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近些年朝野上的氣氛其實一直都很和諧,女帝後宮多年未立君後,各派勢力一直都相處的十分融洽,偶爾你來我往的摩擦一下,也往往就會被另一派的勢力給壓制住。
所以,于衡對于朝中局勢,一直的看法都是:祥和,祥和的不能再祥和了。哪怕她從小耳濡目染權利的勾心鬥角,卻也一直自信着,絕對沒有那個一王朝,将局勢平衡的這麽好了。朝中勢力大致分為五派,一派是右相方家,右相正直壯年,且行事圓滑,看起來是個能在朝堂上長期幹的。一派是趙侯趙家,趙老侯爺年事已高,趙家這一代是由其女趙覓柔撐着,然而趙覓柔看起來就是那種小混混,于衡一直不大瞧得起她。還有一派則是女帝的父族雲家,雲家這些年久居高位,也不大管朝事,只是手中的權利從未放下過。
最後則是于家和項家。于家則是她家,項家則是由言官起勢,在朝中很有一股能煽動輿論的架勢。
而那些皇女們,身後的勢力大多簡單,女帝也不會任由她們胡來。
是以,于衡一直覺得,即使她已經目睹過那麽多次二皇女對她家殿下是如何虎視眈眈的了,她也依然不敢相信,二皇女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于衡坐直身子,平視前方,“殿下,臣以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蕭恰似說的這件事情,極大的打擊了于衡作為一個清白正直好官員的世界觀與價值觀,于衡認真道:“況且,臣以為,殿下并不是這種任由旁人欺負的性子。”
蕭恰似幹笑,轉了轉手中的細長毛筆,贊同的點着腦袋:“我也覺得,阿衡你說的甚是。”
“所以,朝中究竟是誰對殿下您有這種狼子野心?”于衡問。
“……”蕭恰似萬分艱難的想,她究竟、究竟該不該将事實的真相告訴于衡?這種強行拉低自己智商從而襯托出別人的美好品質的事情,蕭恰似從來都是不吝啬去做的。
“阿衡,你也知曉,我自幼愚鈍,十分不讨兄弟姐妹的喜歡。”蕭恰似悠悠嘆了口氣,用憐憫的眼神看着于衡,那眼神看的于衡的心突突的跳,蕭恰似又長嘆道:“人說人若被人欺……我被欺侮了并不要緊,反正我這命也只是賤命一條,旁人想要拿,那便拿去好了。我只是有些難過。”
于衡側眸,淡淡問:“殿下難過什麽?”
“……”蕭恰似語塞,她擡起頭,認真道:“阿衡,我沒有害人的心,卻被人害了,這樣的我,還不值得難過嗎?更何況……”她垂下眼,低聲道:“更何況,這樣的事情,從小到大,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于衡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同情她了。她家中雖也算得上是朝中的大族,母親身邊侍君也很多,家中子弟也不少,然而再怎麽争,争得也不過是母親的注意,争的是個前程罷了。
就好比她弟弟于廿,雖然十三四歲了,性子卻純真,從未有過什麽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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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蕭恰似卻比她可憐的多。
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想要害她。
雖說有時候于衡自己也想弄死蕭恰似這玩意兒,但是這個主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很好的,只除了嘴賤些,心卻是不壞的。
于衡憐憫又慈悲的拍了拍蕭恰似的肩,低聲道:“殿下,無論發生什麽事,臣都會追随您的。”
蕭恰似擡手擦了擦眼角,重重點了點頭,“阿衡,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吸了吸鼻子,似乎也沒那麽難過了。
“殿下想起了誰?”于衡有些好奇,這種時候的她,能讓蕭恰似想起些什麽?
“一個人。”蕭恰似也不解釋,只是道:“時候不早了,阿衡你該回去了。”
于衡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陽光正好,就連葉子都黃的刺眼。
她想了想,又安撫了幾句便準備離開,然而走的時候還在琢磨着蕭恰似的話。
一個人?
人?
她是說,她像個人嗎?
于衡邁出門檻的腳又縮了回去,她扭過頭,看着認真寫着信的蕭恰似,緩緩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呢?主子這麽單純,怎麽會拐着彎的誇她像個人呢?
這真是荒謬。
蕭恰似在書房中認真給項之言寫着信的時候,一只白色信鴿從書房的窗邊飛過,她扭頭,示意身邊的侄女去查看。
信就綁在信鴿的腿上,一張小小的紙條上,赫然就是蕭恰樓的字跡。
蕭恰似翹着二郎腿,飲着侍女新煮好的茶,優哉游哉的看着。
信的內容很簡單,但這并不妨礙寫信人将自己的意思表明得一清二楚。這種信,她今年約莫已經看了兩百來封了。
同時,看着這種信件,她的文化素養也再次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首先,寫信人的稱呼是一聲清婉綿長的“逸兒”。蕭恰似挑了挑眉,對身邊的侍女道:“再去拿盒糕點來。”
侍女小聲應了便去了。蕭恰似雖說在面對方逸北時,常常會被美色所誘惑,從而做出各種在旁人看來極其掉腦子的事情來,然而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正常的。
哪怕總是覺得自己娶了方逸北是折辱了他,然而,不論怎樣,娶了便是娶了,再怎麽鬧,都只會是鬧而已。
接下來便是:
數日不見,安否?
蕭恰似皺了皺眉,覺得有些過于文绉绉了,但巨大的好奇心與憤怒驅使着她繼續往下看。
寫信人寥寥幾筆表達了對她正君的思念之情,那感情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對他的想念仿若那流雲飛絮,他的身影常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經久不衰。
最後,約了本月十五,望月樓一會。
蕭恰似:……
酸腐!
華而不實!
除了辭藻,什麽狗屁東西都沒有!
方逸北那個小男人,他居然……居然好這口?!
诶……
蕭恰似悠悠嘆了口氣,将小紙條給了侍女,如深閨怨婦般嘆道:“塞回去吧。”
侍女手腳麻利的将紙條塞了回去,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蕭恰似看着那信鴿遠去,又道:“多找些人,好好看着正君。”
侍女問:“找幾個?”
蕭恰似掰了掰手指頭,嘆了口氣:“酸了,本殿去找趙小将軍借幾個死士。”
小侍女垂下腦袋,低低嘆了口氣。她家王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方逸北正在庫房裏面看賬本,看得頭暈眼花。
他深覺得,讓蕭恰似再納幾個側君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多了幾個人來幫他看賬本。
管家耐心的等着這位正君翻閱完。
一個時辰過去了,正君看完了第一本,打了個哈欠,珉了口茶。
管家想,正君看的很快。
兩個時辰過去了,正君皺了皺眉,重新看起了放在一邊的賬本,這次是從第一頁開始看的。
管家試探出聲:“正君?您?”
方逸北從賬本裏擡起頭,擺了擺手,“算了,這些你拿過去給你家王爺看吧。她最近不是很閑嗎?”
管家:???
她家王爺什麽時候閑了?
她家王爺,分明是時刻刻都在為昭王府的未來在拼搏,而這位正君??
誰給她的錯覺,她家王爺,很……很閑????
然而——
管家垂下頭,低聲道:“奴婢知道了。”
方逸北道:“你過來,我給捏捏肩。”
從沒幹過活的管家:……
然而下一刻,管家想起自家王爺的叮囑,王爺說,正君愛做什麽都由着他,愛買些什麽東西,都給他買。
王爺從來沒說,要讓正君來看賬本子。
管家認命的給這位大爺捏起了肩。
過了一會兒,方逸北說:“你別捏了。”
管家問:“正君,可是奴婢的手法不對?”
方逸北擺擺手,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皺眉嫌棄道:“你力氣太小了,我去找你家王爺給我捏好了。”
管家:……
趙覓柔聽說蕭恰似找她借人是為了看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郎君時,點頭點的十分痛快。
對于讓蕭恰似難過這件事,她樂見其成。
于是她把自己手底下最精銳的死士給了蕭恰似,她問:“還要人嗎?”
蕭恰似當即點頭,肯定道:“要的。”她怕趙覓柔不能理解她的行為,解釋道:“我怕到時候他們喝點小酒,然後再吟幾句酸詩,最後……我妹妹會做出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情。”
趙覓柔表示理解了。
但她又有些好奇:“要是真出了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情呢?就好比上次宮裏頭的李侍君同宮女私通,最後被人發現時還揣了個小的?”
蕭恰似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可能性。
要真是呢?
她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向趙覓柔:“小趙,我覺得,我可能完蛋了。”
趙覓柔樂呵呵的問:“你莫不是還想給人家當便宜娘?”
蕭恰似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冷靜道:“我是說,這一刻,我忽然想殺人。”
趙覓柔一驚,更樂了:“殺誰?要我遞刀嗎?我趙家的刀劍都是極其鋒利的,殿下不必擔心殺不死那人。”
“非也。”蕭恰似笑了,溫聲道:“若真有那一日,我舍不得殺他,便會殺了我自己。”
趙覓柔:……
她輕咳一聲,建議道:“蕭恰似,你要不要喝一點……蒙汗藥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