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半小時後顧嘉睡眼惺忪來敲房門,“姐夫。”
“進屋。”
“他倆喝咖啡去了,我也想喝,走啊?”
“......”
顧禾問沈承其去不去的時候他直接拒絕了,現在顧嘉又來,沈承其猶豫着用什麽理由才能看起來自然一點,顧嘉再次催促,“換鞋,我等你啊。”
“行。”
沈承其回屋換好鞋,又洗了把臉,匆匆下樓。
海湖新區一商場內,點完咖啡,李開輝選了靠窗的兩人位,顧禾卻招呼他坐到旁邊四人的椅子。
“德令哈有這種商場嗎?”李開輝把小票随手甩到桌上。
“沒有。”
“那你周末有什麽消遣?”
顧禾笑了,“我沒有周末。”
周末對她來說是工作日,也是理發店最忙的時候。
李開輝才反應過來,“sorry,忘了。”
“我很少逛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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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愛喝咖啡,在德令哈是不是很無聊?”
李開輝潛意識裏,德令哈和小縣城沒什麽區別,更何況他前段時間去過一次,更覺得和北京沒法比。
“我自己在家手沖,比外面賣的好喝。”
“沈承其愛喝嗎?”
“他還行。”
沈承其平時喝礦泉水居多,連飲料都很少碰,有時候幹活累了,他會買飲料給楊鵬還有老王,自己喝涼白開。
“丁豐源的事,謝謝你。”
顧禾用咖啡代酒,跟李開輝碰杯。
他短暫愣了愣,猜到是顧嘉說的,“嗨,我就是看不慣他欺負你,德令哈那麽小,低頭不見擡頭見,所以我才勸你倆來北京。”
“李老板,我和沈承其是普通人。”
財産加起來在北京連買個廁所都不夠,就算不買房,生活成本也高,她現在過得很好,為什麽要降低幸福感?
李開輝知道顧禾什麽意思,他喝了口咖啡,“聽說丁豐源結婚了,跟那個三姐。”
三姐?顧禾被他逗笑,“是吧,他還給我送請柬,被我扔了。”
“擦,這麽賤嗎?”
“啊哈~”
顧禾吃軟不吃硬,丁豐源越這麽刺激她,她越不買賬。
“我發現沈承其會的技能不少。”
“嗯?”話題有點跳躍。
李開輝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數,“野外生存技能,還會修車,哄女孩兒開心。”
顧禾瞪着他,李開輝馬上解釋,“我的意思是他長得帥,我們公司的小姑娘都樂意跟他玩。”
“我也喜歡看帥哥,人之本性,很正常。”
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半,顧嘉從顧禾身後竄出來,企圖吓她一跳,可顧禾早從玻璃窗看見顧嘉的影子,毫不意外。
再說是她給顧嘉發信息讓他來,順便把沈承其帶上。
“來啦?喝什麽?”落座,李開輝問顧嘉。
“冰美式,我姐夫去點了。”
顧禾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吧臺,沈承其正在跟店員點單,付完錢到一旁等,雙手背後捏着手機。
突然他轉過頭,顧禾馬上拿起咖啡喝,把吸管咬出一道牙印。
沈承其看見有人在看他,不過是李開輝,各自點了下頭,又轉回去。
等咖啡做好,顧嘉跳躍幾步到吧臺端回來,跟沈承其一人一杯。
不加奶的冰美式顏色很好看,顧禾點的是摩卡,她拿起沈承其那杯喝了一口,又苦又冰,眉頭皺起。
“不好喝嗎?”
沈承其看着紙質吸管上留下的口紅印,也喝了一口。
顧禾解釋,“沒有,有點冰。”
顧嘉在那像模像樣似的品鑒,“不如咱公司樓下那家好喝,你嘗嘗。”
他拿起杯子,吸管沖向李開輝,明擺着學對面那對秀恩愛。
李開輝嫌棄地白他一眼,“又想扣工資啊?”
“這年頭拍馬屁還能招人煩,唉,有些老板賺點錢就飄了。”
李開輝張嘴要喝,吓得顧嘉飛快撤回去,還拿紙巾擦了下吸管,欠揍得很。
“明天你們幾點的飛機?”顧禾問。
李開輝回她:“中午的,直飛,兩個小時就到了。”
“挺快。”
“嗯。”
沈承其在一旁靜靜喝咖啡,身子向右栽着,他沒穿沖鋒衣,只穿了一件短袖,下午陽光照在他身上,雙手交叉的影子落到胸前,懶散随意。
“承其,晚飯不用管了,我讓他們随便吃。”
“行,你倆想吃什麽?”
李開輝和顧嘉面面相觑,共同看向沈承其,“你定吧。”
“那聽顧禾的。”
重任落肩,顧禾有點犯愁,她哪知道西寧什麽好吃,最後還得問沈承其。
商場裏人不多,咖啡店人更少,他們前後的桌子都空着,聊得毫無顧忌,顧嘉更是久違撒歡,聊着聊着直接上手,摟住顧禾肩膀,像小時候一樣粘人又欠揍,要讓外人看,還以為顧嘉是她男朋友。
咖啡喝完,顧禾朝沈承其要煙,李開輝也要了一根,三人去外面抽,顧嘉見狀索性結束咖啡局,跟出去湊熱鬧。
商場門外的垃圾桶旁,幾人圍成一堆,顧嘉站在最邊上,正好煙吹不到的位置,猴精猴精的。
“姐,我買了塊玉,好看不?”
顧嘉從衣領掏出來一根黑繩,下面系着一塊玉佛。
顧禾捏着瞅了瞅,“挺好。”
“還有我。”
李開輝也掏出一塊差不多的,比顧嘉那塊大,甚至有點誇張,“我聽朋友說格爾木的玉不錯,讓承其帶我們買了幾塊。”
顧禾看向沈承其,“你業務板塊這麽豐富啊?”
“姐夫不也買了嗎?”
沈承其拿煙的手指向顧禾,“給你姐的,在酒店呢。”
還有禮物?真能憋......到現在都沒提。
顧禾抿着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笑得明顯。
顧嘉把玉佛塞回去,“我姐不有嗎?還是我奶傳給她的,整個老顧家就她自己有,偏心!”
顧禾那串被她放起來了,平時幹活毛手毛腳,怕萬一磕壞了沒法向九泉之下的奶奶交代。
“咱們抓娃娃去啊?”
顧嘉提議完,三個抽煙的人齊整整盯着他。
“咋的?不會抓啊?簡單,沒啥技術含量。”
一句話驚起勝負欲,李開輝的眼鏡閃着寒光,“我什麽段位你不知道嗎?”
“知道,你不會。”
“我有這個。”李開輝指指腦袋。
煙掐掉,北京來的二位帶頭往商場裏走,顧禾跟沈承其只好跟過去。
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小鐵盒,打開倒出兩片海鹽檸檬糖,遞給沈承其,“你會抓嗎?”
他捏了一片扔嘴裏,檸檬的香氣蔓延開來,“你想要嗎?”
“我問你呢?”
“你要是想要,我就會。”
嘁~
抓娃娃的游樂廳在四樓,沈承其跟吧臺收銀員買了一百塊錢的游戲幣,分給幾個人,顧禾分得最多。
“我不會。”她想還給沈承其一些。
“就當玩了。”
有種哄孩子的口吻......
幾人在娃娃機前排排站好,李開輝和顧嘉滿臉嚴肅,明顯奔着比賽去的,玩得小心翼翼,生怕第一個娃娃就栽了,但......栽是必然。
沈承其站在顧禾身後,一步步指導她,“往左一點,對。沒事,重來。”
他很有耐心,沒夾住也不抱怨。
只是游戲幣即将耗盡還一個都沒夾住,顧禾的耐心也随之耗盡。
“咱倆一起抓吧。”
顧禾将最後兩個游戲幣塞進去,抓住搖杆,緊張得手心冒汗,滿腦子都在想,萬一沈承其沒有伸過手來她該如何收場?
忽然手背一陣溫熱,沈承其俯身,從顧禾右側肩膀探出頭來,抓着她的手操作搖杆。
旁邊,李開輝看着這兩人緊貼一起的模樣,緩緩松開搖杆,将剩下的游戲幣全給了顧嘉。
“抓那個兔子嗎?”顧禾說完轉頭,唇尖從沈承其臉頰劃過。
“抓豬。”
“我喜歡兔子。”
沈承其的屬相也是兔......
“豬好抓。”
顧禾選擇相信沈承其,大手包裹小手,屏住呼吸,幾番操作後終于讓粉色小豬成功掉入洞中。
“抓到了!”
顧禾興奮得跳起來,隔壁聞聲投來羨慕。
顧嘉盯着顧禾懷裏的小豬,持懷疑态度,“抓着了?是不是作弊了?”
“你倆一個沒抓到嗎?”來自勝利者壓倒性的蔑視,顧禾還特意用關心的語氣。
顧嘉企圖拿概率化解失敗的尴尬,“你倆游戲幣多,抓的次數多自然就抓到了!”
沈承其笑笑,什麽也沒說,跟抓到娃娃比起來,過程對他才重要。
走出游戲廳,李開輝看着顧禾懷裏抱的豬,說:“我記得你從來不喜歡這些幼稚的東西。”
“歲數大了,審美有所調整,改天我還想染個芭比粉。”
李開輝笑笑,“你可別把沈承其吓着。”
“你會吓着嗎?”顧禾問沈承其。
“你猜。”
“......”
玩偶豬在顧禾懷裏抱了一路,回酒店躺到床上還拿它當枕頭,沈承其站在床邊,叉腰看着顧禾。
“回去洗洗再抱吧。”
“沈承其。”
“啊?”
顧禾伸手,“我禮物呢?”
既然買了,還不快點拿出來?
沈承其從雙肩包裏翻出一個小盒子,扔到顧禾枕邊。
什麽啊,包得裏三層外三層,顧禾好不容易打開,看見一個玉佛,她拿出來,對着窗戶晃悠。
“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放家裏。”
“這麽漂亮肯定要戴。”
顧禾起身把它套脖子上,玉和肌膚接觸,有點涼,“謝了,我先睡會兒。”
那杯咖啡對她沒什麽用,到酒店立馬犯困。
沈承其扯過被子給顧禾蓋上,躺回他自己的床,沒過一會兒兩人都睡着了。
......
考慮這幾天每天都吃牛羊肉,離開西寧前最後一頓晚飯李開輝說想吃點清淡的,最後選來選去決定吃火鍋,不想吃牛羊就涮蔬菜和海鮮。
火鍋店照樣是沈承其選的,各點各喜歡吃的菜,點完去打蘸料,顧嘉和李開輝先去,打完回來替顧禾他倆。
工作日的火鍋店人不多,等顧禾弄完,回身發現沈承其碗裏還是空的,他看着對面的男人,那男的也在看他。
男人長得清瘦,戴着一副窄框眼鏡,個子一米七左右,但比一六四的顧禾顯矮。
“認識啊?”
顧禾仰頭問沈承其,男人視線移到她身上,“聽說你結婚了,這位是......”
“我老婆。”沈承其不止一次跟別人這樣介紹過顧禾,可第一次和這一次對她來說心境不同。
男人又問,“你來西寧玩嗎?”
“有事。”
沈承其說完低頭随便打了兩樣蘸料,攬着顧禾肩膀回到座位。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男人就是坑了沈承其很多錢,最後還全身而退的高凱。
猜是這麽猜,可顧禾沒問沈承其,他見到這人後沒什麽好臉色,大概率是了。
快吃完的時候沈承其要去結賬,李開輝說什麽也不讓,他把沈承其推給顧禾,跑去收銀臺,不過很快又折回來,“服務員說有人把單買了,誰買的?”
幾人面面相觑,沈承其想了想,說:“可能是剛才碰到的熟人,接着吃吧。”
“我想吃面條。”
顧禾嘟囔一句。
沈承其回身叫來服務員,“加一份手切面。”
“我吃幾根,剩下你們吃。”
“撿小狗剩。”顧嘉說完就被揍了,不過是李開輝揍的,他倆挨着坐。
顧嘉捂着腦袋向沈承其求救,“姐夫,他打我。”
“我下手比他重。”
李開輝捏捏拳頭,“那可不一定。”
沈承其放下筷子,“要試試嗎?”
想到出去玩路上他一手一個二十六寸的行李箱,李開輝擺擺手,“吃飯吃飯。”
......
飯局結束,開車回到酒店,顧禾讓李開輝跟顧嘉先上樓,她說吃多了,要和沈承其散散步。
“太晚了,你倆出門不安全,要不我也去吧?”
李開輝腳剛邁出去被顧嘉拽走,“睡覺吧老板,明天還得趕飛機呢!”
深夜的西寧,氣溫比白天低很多,不過出門前顧禾跟沈承其都帶了一個薄外套,正好穿上。
“往哪邊走?”他問。
“都行,在附近随便走走吧。”
“那個人是高凱。”
沈承其主動告訴。
“我就是吃撐了,沒想問......”
呼吸着西寧市區的清澈晚風,顧禾邊走邊甩袖子。
“是我想跟你說。”
“騙了你那麽多錢,請你吃頓飯算什麽?”
沈承其轉到顧禾面前停下,幫她把拉鎖拉上去,“高凱看見我挺驚訝的,應該沒想到會遇見吧。”
“跟他一起吃飯那女的你認識嗎?”
“不認識。”
“看着像女朋友。”
沈承其笑了聲,“怎麽看的?”
顧禾回想,“高凱一直給她夾菜,還給她擦嘴,肯定是女朋友。”
說完臉上一股熱,沈承其也給她做過同樣的事情,而且不止一次,這麽看來剛才他的笑另有意味。
“你倆多久沒見了?”
“不到一年。”
“見你對他來說是煎熬。”
“不一定,他內心強大,或許沒把我當回事兒。”
做假賬的時候隔幾天見一次沈承其,他都跟沒事人一樣,由此可見心态穩定。
舒暢的夜晚,顧禾不想讓這個人影響沈承其的心情,她岔開話題,“這幾天那小姑娘都坐你副駕駛嗎?”
沈承其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嗯。”
“玩得挺開心呗?”
“我沒玩。”
他緊張得聲音有點跑調。
顧禾問完不吱聲了,沉默像把刀子反複折磨着沈承其。
最後他終于憋不住,解釋說:“李開輝的同事,我不能趕人家,對吧?”
“對~”
顧禾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