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标記重捕
标記重捕
回程與來時一樣,大路揚起漫天風沙,猛烈的風讓石塊滾動,從潛望鏡裏看見外面一片昏天黑地。
讓言鏡提前吃了暈車藥,這次狀态比上次看起來好了不少。
裏面打着暖色的強光,吳厄他們坐在地上圍了一個小圈,在熱火朝天地打牌。
與這邊情況截然不同,言鏡和肖擱坐在一塊,正在盯着一個被綁得實實在在的大漢。
他一絲不茍的着裝經過這混亂又瘋狂的一夜,早變得淩亂不堪,脖子上綁着潔白的繃帶,本人尚還可以假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驚喜嗎?”肖擱撐着下巴,自言自語道,“我并沒有覺得很驚喜。”
言鏡跟着點頭,語氣平平:“我也是。”
“章哥就不怕,一松開他,他就把我暗殺嗎?”肖擱實在想不明白章沅赫送敵方保镖給自己的意圖,一只手撐麻了,換了一只手,“鏡子,你覺得……章哥是什麽意思?”
肖擱就着這個姿勢看向言鏡。
他姿态放松,靠着牆,向言鏡微擡起眼,沒什麽表情。
言鏡有點摸不準他的用意,緊張地支棱起上半身,順着他的話說:“章哥……他想謀殺我們?”
“鏡子真聰明。”肖擱哈哈笑了笑,過來摸摸他的腦袋。
言鏡頭發又被揉亂了,但他心中疑雲未散。
“說起來,我昨天還沒怎麽覺得,今天再想想,覺得你反應挺快的。”肖擱随口一說。
那邊吳厄扔出一對k,都要不起,又扔了個紅桃3,順嘴搭了個話:“是啊,我以為小鏡子他練過呢?”
Advertisement
“沒有。”言鏡不帶猶豫的,立即否決。
“哦,那就是有天賦。”吳厄沒多在意,對面出個10,他含淚對了個2,嚷嚷道,“這該出不起了吧!!!”
保镖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言鏡輕聲的那兩個字,睜眼掃了言鏡一眼,又閉上了。
他完全沒有一點被挾持的自覺,除了昨天被言鏡用玻璃抵着喉嚨那一刻是慌亂又憤怒的,其餘時刻都像是一個無情無欲的背景板。
肖擱不知在想什麽,猶豫了一會,起身去給冰山保镖解綁。
保镖睜開眼,朝面前正在動作的肖擱說:“你幹什麽?不怕我暗殺你了嗎?”
肖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朝同樣驚訝的言鏡看了眼,說,“早晚要給你開的,總不能綁你一輩子,而且,這不是鏡子也在嗎。”
他好像只是開開玩笑的語氣,又道:“我聽過,你和趙家感情并不深吧,他們怎麽對你,我也打聽了一二。說不定,趙凱死了,最開心的其實是你呢?這樣來說,你昨晚沒幹過言鏡也好解釋了。”
言鏡瞪大眼:“哥哥,我……”
肖擱伸手按住他的嘴,根本沒打算聽他說話,另一只手最終扯下了保镖身上的繩子。
保镖恢複自由,那邊幾個打牌的都不敢動了,扔牌的扔牌,摸槍的摸槍,皆謹慎地盯着他,生怕他有什麽舉動。
保镖嗤笑一聲,面向肖擱的眼神冰冷:“簽了字,給誰賣命都一樣,你想太多了。”
“噢,那太好了,現在趙家幫歸章沅赫管了,趙凱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現在完全是自由之身,你走吧。”肖擱坐回去。
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走向,尤其對方還是郢州有名的纨绔子弟,保镖下意識覺得有陷阱,皺了皺眉:“你認真的?”
“我看起來很愛開玩笑?”肖擱一臉痞氣,擺了擺手道,“下去吧,從這裏走到京山,要走個一天一夜,你順着風吹,等變成個黃彤彤的小泥人,就到了。”
保镖:“……”
想了想,肖擱又說:“好吧,我确實喜歡開玩笑。你跟我回郢州吧,到了那裏,随你去哪。”
保镖沒說話,目光複雜地望了他一眼,既像是默許,又像是在懷疑他的不安好心。
肖擱不在乎他相不相信,等一陣短短的沉默過後,唠家常似的問了句:“你叫什麽?”
言鏡立即警覺起來。
肖擱的态度還算好,保镖沒覺得一個名字有什麽問題,吐出幾個音節:“言冰。”
肖擱抓住一個關鍵字,重複道:“言?”
言冰嗯了一聲,說:“言語的言。”
肖擱挑了下眉,沒繼續說下去。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他哈哈笑了:“趙凱叫你大冰塊,我還以為是根據你屬性取的名,原來真的叫‘冰’啊。”
言冰:……
回到郢州境內,肖擱果然信守承諾,放言冰走了,走之前還給了他聯系方式,別有深意地說如果有事就聯系他。
因為言鏡,躲開放射性檢測又費了點時間,真正回到家裏已經接近天黑了。
趙家幫出事的消息早早傳到肖必安耳朵裏,那家房地産企業被章沅赫收入囊中,肖必安不知道肖擱和章沅赫私下的交易,只當是這次運氣不好,讓肖擱跑了個空。
章沅赫暗中給肖擱打了一大筆錢,而這件事肖擱不打算讓肖必安知道。
肖擱受傷的事情沒有聲張出去,連肖搖來時他都隐藏得很好。
肖搖抱着厚厚的試卷和她打印出來的已經公布出來的正确答案,一邊讓肖擱看,一邊自己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言鏡又竄上了樹,正在和數日未見的小鹦和小鹉玩鬧,肖搖趴在窗臺上看了一會兒,轉頭和肖擱說話:“哥哥,要是小鏡和我去上學了,會不會想家裏的小鹦小鹉呀?”
将試卷答案對得差不多了,肖擱擡起頭:“你們倆要住宿?”
“不呀,”肖搖懊惱,小幅度地跺跺腳,“我就随便說說。”她擡頭看了看天花板,恍惚地道:“我還沒當過姐姐呢。”
肖擱心道,鏡子可是一直把你當妹妹的。
“對了,哥哥,”肖搖難得局促,抓了抓頭發,開口之前又走了兩圈,“那個,那個叫時鐘的人……”
肖擱聽到這個名字就直皺眉。
“我考試結束那天,他來學校找過我。”肖搖坦白,“就是他讓我知道你在京山的。”
肖擱放下手裏的東西,看向她:“他找你幹什麽,是肖闕雲讓他去的?”
時鐘和肖搖聯姻的事是肖必安的主意,讓肖闕雲出面去和時部長家裏談的。
要說以往,時鐘和肖搖不過幾面之緣,倆人根本沒什麽聯系,這種特殊時候突然聯系起來可不對勁。
“不是,”肖搖連連搖頭,“跟爸爸沒關系。那天,我看見時鐘站在校門口,我吓死了,但我和他不熟,我以為不是來找我的,就沒避開他走,然後他抓着我就問你去哪了。”
“那我怎麽知道嘛,你也沒有告訴我,他就非要拿我手機去到處問,小姑和爸爸沒回他,只有二叔說你在京山,我知道那裏很危險的,我吓得不行,時鐘說他要去京山,我一時着急就跟着走了……還是被他爸知道了。”
她話裏行間滿是沒能去成的郁悶,但肖擱聽得要發火,用了點力氣一掌拍上她腦袋:“你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你知道京山危險你還去!”
“我看見時鐘帶了很厲害的裝備的!我又不傻!”肖搖捂着頭反駁,後幾句話她聲音弱了些,“而且,我那不是擔心你嘛……還有,你要是不在,以後爺爺要我做什麽,我都不能反抗了。”
肖搖看起來其實不太确定,但還是問了:“哥哥,我可以不用和時鐘聯姻吧?”她小聲補充:“我一點點也不喜歡他。”
肖擱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肯定為這件事擔憂了很久,但他最近太忙,都快忘了和她說不必在乎這件事。
肖擱心裏有些歉疚,立即說:“有我在,誰敢強迫你!”
肖搖明顯松了口氣,但她看起來仍然很惆悵:“那時鐘為什麽要去找你呀?我記得你們倆關系一直不好!從小就是!”
別說肖搖想知道,連肖擱自己也想知道。
時部長控制整個安全部,在議會中也很有話語權,是肖必安極力拉攏的對象。肖擱小時候住在肖家老宅,宅子裏經常會來各種生意夥伴和高管政客,他們大人之間談事,就喜歡把小孩放在一起然後撒手不管。
肖擱小時候特別讨人喜歡,舒希把他教得很好,性格外向活潑,而且很會玩,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歡他,小孩喜歡紮堆湊他身邊,在同齡的小朋友裏面他是孩子王。
但時鐘是個特例,他從小性格別扭又奇怪,和別人玩不來,總是一個人,遠遠地看着肖擱他們一群人。
可以說,不懂事的小孩才最誠實,不喜歡誰就是不喜歡。在肖擱眼裏,時鐘的性格一直就這樣,幾乎沒怎麽變,不過現在時鐘身邊的人多了很多,但奔着什麽去的,就很好想了。
肖擱實在想不起來他和時鐘有沒有過沖突,在他印象裏,時鐘好像一直就不怎麽待見他。
不僅是“不待見”,有時候還到了蹬鼻子上臉的地步,上學時差不多一周發作一回,愛找肖擱茬,“找茬”兩字也不準确,其實就是無關緊要的幾句風涼話,要不然時鐘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挨過肖擱揍了。
要說肖擱長大後性格驟然轉變,招他不喜他也沒話好說,納悶的就是,連肖擱自己都覺得他九歲前的性格簡直好得沒話說,對比現在就是個傻乎乎的小天使!
想不出個所以然,就不必想了,肖擱無所謂地搖搖頭:“他這樣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把他當空氣就好。”
肖搖說:“哦。”
“但他要是再來找你,你就和我說。”
肖搖點頭,想了想,還是說:“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
“聽爺爺的意思,時鐘沒有明确對你們倆的事表示不滿,”肖擱不置可否,說,“防着點沒錯。”
肖搖回想了一下,覺得時鐘對自己真的沒什麽意思,那天除了有關肖擱的事情和她說了兩句,其餘時間根本不帶搭理自己的。
但肖搖很聽哥哥的話,哥哥既然說了她就點頭說好。
說到聯姻,肖搖想到什麽,郁悶地問:“哥哥,那你說,小姑為什麽會和姑父在一起啊?我覺得小姑不喜歡他。”
肖搖說話間,屋外漸漸下起小雨。
肖擱起身往窗臺探去,看見言鏡跳下樹跑到隔壁院子裏躲雨去了,他道:“這些事太複雜了,不能用喜不喜歡來判斷。”
“那我和哥哥呢?”肖搖接着問,“我們也要複雜地看待問題,而不是用喜歡嗎?”
“複雜一點沒錯,喜歡也沒錯,要是有選擇的餘地,誰不想選自己喜歡的?”肖擱随口回答。
肖搖點頭。
她想,她不想選擇不喜歡的人。那希望哥哥也是,可以不用做他不喜歡的事。
因為有哥哥為她遮風擋雨,肖搖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
那哥哥自己呢?肖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