也搭在她背上。她一怔,猛然想起昨夜和趙覓柔一起去了酒館喝酒。

然而頭頂響起方逸北含笑的聲音,他低聲問:“醒了?”她仰起臉看見了方逸北的下巴,方逸北又問:“妻主昨天去了哪裏呀?讓我好等。”

蕭恰似垂下頭,斟酌道:“昨夜去找了一個友人,一同去了酒館飲酒。”

趙覓柔算得上友人,昨天去的那個破爛酒肆,勉強能算作是酒館。

蕭恰似點點頭,十分滿意自己的措辭。

昨夜她淋了一身雨敲開趙覓柔私宅的門時将趙覓柔吓了一起跳,趙覓柔撐着傘迷迷糊糊的問她怎麽了?

雨夜裏,風呼呼的吹,蕭恰似不答話,只是問:“小趙,陪本殿喝一杯可成?”

趙覓柔被她随意的稱呼氣炸了,但見她一身狼狽,卻也沒拒絕。

她不洗澡不換衣,趙覓柔撐傘陪着她,在宅子附近的破爛酒肆裏點了十幾壇酒。趙覓柔身着錦衣,不欲在這破爛地方坐下,她皺眉嫌棄的看着髒黑的桌椅凳子。

酒肆老板娘也脾氣大,收了她們三倍的錢,最後還把門關上,留着她們兩人坐在門口被呼呼的冷風吹着。

趙覓柔撐着傘,雨倒淋不上身。酒肆的小棚子的棚頂漏雨,雨水大滴大滴砸在桌子上,蕭恰似像是看不到,仰頭就往嘴裏灌酒。

趙覓柔因着她那句“小趙”不想管她,只是撐傘倚在一旁,冷眼看着。

最後她心中這個向來無堅不摧的大皇女殿下,昭王殿下,哭了。

她哭的像個小孩子,雨水和淚水混合,從臉頰上流下,她嗚嗚低聲哭着。

雨下的本就大,趙覓柔不耐煩,直接問她哭什麽。她心中的蕭恰似是不會哭的,更不會難過。那個女人像是铠甲,沒有軟肋,亦沒有絲毫感情。

可是現在這個在她面前哭的稀裏嘩啦女人卻是蕭恰似。

趙覓柔譏諷勾起嘴角,只覺得世界觀受到了極大的摧殘。蕭恰似還沒醉,她仰起臉,眼裏溢滿淚,她抽抽搭搭地說:“小趙,我喜歡的人啊,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的。”

趙覓柔眉梢一挑,忽然想起那個蕭恰似要死要活要娶的那個男子來。那人是方逸北,京中很有名氣的公子,聽說他長得很美,琴彈得也極好聽。趙覓柔沒經歷過感情,不懂蕭恰似究竟想說什麽,她點點頭,繼續不鹹不淡的問:“然後呢?”

他不會喜歡你,然後呢?蕭恰似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然後?那有什麽然後啊……他不喜歡她,這輩子就不會喜歡上。她一個人把他放在心上,像是一個笑話。

蕭恰似又說:“他如今學會了演戲,唱起戲來比戲子還要真。”方逸北說起喜歡她來,甚至讓她覺得,那個男人是真的喜歡她,在意她的,她在他心裏是有一席之地的,并不是一個陌生人。

趙覓柔挑眉,不鹹不淡的問:“蕭恰似,那又怎樣?”憑着她今日叫了他兩聲小趙,趙覓柔都不會輕易原諒她,沒挖苦諷刺已是極限。

喝着酒的人不說話了,沉默着往嘴裏倒酒,她仰起臉,雨水淚水一起砸進九裏,最後又一起被飲進肚裏。又鹹又辣,有苦,能将人心底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爆發出來。

她把酒壇子往地上砸,清脆一聲響後,老板娘拉開了門,她叉腰罵她們:“喝酒就好生喝酒,砸什麽酒壇子?沒規沒距的,還是趙侯府的小世女呢!”老板娘怒極,手往桌上一拍:“這酒壇子,你們照着價格的十倍賠償!”

蕭恰似喝的醉熏熏得,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還傻乎乎的沖老板娘笑。趙覓柔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面都被蕭恰似丢盡了。這一片街坊鄰居都認識她,都知曉她是趙侯府世女,在私宅住着。

她的名聲,要被蕭恰似這個混混給敗完了。

趙覓柔深吸一口氣,強忍怒氣從錢袋裏摸出一錠銀子扔給老板娘,笑的溫雅:“抱歉,這都是她做的,與本世女無關。”她指指蕭恰似,“您日後要尋仇,便去找這位。只是別敗壞了我趙侯府的名聲就好。”

老板娘仰起頭,上下打量她幾眼,最後拿着銀子走了。趙覓柔聽到她嘀嘀咕咕道:“原來這趙侯府世女原是個沒心沒肺的,連自己的好友都能賣出去?”

趙覓柔面上維持着笑意,心底已經怒氣騰騰。都是這蕭恰似。若非她,她趙侯府何至于被人這樣說?

她拎起蕭恰似的衣領子,也顧不得她全身都是濕的,這就麽拎着她一路拎回了自己的私宅。

蕭恰似一路掙紮,嘴裏念叨着要喝酒,一醉解千愁。趙覓柔微笑着忍耐她,想着這位或許會是未來的女帝,看着蕭恰似的眼神便放縱了許多。甚至隐隐帶着幾分縱容與寵溺。

她一腳踹開私宅門,把蕭恰似扔給侍女之後自己就去沐浴了。

而她沒料到,蕭恰似的求生欲那麽強。她掙脫了侍女,一路跟着她跨進了浴池。趙覓柔雙手抱胸,擺出一副柔弱小可憐的樣子:“殿下,求您別強搶民女!”

蕭恰似眼眸迷離,直接倒進了水池裏。

二傻子!趙覓柔在心裏默默罵她,最終卻還是認命的把她從水裏撈了上去扔在了水池邊,任由她自生自滅。

蕭恰似第二天還是醉醺醺的,趙覓柔掏了掏耳朵,最終決定讓人把她送回昭王府。不回去老擱在她這兒成嗎?

蕭恰似哼哼唧唧的不樂意走,眼淚還不住的往地上滴,她閉着眼,也不看是誰,直接抱進懷裏繼續哭。

趙覓柔覺得她煩死人了。不就是個男人不喜歡她嗎,至于尋死覓活哭哭啼啼的嗎?跟個男人似的,一點都不女人。

她拎着蕭恰似的耳朵,淡淡道:“蕭恰似,你聽我說,你要是能放下他就休了他,不至于互相折磨。你要是放不下他,就好生忍着他,他做啥你就縱着她。”

蕭恰似又擡起頭,腫着核桃眼愣愣看着她。她忽然覺得,趙覓柔說的好有哲理。

趙覓柔輕嗤:“你不就是在感情上犯賤麽?喜歡了又放不下,放不下卻沒膽子去追,甚至人家說兩句喜歡你,你都能怕的跟小烏龜似的直接往殼子裏面縮。”

蕭恰似從眼睛夾縫裏面看她。

趙覓柔撫了撫鬓發,不鹹不淡的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啊?一個男人而已。”她瞥瞥蕭恰似,“殿下,如你這般身份的,天下男子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何苦在一根樹上吊死?”

蕭恰似低下頭不答話,趙覓柔不懂,她不知道她喜歡方逸北。

有多喜歡呢?

喜歡到想把自己的心送給他,想把心剜出來,親手送到他身邊,讓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

可是,方逸北并不會要。

他不稀罕她的喜歡,更不會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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