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絕渡逢舟
絕渡逢舟
“肖少爺！”卡座外有人認出肖擱，肖擱朝他看了眼，見他是個正常着裝的男的就松了口氣。
“您是來找趙爺的吧？”男人穿一身體面的西裝，熱情地說，“怎麽不進去呢？趙爺就在裏面那個卡座，我帶您去吧。”
肖擱擰了下眉，說好，問：“怎麽稱呼？”
他道：“我是YLQM酒吧經理，您叫我小張就成。”
張經理敲了敲屏風邊上的雕紋木柱，喊了聲：“趙爺，肖少爺到了！”
裏面本來一道嬌媚的女聲正發笑，聞言停了聲兒，另一道輕挑沙啞的男聲說：“進。”
屏風之後，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斜在衣着暴露的女人懷裏。立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穿着随意的大漢，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目不斜視，應該就是章沅赫說的那位厲害保镖了。
趙凱大敞着上衣，正在冒虛汗，神态萎靡，而兩眼陰鸷，直勾勾盯着肖擱進來，歪在女人肚皮上沒動：“肖少爺來得晚了。”
肖擱直接在他對面坐下，絲毫不慌地說：“八點整，來得剛好。”
趙凱瞧了一眼屏風上挂的鐘，還真是踩點到，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肖少爺還是沒懂，外頭那倆人沒和你說過？在京山，我趙凱說的話就是規矩。”
吳厄眉頭一皺。
趙凱繼續說：“晚了得喝兩杯罰酒，要我親自給肖少爺倒麽？”
果然是這招，想必肖闕雲和他談合同就是這麽被套路的。
不過，這趙凱還真是狂妄過頭了，還真以為自己将京山占山為王了？
章沅赫在微型耳麥裏說話：“喝，沒事，我找人查過，他加了點致幻的藥，本來是談生意上的小伎倆……解藥我讓人倒水裏了，一會有人給你們送進來的。等等，你酒量應該不會太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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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量還行，都是肖必安讓他練吐了練出來的。
肖擱盡可放心了，便不再遲疑，伸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朝他敬了一下，說：“我自己來。”
趙凱沒想到名傳郢州的太子爺居然這麽老實，就是他那個爹肖闕雲剛開始也是不聽話的，要等他亮了家夥才認慫……
不管了，聽話當然最好。
趙凱從女人身上起來，仍是歪七扭八的姿勢歪坐着，撐着頭看他喝完兩大杯酒，說：“傳聞肖必安有意把肖家傳給他唯一的直系孫子，嗯……以嚣張跋扈著名郢州的肖少爺，肖擱。”
肖擱落下酒杯，趙凱點頭道：“今日一見，說說感想。肖少爺嘛，能屈能伸，稱能成大事者不為過，但我奇怪的是，這嚣張跋扈之名，怎麽到我面前就失效了呢？”
“郢州能有幾個橫的？我這人欺軟怕硬，見到趙爺當然嚣張不起來了。”肖擱知道他想聽什麽，哪怕肖擱的語氣極不莊重，一聽就沒什麽誠意，也不妨礙趙凱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聽聽！聽聽！肖少爺就是會來事！”趙凱朝他身後那個冰塊一樣冷漠的保镖說，“大冰塊，你要是會說幾句好話，還至于被小咪玩弄欺負嗎？”
大冰塊一語不發，趙凱受了冷落，朝身邊的嬌滴滴的妞兒問：“小咪，是不是？”
妞兒說：“趙爺，我是小妮。”
趙凱冷臉，囔道：“沒規矩。”
小妮小臉一白，趙凱将她推開了。
趙凱拿肖擱的态度和一個保镖做對比，真是沒把肖擱當正經合作方看待了。
雖然趙凱遲遲沒提合同重新修訂的事不知打什麽主意，但肖擱的目的本來也不是這個，他聽趙凱提到保镖，想起章沅赫說他是個厲害角色，不由得上了心。
想問也不能直接問，肖擱委婉地提起：“我來之前沒聽過酒吧只許帶一個保镖這條規矩。”
趙凱早有措辭，大大方方地指向他身後那位大冰塊，說：“我也只帶了這一個，有什麽問題？”
只帶了他這一個？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實話，但總歸來說是個好消息。
肖擱：“當然沒問題，不過，既然不喜歡他這種不會說話的，為什麽要帶在身邊呢？”
“保镖又不像女的拿來暖床，女人溫言軟玉多了也嫌煩，不說話有時候落得清淨。”趙凱打發了兩句。
肖擱對他這種惡心的比喻沒話好說，趙凱支着胳膊看肖擱，拉長了音調：“最主要的原因嘛，還是我死了一年半了的老爹，死前拼命拉着我袖子讓我把他帶身邊。做兒子的孝順，當然聽話了。”
他說罷笑了笑：“提起我那個沒用的老爹，他在地下肯定想不到他兒子這麽有本事，我手底下遠程控制的技術發展得不錯，一時興奮，昨天還親自朝章家的基地轟了幾發炮彈，你看他們到現在敢放一個屁嗎？”
趙凱咧嘴笑着，露出幾顆零落泛黃的門牙，欠揍的語氣簡直在刺激肖擱的神經，要是現在能給趙凱來兩下就好了，肖擱一定不會手軟，最好掰了他的牙，打歪他的臭嘴……
肖擱眼前越來越模糊，他模模糊糊間，好像真的站起來，要上去掰趙凱的牙了，突然被身後的吳厄按下去，吳厄咳了一聲，說：“徒……肖少爺，您幹嘛呢？”
肖擱瞬間清醒了一點，操，致幻藥，居然這麽快起作用了。
趙凱看得明白，說：“好酒是這樣的，後勁足，肖少爺這酒量不夠看，沒你爹能喝。”
“來，小咪，”趙凱朝不久前冷臉相向的女人招了招手，将酒瓶推過去，“去肖少爺身邊，好好伺候着多喝幾杯，練練咱們肖少爺的酒量。”
“不用了。”一種眩暈感萦繞不散，肖擱低頭讓自己冷靜清醒。
小妮一身極短的吊帶包臀裙，幾乎袒胸露臀，跪坐在肖擱身邊，接收趙凱的示意，給他倒了一杯酒，湊在肖擱耳邊嗲聲嗲氣地說：“哥哥，我喂你喝酒好不好？”
這個稱呼讓肖擱眉頭一皺，女人全身沒幾塊布料，他連推拒都不知道從哪下手，離她遠了點，暈乎乎地撐着頭：“滾開。”
女人不依不饒地追上來，想用胸前白花花的肉去蹭肖擱，被他嫌棄地用兩個手指按住她腦門，以一個十分奇異的姿勢不讓她靠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哥哥不喜歡小妮嗎……”
“咚咚！”一個聲音打斷了裏面。
屏風外站着一個人影，他敲了敲門，說：“趙爺，上茶水。”
章哥的人終于來了！肖擱遭致幻藥和這個女人兩面夾擊，深受其累，他看人都開始重影看不清了，眼前冒出大大小小的光暈……
“誰叫水了，大冰塊，”趙凱回頭問保镖，“你叫的？”
大冰塊當然不會回應他，趙凱便扯嗓子朝外面喊：“滾滾滾！沒你的事！別打擾我和肖少爺說正事！”
外面聲音停頓了一下：“……好的。”
吳厄一直觀察肖擱的狀況，聽到這裏簡直心驚膽戰，貿然出聲：“那個趙爺……”
尚未說完，卡座外燈光一轉，明暗交雜的彩色打光亂搖亂晃，人群裏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與歡呼！
屏風外看不清裏面，從裏面往外看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酒吧中心升起升降舞臺，走出來五六個打扮精致漂亮的男人，估計是準備好今晚要表演的，他們各個姿态無不比女人更加妩媚動人，正向臺下觀衆搔首弄姿。
張經理半推開屏風，朝趙凱說：“趙爺，今晚有節目，您要是嫌吵，我帶您去上面的包廂。”
趙凱仍歪坐着，低頭一只手剝了個小砂糖橘扔進嘴裏，揮了揮手，意思讓他出去。
但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升降臺周圍擠滿了人，堵得水洩不通，張經理被好幾個搭夥來的年輕小夥堵住卡住門口，出不去又不敢進來。
肖擱現在已經頭暈腦脹，外面嘈雜的聲音更讓他心煩意亂，只聽見屏風口處那幾個年輕小夥突然激動地互拍互喊：“快看！！美女！！！”
“操！那是女的吧？是女的吧？”
“那大長腿太帶勁了！他剛剛是不是朝我看了一眼？！！！卧槽？綠眼睛的？”
……
肖擱正昏天黑地着，明顯沒抓住“綠眼睛”三個關鍵字。
升降臺上一群女裝的男人跳着熱舞，氣氛原本正激烈——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積聚在舞臺下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身上。
穿奶白色的泡泡袖襯衫，蓬松的設計和落肩長衫完美掩蓋住他寬厚的後背和肩膀，不同于上身的保守，他下身極短的一條熱褲，露出兩條白皙勻稱的大長腿。
半長的黑發落在衣領敞口出露出的鎖骨上，他一舉一動都在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趙凱剝橘子的手一頓，眯了眯眼：“外面是什麽人？”
張經理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獻寶似的開口：“您說小言啊？他是我們酒吧新來的酒保，來來來，我讓他來給您打個招呼吧！”
酒吧內音樂和狂歡震耳欲聾，原本張經理已經準備好使勁呼喊他過來。
下一秒，言鏡竟轉過身，向他們這個卡座走來。
面向言鏡的吵鬧人群不約而同地靜了一刻，之後又爆發出更加激烈的讨論聲。
“真的有人可以長成這樣嗎？！好美好美！”
“他美得像精靈一樣！！！”
言鏡的臉本就美得雌雄莫辨，有人幫他畫了淡妝做修飾，更讓人無法再懷疑他的性別。
他的眼睛是整張臉的神來之筆，明明美豔精致的臉因為這雙清澈青稚的眼睛讓他這個人變得無辜又幹淨，身處夜店讓這抹幹淨染上了煙火氣息，更加美麗得驚心動魄。
臉頰上特意打了腮紅，像喝得微醺了。
饒是早知道他這副模樣的張經理見了也看得愣了一瞬，屏風未關，言鏡竟然迷迷糊糊地闖了進來。
張經理伸手去扶：“哎，小言……”
言鏡踉跄着撞開張經理，張經理扶了個空，只見爛醉如泥的小言直奔肖擱，他眼神迷離，身形一個不穩倒在肖擱身上。
張經理瞪大眼：！！！
小妮下意識躲遠了點。
肖擱也沒剩多少腦子了，頭暈目眩之間，突然感覺到有人倒在自己身上，對方裸露的大腿貼在肖擱腰間，微亂的發絲在他鼻尖輕輕晃動，使他發癢。
濃濃的酒味裏夾雜一股淡香，肖擱稍微清醒了片刻，習慣性地皺下眉要把人推開。
觸碰到他的下颌，他看見對方擡起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肖擱驚了，差點沒過腦子：“言……？”
言鏡朝他乖巧地笑了笑，下一秒湊過來貼上了他微張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