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将車開進車庫,劉阿姨聞聲過來幫肖搖收拾東西,肖搖則第一時間跑去隔壁別墅,拿上衣服上樓洗澡。
劉阿姨手裏抱着肖搖的書包和制服外套,面目和善地和肖擱說話:“肖少爺,肖搖小姐回來,我讓廚房多做了她愛吃的菜,一會兒就一塊送到您這裏。”
肖擱回應:“好。”
他走出車庫,随手一拉隔空外壁的吊環,半封閉式車庫裏的燈光驟然關滅,緊接着整個車庫慢慢下移,憑空消失在地底下,只剩下四方露天的牆面。
吊環邊上挂着一個收信箱,原本是彩色的,時間久了就褪了色,也可能是不斷落灰又不斷被擦拭。
在信箱下方的牆面上有滿滿的塗鴉,有的是小時候的肖擱畫的,有的是肖搖畫的。
皆筆尖稚嫩,曲線彎彎扭扭的,但區分倆人的手筆很簡單,皇冠、蝴蝶和鮮花是肖搖畫的,肖擱喜歡畫手持寶劍的勇士和怪獸。
一溜都是男孩手持鋒利的寶劍指向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獸。
這些東西,保留至今也沒完全褪色。
這時有一副畫吸引了肖擱的目光。
大大的太陽下有一個小小的男孩,笑得無比燦爛,他右手牽一條憨憨的小土狗,左手被一個女人握住,而她懷裏還抱着另一個小女孩。
四個箭頭,依次寫着“媽媽”、“妹妹”、“我”、“小白”。
視線朝下,這副幼稚的畫下有一行字,工工整整的,是他母親的字跡。
“我們家擱兒好棒呀,搖搖說要和哥哥學畫畫!”
低矮處的塗鴉是幾近無色的幻夢,一下子照進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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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以前他的生活無憂無慮。
溫柔美麗的母親,咿呀學語的妹妹,連那時的父親都面目親和,沒有染上酗酒的惡習。
這樣的溫馨一刻也消耗不起了,随着母親的離世一同遠去,落地破碎。
再想起,覺得片刻輕松,好像又更加沉重。
鹦鹉在繁茂的枝葉上方聒噪鳴叫,兩只腦袋合奏一首簡短的、聽不出音調的歌。
肖擱擡頭。
二樓陽臺上,鹦鹉站在言鏡的肩膀上,伸長脖子扯着嗓子唱歌,兩只鳥頭貼心地戴上了小小的蝴蝶結。
不必說,必然是言鏡的傑作。
鹦鹉來回唱了這首怪調怪曲,言鏡卻笑得厲害,一手拽下來鹦鹉,一手撐在陽臺,笑容肆意。
天氣漸熱,他穿着短袖短褲,陽光下裸露的膚色白得發光。
他俏皮地從領子口也掏出一只蝴蝶結,哈哈地道:“一首合唱歡迎妹妹。”
肖擱在下,聽見卻笑了:“比你大,你要叫姐姐。”
“噢,”言鏡收起了蝴蝶結,“妹妹去哪了?”
“……”
晚餐來得晚,言鏡看見他買的小蛋糕非要嘗一口,肖擱稍一縱容那塊蛋糕就剩半了。除了這塊是芒果味的,還有另一個粉色的包裝,是草莓味的,留給妹妹。
言鏡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東西,只突然聽見對面傳來一聲少女的嬌吼:“誰摘了我的花!!!”
頓時吓得嘴裏的小勺子掉了。
肖搖換上一身淺黃色泡泡袖連衣裙,模樣可愛卻表情兇狠,氣勢洶洶,噔噔噔地上門了。
“啪嗒”一開門,裏面的不是肖擱,而是另一個人。
看着不大,個子和肖擱一般高,模樣卻漂亮得驚人。不知受了什麽委屈,漆黑的睫毛微顫,抿着唇,看起來人畜無害。
肖搖愣了,這誰、誰啊?
“對不起,是我摘的。”
“哦。”肖搖幹巴巴地答,過了一會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言鏡道:“你的花,是我摘的。”
“……”肖搖腦中光速運轉,什麽花不花的已經不重要了。
正好這時肖擱從樓上下來,肖搖趕緊猛地沖上去拽住,小聲問:“怎,怎麽回事?”
肖擱平靜道:“我不是說了嗎。”
肖搖瞪大眼睛:“我以為你逗我玩,真的給我弄來一個弟弟?”
“啊,對啊。不可愛嗎?”
“這是可愛不可愛的事嗎……”
雖然肖搖一直知道他哥會吃可愛乖巧這一套,她有求于他也慣愛用撒嬌的法子,但肖擱直接把人拐來還是有點可怕吧。
肖搖再偷偷看了言鏡一眼,還是一個長得這麽,這麽牛逼的。
“鏡子,過來。”
言鏡道:“哦。”
客廳沙發前的桌子很大,只拆開了一盒芒果口味的小蛋糕,草莓味的拿給肖搖,言鏡和肖搖倆人并排坐在沙發上。
電視正在播放一部家庭倫理劇,女人對老公瘋狂怒吼,指着另一個女的質問,她的老公不耐煩地喊:“我把她當成妹妹!”
“……”
鹦鹉看見主人,興奮地從陽臺撲騰飛過來,兩只腦袋叽叽喳喳地重複:“妹妹!妹妹!”
肖擱臨時有事,在樓上給人傳文件,只留下言鏡,肖搖和鹦鹉在樓下。
肖搖抱着鹦鹉,第不知道多少次轉頭看言鏡,說實話她現在還沒緩過來。
她哥不愛和人走得近,這點她很清楚。
更何況她根本都不知道這個人。
言鏡的相貌殺傷力太強,微微一蹙眉就讓人覺得無辜可憐,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肖搖幾次想開口質問,又默默洩了氣。
門口按響門鈴,肖搖大聲道:“請進!”
來的是過來布菜的劉阿姨,她和兩人打了招呼,便自顧自地仔細端盤子盛飯。
肖搖摸了摸鼻尖,這樣下去可不行,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對言鏡道:“小鏡,你戴的美瞳有沒有鏈接呀?”
只是找一個話題先聊上,要是能要到鏈接當然更好,別說,以前沒發現,這樣的顏色怪好看。
言鏡卻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眼睛:“這個嗎?天生的。”
“天、天生的?”肖搖睜大眼。
他彎着眼睛道:“嗯。”
“哦,哦。”肖搖胡亂點了點頭。
不是她少見多怪,而是現如今對于“異類”的包容度越來越低了。
放射性下産生的物種為異種,也囊括了全部的放射性人類。若體內放射性物質超标,也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傷害,所以人們談之色變。
異類只單純是與正常人不相同的地方,産生原因有很多,不純粹是因為核輻射。但異種在人的肉眼看來便只有這一個特質,漸漸變成一個甩不開的标簽。
無數人因此遭到他人的排擠。他們唯恐他人将自己視為異種,總會極力遮掩自己的不同之處。
言鏡卻不以為意。
很久以前,還是孩子時的肖擱就誇過他的眼睛很好看。
最近實驗室裏很忙,肖擱的假期還剩幾天,東哥來提前催。兩個小家夥在家,肖擱暫時走不開,“委婉”推拒了。
東哥說到,他個人手機號收到一條短信,暫時查不出身份,大概是有位大佬對他們的項目有巨額投資的意向。
實驗室缺錢得緊,兩方會談約莫就是下周的事,徐曉東應那方要求,全程在暗中進行。現在除了他和肖擱,誰也不知情。
實驗室多的是技術人員,在交際方面卻不在行,所以徐曉東找上肖擱。
肖擱推脫了一下,雖說他出身肖家,但并不精通這些,他是個十分随性的人,從不聽從家中安排,否則也不會填了核科學與技術這個專業。
但徐曉東并不在意,連游說帶強硬,這件事就這麽确定下來了。
樓下兩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在看電視還是打游戲,言鏡和肖搖本質上都是愛鬧騰的小孩,相處這幾天漸漸熟悉了就開始紮堆鬧了。
肖搖時而拉言鏡去養花澆水,去她的果園裏摘櫻桃和樹莓,時而去天臺游泳池上曬曬太陽,順便曬曬鹦鹉。
言鏡愛搗鼓電子設備,這幾天也在跟着肖搖打游戲,這兩人湊一塊兒玩,簡直能把屋都給掀了。
果不其然,肖擱下樓,就看見這倆人一個坐地上,一個坐沙發,埋頭使勁摁手機。
“小鏡!小鏡救我!”肖搖緊張大喊,“來了三個人,馬上要上樓了!他們發現我了!!”
言鏡道:“你躲好,我馬上過來。”
“殺掉他殺掉他!yes!小鏡你好棒!還有一個躲進稻草裏面了!”
“幹掉了,妹妹來舔包。”
“小鏡你太好了!嗚嗚嗚謝謝你!!”
“妹妹不用謝!!”
“……”
肖擱最近抽煙抽得少,吃起果盤裏顏色鮮豔的新鮮櫻桃,酸酸甜甜的,正合口味,旁觀道:“肖搖,你還記得你要複習嗎?”
肖搖擡頭,往沙發裏縮了縮:“我昨晚看書到十二點,今早上還寫了一套化學卷子呢……就現在打把游戲放松一下,而且才開始半小時,是吧,小鏡?”
言鏡性子軟,避不開肖搖炯炯的目光,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肖擱,道:“……嗯。”
得,這兩天下來,鏡子都給小丫頭收買了。
“明天奶奶過生日,我們要去老宅的,沒得多少時間給你。”肖擱淡淡說,“當然你要是有這個把握,就當我沒說。”
肖搖還是怕肖擱的,立即說:“就這把了,打完我就回去學習,真的。”
肖擱點了點頭,道:“哦。”
他坐着沒動,眼神裏分明寫着:“行啊,我坐這盯着你這局打完。”
肖搖硬着頭皮跟言鏡跑毒,運氣好找到一輛車,言鏡在前面開車,開進一條山間偏道,肖搖觀察四周。
這時候,手機一聲振動,有人給她發來消息。
頁面彈出一條備注名叫“無敵油膩小胖墩”的私信,問她為什麽明明在線,但不接受他的游戲邀請。
!!!陰魂不散啊這家夥!
肖搖沒想回複他,正在這時,山上響起幾道槍聲,埋伏的人不少,肖搖提了槍,專心對付別人去了。
這局打完,周逸宣立即甩來游戲邀請,肖搖當做沒看見,退出游戲。
打開通信賬號,才發現周逸宣還在樂此不疲地消息轟炸,肖搖悄悄擡起頭看了肖擱一眼。
肖擱敏銳地問:“打完了?”
“打完了。”肖搖立即說,然後附上一個微笑。
肖擱道:“打完了就回你房間。”
“哦。”肖搖立即站起來往外走。
肖擱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提醒:“手機放下。”
“哦。”肖搖想了想,說,“那我先發個信息。”
她切到周逸宣的聊天界面,快速打字發過去:“我是肖搖的哥哥,你有事嗎?”
發完她就壞心眼地嘿嘿笑了幾聲,把手機關機推到桌面,伸出空空蕩蕩的雙手給肖擱檢查,說:“放這了,那我看書去了。”
肖擱眼神裏明擺着讓她趕緊滾蛋,肖搖偏走到言鏡面前,手舞足蹈地道:“小鏡,晚上我再來找你玩,我可以教你玩蛋仔!!”
言鏡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肖搖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地推門而出,在外小聲叨叨:“好大太陽,曬死了……”
烈日當頭,一會兒人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