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所以，為什麽對傑下達了這個束縛？”暫停與夏油傑‘打鬧’的五條悟不解的問道。
五條悟半盤着腿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雙手向後撐住身體。那張漂亮精致平時随性又仿佛對一切不在意的臉，此刻卻垮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破防的人屈指可數，其中就有神田愛和夏油傑，現在好巧不巧的一起出現在這裏，用一種他最無法接受的方式綁定在一起。
“老師你知道嗎，人類大多數是根據利益決定着自己的行動。漫無目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存在，每個人都會有渴求和渴望的東西。”神田愛抱着貓咪玩偶縮在椅子上，小小的身體甚至都沒能從椅背上露出頭。
可可愛愛的像個小蛋糕，卻總是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五條悟苦惱的撓了撓頭，這和他問的問題到底有什麽關系。
一旁的夏油傑也眉頭緊鎖，試圖把她說的話聯系到自己身上。
說起來之前在乙骨憂太的面前，也說過他有價值，所以對神田愛來說，活着的他更能給她帶來利益嗎？
渴求……他是她渴求的人嗎？夏油傑眼神閃爍，隐匿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握緊。只是一個他不能确定的猜想罷了，他有必要這麽高興嗎？
夏油傑的心髒不聽話的跳動着，只不過是被她需要而已，他竟然……
“就像今天傑一樣，為了得到特級咒靈裏香，計劃了百鬼夜行調虎離山，自己則來高專襲擊乙骨憂太。可計劃很好，也沒人敢肯定會成功，一旦失敗就會被殺死。即使這樣，裏香帶來的利益能讓傑冒死铤而走險。”
兩人聽了神田愛的話若有所思。
“所以，愛是覺得傑帶來的利益能讓你冒風險？”五條悟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死死皺着眉頭問道。
五條悟不理解也不明白神田愛到底怎麽想的，夏油傑是他唯一的摯友，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想過包庇他的錯誤。最惡詛咒師可不是說着玩玩的，死亡是他最好的歸宿，五條悟沒有懷疑過這點。
“不是，我說的并不是我。”神田愛輕笑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看着兩人說道，“每個人都有渴望的東西，或大或小都有欲望。就像老師喜歡吃甜品，想要改變咒術界。而傑想要消滅所有普通人，創造只屬于咒術師的世界一樣。”
改變咒術界？夏油傑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五條悟，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怪不得來高專做什麽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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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你們的這些理想和大義，在我看來是個無法實現的妄想的罷了。”神田愛随意的捏着玩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可坐在地上的兩個人臉色微妙起來，當着本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把他們的理想說的一文不值，只能說不愧是她。
“也……也不至于……”五條悟試圖辯解，他覺得培養人才的計劃也還算不錯……吧？
夏油傑則默默的垂下了視線，他的‘大義’本就是不被世俗理解的，作為‘正義’一方的神田愛這麽說也不奇怪。
神田愛手上的動作一頓，寫滿無趣的眼神看向了兩人。
“老師的問題先放在一邊。”神田愛無視了一邊的五條悟，“傑，你真的認為你的‘大義’有實現的可能性嗎？”
夏油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果回答。
“在我看來……”神田愛慢慢勾起了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那些不過是給自己膽小逃避的借口罷了。”
夏油傑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瞳孔止不住的顫抖着，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借口？
“你也知道你無法殺光所有普通人才對。”
夏油傑慢慢垂下了頭，他當然知道，他不是五條悟，也不是神田愛，沒有那種力量。
即使這樣……夏油傑咬緊牙關一臉兇惡，即使這樣他還是讨厭那些猴子。
“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報複，為了殺戮而找的借口罷了。”
夏油傑眼裏的光暗了下去。
借口嗎？也許她說得對，他在高專的時候見證了太多同伴的死亡了。
直到現在，那些人笑着鼓掌的聲音，指責不過是兩個孩子還未成長起來的咒術師，那些人的嘴臉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他一直保護的普通人，成了殺死咒術師同伴的兇手。
“……某個人曾經對我說過，她想創造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夏油傑眼神空洞像是在回憶着什麽，“一個方法是讓所有人類不再産生咒力，另一個方法是讓所有人類都能掌控咒力。”
“而我，選擇了第三種方式，消滅所有普通人，創造只屬于術師的世界。”
五條悟驚訝的張了張嘴巴，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可是讓人類不産生咒力和我試圖消滅所有普通人一樣不現實，也許……在你們看來，我那個時候選擇第二種方法才是正确的吧。”夏油傑苦笑的搖搖頭。
他一直都明白，是他當初太過偏激，在惘然中崩潰，受到沖擊之後一怒之下殺光了村子裏的普通人。
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他已經沒有辦法回頭，只能一路向黑暗中走去，甚至把這個不現實的理想當做支撐他的動力。
五條悟捏着下巴沉思，讓所有人都能控制咒力的話，的确能從根本上解決咒靈的問題，可是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們控制咒力？
“你們的這些想法都是從普通人身上考慮，完全是想偏了。你們知道地球上有多少普通人嗎，你們竟然想把這個力量交給他們控制，在我看來，這簡直比殺光他們還要離譜。”神田愛狠狠地嘆了口氣，這些咒術師是不是在進化的時候把腦子忘放進去了，怎麽一個比一個離譜。
“聽好了，我來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神田愛拍拍手讓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你把咒力的使用方法交給所有人，就如同把槍和大炮分發給平民一樣。人的內心是很複雜的，當掌握了力量以後，內心的欲望也會随之上漲。”
“咒靈的确沒了，可整個世界都會陷入混亂。而你們以後要解決的就不是現在這點咒靈了，而是地球上幾十億的人類。”
神田愛的話讓兩個人打了個寒顫，那個畫面想想就恐怖。
“就算讓所有咒靈消失，咒術師就能安全嗎？不見得吧，只要利益存在，就會出現踐踏規則無視人命的人出現。只要有人類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會産生矛盾和敵視。”
神田愛說的話是正确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心知肚明。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夏油傑抿抿唇，擡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如果經歷這一切的是神田愛，她又會如何做？
“在哪裏都會有迫害別人的垃圾存在，現在的咒術界裏不也遍地是這樣的咒術師嗎？所以五條老師也會有改革咒術界的夢想。”
“上層都是一群垃圾，傑，我在你的那些經歷裏看到了一絲違和感。”神田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話音一轉再次把話題引到了他的身上。
“違和感？”夏油傑不解的皺了皺眉。
“你的那些經歷太過巧合了，一環扣一環相輔相成，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操控着。而且……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高專建校以來，邀請的外來咒術師也不少，可最後留下來的卻寥寥無幾。”
“那些曾經優秀的咒術師們，或是叛逃或是死亡或是離開了咒術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屬于咒術界的任何家族，都是從普通家庭出身。”
神田愛嗤笑了幾聲，像是對什麽不屑一顧：“你們覺得這是因為什麽？”
“……愛是想說，這都是那些老頭子們搞的鬼？”五條悟沉默半晌，迅速抓住了重點。
“是的，他們最渴望的無非是權利與地位，任何威脅他們的存在都不需要。現在不就是這樣，咒術界是他們的一言堂，像五條老師這樣的最強咒術師也是禦三家的一員。”
“而其餘的咒術師不過是可以随時舍棄的棋子，之所以咒術界問題重重卻根本沒人想要改變，就是因為他們的利益根本不會受到影響。他們又為什麽要為了一些不重要，甚至威脅他們的存在，而試圖改變什麽？”
棋子……夏油傑牙齒咬的吱吱作響，那張平時溫文爾雅的面孔也扭曲的不行。
怒火從他的胸口不斷翻騰着，神田愛的話讓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從根本上講，理子和灰原雄的死亡都和他們脫不開幹系，他在他們的眼裏也不過是一顆不重要的棋子罷了。
是他搞錯了，他該針對的對象從來不是那些猴子。他們的确可恨，但更可恨的是縱容那些猴子，無視他們的痛苦，甚至跟着他們一起迫害咒術師們，對他同伴們的死亡不曾理會的那些高層們。
享受着權利和地位帶來的利益，愚蠢又傲慢……
“所以五條老師知道，我為什麽說你的理想也是不切實際的妄想了嗎？你試圖在高專培養的學生們，最後都會被他們輕而易舉的拒之門外，下場不過是死亡或者遠離咒術界。”神田愛看着夏油傑猙獰的面孔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又扭頭和五條悟說話。
五條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說起來今天百鬼夜行中，秤金次他們又和保守派發生了争執，還打了他們一頓。
秤金次不可避免會被停學處分。
當時他只覺得他們無法相處是正常的，現在想想，這何嘗不是逼他離開的意思。
你覺得他們愚蠢又自大，可他們團結在一起的力量卻不可小觑。
“我把傑留下來也不僅是因為那些違和感，是因為我得到了一些消息。上面的人出現了叛徒，他們似乎在計劃着什麽。而這個計劃帶給他們的利益，能讓他們頂着天大的風險，想必非同小可。”
“而其中之一的計劃，正是你夏油傑。”
神田愛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眺望着夜空，平時喜歡歡笑的臉上滿是凝重，顯得是那樣的憂心忡忡。
“傑？”
“我？”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不可置信的說道。
“為什麽……”五條悟不解的挑起眉頭，如果神田愛的話屬實，他們到底要利用夏油傑做什麽？
“悟，雖然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要做什麽，可這些無非是為了達成你的夢想。從你邀請我的那一刻開始，就像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一樣，我在你身邊就沒有問題了。”神田愛深吸一口氣，回眸一笑。
神田愛剛才的郁氣一掃而淨，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耀眼無比，明媚又甜美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沒有什麽美景是能比得上的，至少在五條悟的眼裏是這樣。
歸根結底，神田愛是為了他才這樣做的。五條悟的心髒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他覺得不管怎麽回應，都無法表達他此刻的內心。
“傑，不要搞錯你的目标是什麽。你只是想保護咒術師同伴們不是嗎？不管如何。我們現在要做的都是将那些毒瘤從咒術界清除出去，掌握他們手中的利益和權利，才能驅使咒術界的進化。”神田愛的語氣十分鄭重，她看着夏油傑的眼神第一次這麽溫和。
夏油傑像是被蠱惑一般慢慢點了點頭。被強制束縛的他只能聽從她的命令，神田愛本不用說這麽多，不用不用向他解釋，不用為他解答一直以來的煩惱。
可她還是這樣做了，這代表着在她心裏夏油傑是重要的人，說不定強制下達這樣的束縛，也是為了保護他。夏油傑的肩膀松懈了下來，心裏對她最後一絲不願也消失不見。
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到他們不能做到的事情。
看着若有所思的兩個人，神田愛不着痕跡的彎了彎眼睛。
思考吧，越是思考就越是對她深信不疑，這樣就對了。
剛才的那些話半真半假，神田愛的确發現了上面有叛徒，可說計劃裏有夏油傑是她編造的。
其實也不算是編造，夏油傑身上的确有很多不對勁，更重要的是他的術式可以利用的價值很高。
與其白白死去，不如成為可回收垃圾，成為她的棋子。
她口中背後另有人在也不是說謊，上面和誰在交易她還沒有抓到尾巴，咒術界的聯絡方法可不止是網絡通訊。
在人人沾染鮮血的咒術界裏，夏油傑成為敵人無非是他故意殺害他人。
對于這樣的惡人，讓他去死也不過是痛苦一時罷了，沒有什麽比活着受罪更可怕的事了。
神田愛慢慢走到了兩人中間，狠狠揉了揉他們的頭發，然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要休息了，你們就快點出去吧。”神田愛恢複了往常的元氣。
夏油傑和五條悟頂着有些淩亂的頭發相視一看，默默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兩個男人都十分沉默。
他們是曾經的摯友，而後又成了敵人，現在的關系更是複雜。
“……先說好了，愛是我的，你不要對她出手。”五條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不爽的皺着眉，語氣滿是幽怨。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沒辦法接受夏油傑和神田愛綁在一起的事實。
夏油傑了然的看了他一眼，作為曾經臭味相投的摯友，他早就發現了這個事情。
“……我住這間房。”夏油傑默默的打開了神田愛隔壁的房間，然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房門。
留在原地的五條悟瞪着眼睛：“喂！回答呢！”
房間裏面一片寂靜，五條悟咬咬牙步伐沉重的離開了這裏，巨大的聲音仿佛要把地板踩碎。
他就知道這個黑毛狐貍不懷好意，等明天他也要搬來這裏住！
而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神田愛趁着夜色離開了高專。
穿過結界，她來到了離高專不遠的一處隐蔽的樹林裏。
【……】一道聽不懂的語言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神田愛勾了勾唇角慢慢走過去。
“好久不見，花禦～”
樹林裏，乖巧的站在地面上的正是特級咒靈花禦。它之前被五條悟打的只剩半截的身體，現在全都長了回來，不得不感嘆特級咒靈的恢複能力。
【……好久不見。】
“她……是誰？”站在花禦旁邊的另一只咒靈不解的問道。
“啊～”神田愛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你帶朋友來做客了嗎，歡迎”
不知你玩沒玩過這樣一個游戲，開局得到一只可愛的青蛙，它會帶着你準備的便當出門旅行，經常寄回與朋友的明信片。
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帶朋友一起回家做客……
此時此刻，旅行花禦的內心十分複雜。
“喂，你快說話啊，花禦！”旁邊的火山頭快要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