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
噩夢
銀行卡啊。
這對于顧簡言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麽好記憶。
顧簡言微微閉眼，将自己的情緒全都困在身體裏，他接過金烨遞過來的銀行卡，說道：“你直接就這麽交給我了？不怕我給你用完？”
“本來就應該給你的！”金烨像是扔掉燙手山芋一樣，把自己的銀行卡給扔出去了，如果不是顧簡言知道裏面的金額，說不定會覺得這張銀行卡裏是空卡。
顧簡言将銀行卡裝在貼身的口袋裏，将手上的東西全都轉移到右手上，然後伸出左手，說道：“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這對于金烨來說，算的上一個陌生的詞彙，在以前，從來都沒有人跟他說過“回家”之類的字眼。
從小到大，對他好的人只有他的母親，但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在可以獨立生活後來到他母親所在的國度，他以為這樣就是到家了，但是陌生的環境和語言讓他更加格格不入。
從來都沒有人收留他，對于他來說，也從來都沒有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但是現在，他有了。
金烨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走到顧簡言身邊，拉住他的手。
顧簡言的手幹燥且溫暖，是金烨一觸碰就不想放開的溫度。
等回到顧簡言所在的單身公寓之後，金烨看到顧簡言将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竟然沒有幫着顧簡言拎東西，他一臉愧疚地湊到顧簡言身邊，說道：“簡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記了……”
好吧，忘記幫着自己喜歡的人拎東西，聽起來其實和故意的差不多一樣過分。
“沒事，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顧簡言知道，金烨一直都是不愁吃穿的類型，在家裏一直都是小少爺，顧簡言沒有主動說，金烨自然也想不起來幫他拎東西。
顧簡言是故意不說的，他這一次買的東西很重，他也不想讓金烨累到。
Advertisement
這一天發生的太多的事情，因此顧簡言和金烨一起吃了飯之後，便睡下了。
這間公寓裏只有一張床，就算不是只有一張床，兩人都已經是這種關系了，那麽自然沒有必要分開睡，金烨在看着顧簡言在床上拿了兩床被子之後，連看都不敢看向顧簡言，他跟在顧簡言身後期期艾艾的問道：“簡言，我們一起睡麽？”
“對，一起睡，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可以去睡沙發。”顧簡言說道。
金烨肯定是不會讓他去睡沙發的，他拉住顧簡言的手，說道：“簡言，我很高興。”
顧簡言看着對方的表情和動作，一時間有點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哪一個時空的金烨。
但很快，顧簡言就回過神來，說道：“你去洗澡吧，洗好回來一起睡。”
金烨激動不已，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甚至忘記了打開浴室的們，“咣”地一聲撞了上去。
顧簡言心中一松，笑道：“傻子。”
可能是因為顧簡言兩輩子的記憶在他的腦子裏亂轉，所以顧簡言很難得地做夢了。
-
“簡言，我很高興。”金烨拉住顧簡言的袖子，笑着說道：“你願意說喜歡我，我很高興。”
金烨不過二十多歲，但在末世磋磨了這麽多年，他看起來比他本來的年紀要成熟不少，他看着顧簡言通紅的眼眶，說道：“但是簡言，你不應該喜歡我，我快要死了，如果你喜歡我，我死了之後，你會難過的。”
顧簡言扯住金烨的領口，罵道：“不可能，我告訴你，你不許死，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死，你不是一直想要讓我喜歡你嗎？我現在終于喜歡你了，你就要死了，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我？！”
金烨被這麽罵，也不生氣，他勉強擡起胳膊，松松的攬住顧簡言，輕聲說：“簡言，我是愛你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加愛你，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确定了麽？如果可以，我想把自己的生命延長到你生命的最後一秒，但是簡言……我從來都沒有想仙現在這樣，希望你從來都沒有喜歡上我。”
顧簡言咬牙說：“晚了。”
“我知道。”金烨用盡力氣抱住顧簡言，說道：“對不起，簡言。”
“誰要你的道歉！我會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你給我撐住，知道麽？！”顧簡言用自己的異能源源不斷地往金烨身體裏輸送。
但是……
-
畫面一轉，就是另外一個場景。
-
顧簡言下午起來的時候，被外面亂哄哄的哭喊聲吵到了，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起床出門看看時，忽然有人在用力敲他的門。
一下一下的，非常急促。
顧簡言滿心不耐煩，但還是走到門口，看向外面。
外面是一個金色頭發的青年，他在看到顧簡言沒事之後，忽然笑了出來，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太好了簡言，你沒事！”
顧簡言看着面前這個自來熟的、介于青年和少年人之間的陌生人，一臉冷漠的表情，說道：“你是什麽人？”
那個青年似乎沒想到顧簡言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但依然說道：“以前你救過我的，當時我哥哥他們找了打手過來打我，那些打手被你給打走了，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麽？”
顧簡言确實想起來了，但他不想跟其他扯上關系，自然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他說道：“不認識。”
然後，便擡手将人關在門外。
-
接下來的場景，就完全沒有任何規律了，全都是紅色的血，腐爛的屍體和其他的東西，顧簡言很讨厭這樣的夢境，讨厭到他幾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夢境，因為很多場景都是他和金烨兩個人經歷過的事情，這讓他在做噩夢的時候，更加痛苦。
顧簡言想要讓自己醒過來，但他的身體很沉，根本醒不過來，明知道這是夢境，明明這些夢境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情，顧簡言在夢中依然将自己當時的心情重新經歷了一次，那可都不是什麽溫柔的好情緒。
直到顧簡言忽然聽到窗外的鳥叫聲，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他養成的習慣，在醒來之後，不要讓別人察覺。
他看到了陽光。
顧簡言緩緩睜開眼睛，好久才分清這是什麽地方，知道自己所在地方安全之後，顧簡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忽然感受到除自己之外的氣息。
他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壓在那個散發出氣息的人身上，卡住對方的脖子。
“簡言？”
熟悉的聲音讓顧簡言下意識地松開手，此時他才從那種莫名的氣氛中掙脫出來，說道：“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肌肉記憶吧！簡言你好厲害！”金烨完全沒有因為顧簡言剛才差點把他掐死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的心裏，顧簡言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這樣的人就算是枕頭邊放着一把加特林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這也讓金烨有些好奇，顧簡言到底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長大的，竟然會對身邊的人戒備到這種地步。
但是他不敢問，一個人的強悍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有時候強悍的原因對于那人來說，更有可能是一種無法掙脫的枷鎖，萬一他問出來了，然後觸碰到了顧簡言的傷心事，金烨覺得自己會把自己給刀了的。
顧簡言看着對方清澈的雙眼，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很難過，他一把抱住對方的脖子，輕聲說道：“不要輕易離開我的視線，知道了麽？”
金烨不明所以，但依然點點頭，然後他發現自己在顧簡言的懷裏，對方根本看不到自己點頭，他輕輕咳嗽一聲，說道：“我知道了，簡言，以後我有什麽事情，一定會跟你說的。”
顧簡言松了一口氣。
他早就不正常了。
在那樣的環境中存活，無論他的能力有多強悍，無論他多想保護身邊的這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中都是徒勞。
若是其他人，說不定會覺得顧簡言的占有欲太強烈了，覺得不适，但金烨完全不會這麽覺得，他只覺得顧簡言是在真的關心他，會無條件的相信顧簡言。
顧簡言放開金烨，捧起對方的臉頰，盯着他看。
金烨被自己的心上人這麽看着，有些羞澀，他輕咳一聲，輕聲喊道：“簡言？”
他喜歡的人，如今這麽年輕，一點都沒有末世最後期的茫然和絕望，他的眼睛依然是清澈的，和他如今的年齡想符合。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顧簡言在一開始沒有信任他呢？
顧簡言在喜歡上一個人之前，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喜歡上誰，但當他真的被一個人叩開心門之後，他又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愛上對方。
但是無所謂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顧簡言除了珍惜現在，再也沒有其他選擇。
他捧住金烨的臉頰，狠狠地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