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陸辛遠視角

番外陸辛遠視角

“樓下藝術班的,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生,待會兒下課了一起去看啊。”

班上有男生嚷嚷着,很快就有人應和,約好了下課去樓下。

剛開學,大家都還不夠熟悉彼此,同桌碰了碰陸辛遠的手肘,興致勃勃地問他要不要也去。

陸辛遠還在回憶早上看到的那道奧數題,抽神瞥了他一眼:“不去。”

“裝B。”同桌暗暗罵了一聲,轉過頭跟後桌吐槽都是男的,裝什麽正人君子啊。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在期中考試過後,陸辛遠的名氣在年級上變得大了起來。

當初他是保送進的高中,很多同學只知道他成績很好,進了1班的誰不是在初中時的年級前三?直到兩次考試過後,陸辛遠穩定發揮,次次第一且能甩第二名幾十分,大家都開始仰慕他起來了。

學生時代大多以成績為王,梁樹吊車尾的成績在這群學霸眼裏實在是不夠看,很快班上那些男生對她的風評轉變,成了那個“空有外貌”的女同學。

後來班上有人跟那些讨論梁樹的人吵架,這件事發生後,梁樹的名字幾乎沒有再出現在班上過。

這些事在陸辛遠耳邊像風一樣吹過,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關于那些話題,游離在班上的那些八卦之外,看似是一個溫和紳士的班長,實際上在班上從沒有過很要好的朋友。

秋天短暫得像沒有出現過,很快初冬來臨,陸辛遠所在的學校舉辦了一個小型畫展,收集了同學們的畫陳列在校園的梧桐路。

六點多到校的時候,天都還沒亮,陸辛遠進學校的時候那些住宿生才陸續從樓上下來去吃飯。

教學樓附近人都很少。

遠遠的,他看到幾個學生在橙黃色的燈光下搬運東西,其中一個跟他們一樣還穿着秋季校服,卻已經戴上了圍巾。

還不到哈氣成霧的早晨,陸辛遠覺得那位同學有些過于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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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向樓梯走去,聽到身後的女聲催促着:“快點挂啦,待會兒人就越來越多了。”

隐隐聽到大家讨論的聲音,似乎聽到一個耳熟的名字。

到了學校規定的早讀時間,陸辛遠和學生會的同學一起在樓道口打遲到。

從樓道口看下去,能看到梧桐樹之間牽着細線,上面挂滿了畫。

色彩斑斓的,幾乎是這個灰蒙蒙的天氣裏唯一亮眼的色彩。

有幾個學生陸續遲到,央求他們放了一馬。

陸辛遠笑容溫和地拒絕了他們。

他是未來的學生會主席,同行的同學當然以陸辛遠為标準,嚴格地記下了他們的名字。

早讀都快要結束了,他們也準備返回,誰知道這時從遠處匆匆忙忙跑來一個女生。

戴在脖子上的圍巾随着她的動作甩起來,暗紅的樣色跟那些畫一樣兩亮。

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了要走的動作,等着那個女生來抓個現行。

紅圍巾氣喘籲籲地跑進,沒有看到他們一樣地徑直走上樓,被其中一個同學攔住。

“同學,說你的名字和班級。”

紅圍巾頓了一下,露出的半張臉紅撲撲的,眼睛很大,有一種不屬于這個年齡的純真感。

登記的同學愣了一下,先是看向陸辛遠,見他面無表情,沒有想要憐香惜玉的想法後,又轉過頭問女生的名字。

梁樹拉下圍巾,出衆的樣貌完整地露了出來。

她的嘴巴很紅,鼻子小巧挺拔,眼睛很大,雙眼皮很寬,無端就像化了妝一樣。

記名的同學不自在地問她:“同學,怎麽遲到了?”

梁樹喘了兩口氣,終于喘勻了:“我早就來了。”

她的話聽起來不是很有邏輯:“在布置梧桐樹畫展。”

一個學校自己辦的簡陋“畫展”,在其他協同布置的同學看來,說這玩意兒是畫展都很羞恥。

梁樹很沒包袱地說這是“畫展”,好像不是在梧桐樹之間簡單牽線挂畫那麽簡單,而是在一個連走廊裏陽光射入的光線和角度都被精心設計的美術館。

她說着,還背過身:“你看,都沒有背書包。”

記名字的同學為難地看向陸辛遠,看起來沒有很聽得懂她的話的意思。

見他們不相信,梁樹不得不說:“我叫梁樹,不信你們問美術老師。”

陸辛遠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梁樹氣鼓鼓地看着他,眉頭微皺,似乎是在埋怨他們攔住了她的路。

“嗯。”陸辛遠應了一聲,跟同班說,“走吧。”

在樓道裏,梁樹從陸辛遠身邊擠了過去。

同伴指着身旁寬敞的空間,不理解地說:“早就聽說她好像腦子不太好。”

陸辛遠說:“是嗎,沒看出來。”

同伴問:“還要記她的名字嗎?”

陸辛遠笑了笑:“不用了,我早上來的時候,看到她和別的同學一起在布置畫展。”

“畫展”,同伴低聲念了一聲,帶着輕視的語氣說:“那個東西也能叫畫展啊,太潦草了。”

陸辛遠沒有接他的話。

同伴接着把話題繞到了梁樹身上:“果然長得很好看啊,就是跟他們說的一樣,腦子不太好,怪不得成績那麽差。”

“多好算好?”一直沒應聲的陸辛遠忽然開口,“要考到滿分嗎?”

同伴:……

真正能考滿分的人近在眼前,他在心裏暗想,陸辛遠也不全是別人說的那樣,低調又很有禮貌。

看來也很喜歡裝逼。

陸辛遠和梁樹的交集本該止步于此,畢竟他們兩個在不同賽道,誰知道後來有一天,傅博宇跑來問他喜不喜歡梁樹。

梁樹。

他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人很少的早晨,六點多鐘,空氣是冰冷的,他記得梁樹戴着的紅圍巾。

很奇怪,當時只是遠遠的看到了對方,而在傅博宇問他喜不喜歡梁樹的時候,記憶裏的畫面被篡改,他看到了梁樹對着他微笑的樣子。

傅博宇聽到他否定的回答以後笑了一聲,把要找男朋友幫她補習數學的事告訴了陸辛遠。

他還說:“最開始還要陳敏言給她補,把聶雯雯都吓壞了,問她是不是喜歡女生。”

陸辛遠沒所謂地點頭,這又不關他的事。

後來再遇到梁樹,又是在抓遲到的時候。

梁樹摔了一跤,他看到她的朋友們很快沖過去,但近在眼前又急剎住了腳,結果是很不厚道地笑。

這不關陸辛遠的事,卻看到梁樹撇着嘴,看起來快要哭的樣子。

他想了想,還是過去把人扶了起來。

在短短的幾步路,他在想,這樣做會不會讓梁樹誤以為他也喜歡她?

如果是那樣,情況就會變得複雜。

不過沒有。

梁樹甚至不知道他就是陸辛遠。

他适時地想起傅博宇的話,說他只是被很随機地指到,很随機地成為了梁樹要喜歡的對象。

不過後來梁樹很快就真的喜歡他了——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

陸辛遠家庭關系比較特殊,父母都明目張膽地各玩兒各的,不過為了兩家利益,都默認彼此這輩子都只會有陸辛遠一個孩子。

陸辛遠才沒有多出什麽弟弟妹妹來。

除此之外,陸辛遠的父母應該是比較典型的利己的高知。博士學歷,學識過人,但過于理性,就連對陸辛遠的教育也是非常理性,理性到完全看不出來那是自己的孩子。

用陸辛遠爺爺奶奶的話來說,就是沒良心,冷血。

就連對陸辛遠也是這樣,對他極少關心,平時見面一家三口也跟陌生人一樣。

也正是因為父母的冷漠,陸辛遠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輪流教養。

在初中時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他徹底留在了爺爺奶奶家。

比起父母的同床異夢,父母的父母們,又是典型的老一輩的知識分子,老兩口相知相伴,相濡以沫。

他們都是大學裏的老師,在子女年幼的時候,忙着自己的事業,忽略了對他們的教育,因而面對陸辛遠,他們則更偏向于“愛”的教育。

不過說是愛,頂多算個鼓勵型教育。陸辛遠不管做什麽,都會得到他們的稱贊。

哪怕是小時候不懂事,抽掉奶奶即将坐下的凳子,害得她摔得尾脊骨差點斷掉,他們也沒有過多批評,甚至安慰他是會開玩笑。

總之,陸辛遠在他們的呵護下,心理和身體都健康地成長了。

他總是別人家的孩子,品行成績都是別人的榜樣,但他隐隐覺得自己似乎是缺少了什麽。

那時候還不會意識到自己缺少的是什麽,只是在看各類書籍的時候,裏面的角色的某些情感會讓陸辛遠感到奇怪。

他不能理解那些角色的做法。

那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人生閱歷太少,不足以去明白那些人生大道理。

直到梁樹的接近,他心底的某些地方被暗暗喚醒。

像初見時的初冬清晨,灰蒙蒙的天氣,冰冷的溫度,暗紅色的圍巾在他眼前跳動。

他在後來的很多年想起這件事時,都會把自己先前的人生當做是那天早晨。

有樹木,有人煙,但在灰蒙蒙的霧氣之中。

而梁樹,帶着她毫無保留的愛意,她的熱情,她的勇氣,她所有的無所畏懼,興高采烈地、莽撞地刺破了渝城冬季特有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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