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承其睡到中午才醒，他以為只睡了半小時，沒想到竟然一上午過去了。
掀開被子聞到一股香氣，是顧禾常用的香水，沈承其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哪，不過最近三番五次交集甚密，沒什麽好意外的。
記憶串聯，他想起來早上在這吃了馄饨，也記得他跟顧禾都說了什麽，揉揉眼睛起床，把被子疊好，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樓下傳來音樂聲，還有說話聲，顧禾在剪頭發，小馬在給一個姐姐上染發膏，郭琮則在一旁打下手，完美呈現理發店日常。
小馬最先看見沈承其下來，跟他打招呼，“其哥。”
之前撞見過一次，這回小馬已經見怪不怪，倒是郭琮傻眼一樣，差點把染發膏抹到小馬臉上......
沈承其看了眼顧禾，開門出去。
郭琮擎着沾滿染發膏的手湊到顧禾身邊，“禾姐，你和其哥......”
“嗯。”
顧禾沒否認，反正不管通過楊鵬傳達還是小馬，性質是一樣的。
郭琮和小馬相視一眼，繼而發出刺耳的尖叫。
等小馬這口氣快喊斷才“嘿嘿”一笑，說：“這個姐夫我喜歡。”
郭琮點頭，“我也喜歡。”
雖然意外，雖然驚訝，但最終的态度和反應一致。
顧禾沒往下說，接着揮舞手裏的剪刀，腦子裏回想上午和趙老師的通話內容，說到結婚，她立馬問：“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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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顧禾哭笑不得，連忙否認，又說一堆謊話連篇的理由，大意結婚是兩個人見完家長後的一致決定，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之類的話。
趙老師聽完說酒店那邊需要重新确認一下時間，問題不大，但是她還沒見過沈承其的父母，顧禾說路太遠，等婚禮前提前兩天過來見一面就行了。
趙老師知道現在很多年輕人對婚禮儀式并不在意，有的甚至選擇不辦婚禮，去旅行結婚，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她不強求，全聽顧禾安排。
......
當身邊朋友都知道兩人要結婚的消息後簡直炸開了鍋，最誇張的當屬王小娴和韓冬，尤其是王小娴，她第一時間給顧禾打電話，問兩人怎麽勾搭上的。
顧禾絞盡腦汁，編了個自信能糊弄住王小娴的理由，“這個男的太孤單了，一開始我單純想陪陪他，沒想到陪着陪着出事兒了。”
怎麽聽都像瞎編，但某種程度上确實符合實情。
“嘁～你身邊孤單的人多了去了，比如你店裏的小馬，他渾身散發着孤寡老人的氣質你怎麽不說陪陪他啊？都成年人了，承認喜歡有什麽錯，婚禮我來張羅，肯定幫你辦好。”
電話彙報完第二天，王小娴和韓冬兩人趁周末放假來店裏“視察”，她還特意帶了月月。
“媽媽教你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
軟糯的聲音萌翻店裏所有人，顧禾卻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只見月月被王小娴帶出去，獨自一人跑到隔壁。
“你讓她去幹嘛？”
“檢驗一下你未婚夫的人品，對小孩子有耐心的男人不會差到哪裏去，相信我。”
只是五分鐘過去月月還沒出來，王小娴有點急了，顧禾逗她，“是不是吓哭了？”
“不會吧？”
兩人一起走到汽修行門口，看見月月正坐在沈承其身邊玩汽車模型，邊玩邊笑，還挺開心。
王小娴有點意外，“這男的老少通吃啊？”
“你女兒被糖衣炮彈迷惑了。”
平時月月有點認生，顧禾跟在她屁後轉了很久才換來一句“禾禾阿姨。”
“哥！車修好了，過來試試。”
一個坐在休息區刷小視頻的男人站起來往外走，沈承其聞聲擡頭，正好看見顧禾。
月月從沙發下來，抱着模型車跑到王小娴身邊，“媽媽，你看這個車車！”
“你不是不愛玩車嗎？”
“它能跑噠！”
說着月月蹲在地上後劃一下，模型車直奔楊鵬那邊。
沈承其走過來，沖王小娴點了下頭，她笑笑，“不好意思，我去給你拿回來。”
說完去追月月。
“我朋友家小孩兒。”顧禾有點不好意思。
“見過。”
顧禾不太記得，沈承其幫她回憶，“那次你喝多，不是跟她還有一個男的一起嗎？還有那次......”
話故意沒說完，但顧禾知道。
“對，男的叫韓冬，他後來跟我說當時不放心留了你電話，還給你車拍照來着。”
王小娴把月月抱回來，模型車遞給沈承其，“給你添麻煩了，這孩子總亂跑。”
“送她了。”
“別，小女孩兒玩什麽車。”
“喜歡就玩，男孩女孩一樣。”
沈承其把車塞進月月胖乎乎的小手裏，她嘟着嘴說：“謝謝叔叔。”
“不謝。”
王小娴把孩子放開，她又跑去找楊鵬玩，這會兒倒一點不認生了。
韓冬從理發店出來，沖沈承其擺擺手，“哥們兒還記得我嗎？”
“記得。”
沈承其回身到吧臺拿了盒煙遞給韓冬，他也不客氣，抽了一根，跟王小娴說：“咱們那次吃飯見過他，你還誇人家帥呢。”
王小娴恍然一下，顧禾以為她想起來了，誰知道她脫口而出，“你倆那時候就好上啦？”
言下之意那個階段顧禾和丁豐源還沒分手......
“沒好！”顧禾先否認，她最有話語權。
“那你抱人家。”韓冬從沈承其那接過打火機。
顧禾看沈承其，“我抱你了嗎？”
“嗯......”他舔舔嘴角，笑了聲。
韓冬接着深扒，“你倆算不算閃婚吶？”
“嘶！”顧禾呲牙警告。
作為和平交易的一方，她有義務幫沈承其擺平不必要的麻煩。
“婚禮有什麽要幫忙的說話，我手下小弟多。”
王小娴怼韓冬，“讓學生給你當勞力啊？”
“長身體呢，多鍛煉鍛煉。”
“回店裏吧。”顧禾怕韓冬再說什麽不着調的，趕緊招呼他倆走。
“月月！回去了。”
王小娴企圖用母愛的光輝把孩子叫到身邊，可她頭也沒擡，和楊鵬玩得正開心。
“姐，一會兒我把孩子給你送去。”楊鵬回頭喊一句，黝黑的臉被太陽光曬得發亮。
王小娴問顧禾，“他多大啊？管我叫姐。”
沈承其讓顧禾等等，去楊鵬那邊把月月單手夾回來，說：“我這車多，別碰着她。”
顧禾被他夾孩子的姿勢搞得一愣，可月月卻“咯咯”笑出聲，王小娴趕忙抱過去，連哄帶騙才把孩子帶回理發店。
......
回屋後王小娴和韓冬聯合采訪月月，“喜歡送你車的叔叔嗎？”
月月點頭，緊緊攥住手裏的小車。
小馬低聲跟韓冬說：“比姓丁的強一萬倍。”
“沒法比。”韓冬想起個事兒，“渣男前段時間還跟我打聽顧禾來着，我說她過段時間回老家，讓他別惦記了。”
“對，就這麽說，省着他再來煩人。”
丁豐源之前在這堆人裏還能打八十分，一次出軌直接跌破及格線。
有客人來，小馬去忙，顧禾趁他不在，跟王小娴說：“我和沈承其結婚的事，別讓丁豐源知道。”
王小娴拍拍胸脯，“我肯定不說。”
兩人一齊看向韓冬，他梗梗脖子，“我又不傻，丁豐源約我喝酒我都推了，怕酒後失言。”
在顧禾跟丁豐源分手之前韓冬和他關系還不錯，經常一起出去吃飯，如果有人說漏嘴，除了韓冬再無第二個人。
“需要發誓嗎？”韓冬舉手，擺出“ok”的手勢。
“你家發誓這樣伸手啊？”王小娴都快嫌棄死他了。
韓冬笑笑，跟顧禾說：“信我一回，拿我人格魅力保證。”
王小娴有點感慨，“話說回來緣分這東西真神奇，你和丁豐源在一起那麽久都沒結婚，跟沈承其倒是神速。”
郭琮雙手合十，“這叫一見鐘情，是命運的安排。”
顧禾不想騙他們，但被架到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韓冬和王小娴在店裏待到快中午才走，顧禾想留他倆吃飯，可各自都有事，只能下次再約。
......
雖然婚禮一切從簡，但大致流程得走一遍，顧禾在網上買了婚紗，非常簡單的款式，也不臃腫，打算婚禮上穿完一次就丢掉。
包裹送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了，顧禾最近買了好多東西，不确定是哪個，等傍晚閑下來她才拆開堆在牆角最上面的包裝袋。
摸着婚紗光滑的面料，顧禾忽然想試試，她往窗外看了看，沈承其正獨自站在外邊修車。
他修車的時候很專注，像認真完成作業的學生一樣，沒什麽能吵到他。
今天店裏不忙，顧禾讓小馬和郭琮提早下班，小馬趁機約上楊鵬和老王仨人出去喝酒了。
顧禾把婚紗換上，緞面魚尾款很貼身，換完小心翼翼下樓，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确認狀态不錯後開門出去。
“沈承其。”
正在和發動機死磕的男人聞聲擡頭，目光被一抹雪白吸引，天邊昏黃的光線照在婚紗上，卻沒影響一絲它原本的聖潔。
顧禾雙手拽着裙擺上提，沖沈承其笑得燦爛，“好看嗎？”
他好半天才回神，朝顧禾走過去，但沒走幾步又站住了，“好看......”
顧禾左右轉轉，“松不松啊？可別到現場的時候掉了。”
“不松。”
準确說胸口還有點勒。
“你離我那麽遠能看清嗎？”
沈承其摘掉滿是油污的手套，往前蹭了一步，“我身上髒......”
手套在手裏用力攥緊，堆起山巒一樣的褶皺。
“不松就行，我去脫了。”
“等等。”
沈承其拉住她，裙擺随着轉身翻飛，“嗯？”
“拍張照吧，酒店說要在宴會廳門口放張合照。”
合照......顧禾确實在別人婚禮上見過，“現在啊？”
“嗯，可以嗎？”
“等我一下。”
顧禾回屋飛快塗了個口紅，又把頭發抓了抓，等再出門時看見椅子上多了個相機，沈承其則在拉三腳架。
“你的相機嗎？”
“朋友的。”
難不成為了拍照特意借了個相機？
“怎麽拍？”顧禾有點好奇。
“直接拍。”
三腳架全部拉伸支好，相機架在上面，沈承其調好焦距，沖顧禾指了指，“站那吧。”
這會兒光線算不上好，但也可以，起碼還不太黑。
“要擺動作嗎？”顧禾摩挲着婚紗，彎腰跷腳向沈承其張望，他頭頂是銀灰色的天空，而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啓明星一般。
“你想怎麽擺都成。”
相機弄好，沈承其跑回顧禾身邊，兩人一齊看向鏡頭，估摸着拍好了，沈承其又到相機前看了眼，點點頭。
顧禾不相信他的标準，跟過去看，照片裏的兩人都有點呆，像極了目前的狀态，在半睡不醒間一腳踏進婚姻圍城。
“再拍一張吧，選張最滿意的。”她說。
“好。”
第二張，顧禾一手扯住裙擺，向沈承其那邊歪頭，彎彎嘴角，這張照得比上一張好，起碼兩人狀态松弛了很多。
不同常規的婚紗照，簡陋中透着一些特別，在平凡的市井街頭無聲上演。
“就這張吧。”
顧禾确認完，單方面一錘定音。
等她回屋，沈承其卻沒繼續修車，而是點了根煙坐在窗下，抽得有點洶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