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色蟲子
血色蟲子
靠近沙發的這一面牆體“啪嗒”一聲,最中心一條毫不起眼的線突然裂開,隐隐看得到紅色,而裂開的牆自中心處緩緩向兩側移動!
牆上挂滿了刑具,在移動間叮鈴鈴地碰撞作響。
薛依依站在離牆最近的地方,她茫然地湊近去看,牆下似乎覆蓋了一層玻璃,在室內燈光下顯得昏暗。
“砰”地一聲,玻璃裏面一只血紅的生物猛地撞上來!薛依依驚得後退一步。牆體下玻璃的範圍越來越大,玻璃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它們混在滿屏血污裏,在玻璃上爬行,蠕動……
要說這時的薛依依已經腿軟了,等整面玻璃完全展露在衆人面前,借着燈的亮光,隐隐看清了滿屏血跡下的情景——
十幾具屍體在狹小的空間內堆成一座小山,屍體上,玻璃上,所有地方都蠕動着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的蟲子……
薛依依沒控制住自己的本能,發出一聲尖叫!
何止是她,肖擱也驚呆了,滿屏爬行的蠕蟲活像一張血盆大口,要将人拆碎下腹,見者毛骨悚然。
言冰喃喃:“血蠕蟲……”
肖擱轉頭:“你知道這個?”
言冰:“聽說過,這種東西要用活物的血來喂養。”
活物,血……
這麽看來,今晚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
在衆人愣神之時,角落裏李谧陰沉着一張臉,從保镖手裏奪過槍,左手虎口捏住滑套前端,右手往前一推,将槍上了膛。
言鏡時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手裏舉着從李京那裏撿漏的槍,對準李谧正在動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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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谧裝不下去之前那副好人樣了。
他有一雙與李京如出一轍的陰毒眼睛,如蛇蠍一般讓人避之不及,他咬牙切齒地說:“肖擱啊肖擱,你可真是和我們兄弟倆犯沖啊。”
短暫的驚恐過後,肖擱卻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錄起視頻,鏡頭往李谧的方向怼:“李長官,笑一個?”
“……”
錄了個短視頻,清清楚楚拍到了屋內恐怖的場景和正主的臉,肖擱見好就收,目光落在那些正在涓涓流血的屍體上,頸部,手腕,一些未知的小生物埋藏在皮肉下的動脈裏,一拱一拱地,亟待破繭而出。
通體發紅的堅硬飛蟲是它們羽化後的樣子,根本不是什麽蟑螂。
肖擱點了人頭數,足足有十三具屍體!
肖擱感慨:“足夠你把牢底坐穿了。”
言冰補充:“這是境外生物。”
肖擱“啊”了一聲,說:“私自飼養境外物種,這可是大罪,你父親作為調查局局長,對你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的官也別想保住了。”
“哈哈。”
“哈哈哈……”
李谧毫無征兆地大笑出聲,身後的保镖自覺找到按鈕,将那面牆重新閉合,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之前血腥的場景。
“你在說什麽?”李谧眼睛笑出淚花,“罪?什麽罪?”
薛依依仍心有餘悸,顫抖的手指指向李谧:“你簡直是惡鬼!殺人犯!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別想否認!”
“噓,小妹妹,你今天要想活着離開這裏,我勸你閉上嘴。”李谧冷笑。
1307的房間門從外面猛地被人閉合,屋外聽見窸窸窣窣的鎖門聲,吓得薛依依再後退一步,猛然想起身後堆積如山的屍體,進退兩不是,害怕地躲到肖擱和言鏡身後,生氣地說:“幹了壞事還不讓人說了……”
肖擱聽他這意思,懷疑道:“怎麽,你要殺人滅口?”
“哈哈哈哈哈哈,”李谧眯起眼,“我倒是想啊。”
“不過,你肖少爺要是在我的地盤上出了事,我恐怕一萬條命都不夠賠的。”
肖擱悠悠道:“知道就好。”
李谧的秘密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展露在他人面前,他本人甚至覺得有點搞笑,難以理解地道:“想我為了一個議席之位,兢兢業業十幾年,全心全意為政府做事,給各大家族當牛做馬,怎麽我好不容易幹點壞事,卻讓你給攪和了?”
“啊,這可不關我的事啊,我一開始就告訴你弟弟了,我是來救言冰的,而且,你這個機關設計的……你這不分明是把把柄攤開放我面前嘛。”肖擱不認這個鍋,“要我說,這得賴你弟,做什麽拐賣良家婦男的勾當。”
“好啊,長了記性了,肖少爺當然有經驗,有勞你指點一二。”李谧皮笑肉不笑。
這倒打一耙的态度讓人窩火,肖擱輕蔑道:“你以為我在指點你?不,我會曝光你的所作所為!”
“你不會的,”李谧搖搖頭,他看起來毫無畏懼,“你不敢。”
肖擱像聽到了笑話:“我不敢?”
“我這麽多年不是白混的!各大家族,包括肖家,總有一些不想讓大衆知道的秘密,它握在我手裏,我被逼急了可就不管那麽多了!”李谧神色冷冷地,“你說,肖必安會讓你這麽做嗎?”
肖擱卻不在意:“我可不怕他。”
“是嗎?”李谧挑起一邊眉毛,恍然道,“想起近來的傳聞,肖少爺,你準備接手肖家了?”
肖擱心裏一沉。
“東郢政府官商勾結,其中關系錯綜複雜,肖家這麽多年屹立不倒,沒有政治勢力它站得住嗎?而你卻連這一點都看不透。”李谧話語裏赤裸裸的挑釁,“再和你家老爺子多學學吧,小太子。”
肖擱臉僵了一下,一時被他激起憤怒,在看到他手上黑洞洞的槍眼後又洩了氣。
他不死心地掃了身旁的言鏡一眼,言鏡也同樣舉着槍,正是兩方僵持的狀态。
“小朋友,你手上拿的是誰的東西?”李谧注意到肖擱的動作,将目光也投向言鏡。
言鏡不想受他幹擾,随口丢下一句:“撿的。”
“那就厲害了,”李谧說,“你手裏這件東西,和我送給我弟的那件分毫不差。是我在京山做監察員時,花大價錢在黑市淘到的。”
“京山”這個字眼一出來,言鏡眼神一暗,手心裏槍管正熱得發燙,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肖擱聽着心裏升起一絲疑慮。
下一秒,李谧笑眯眯地接着說:“我弟第一次用就傷了手,因為,這把槍扣壓扳機的方向是反的。”
“不熟悉它的構造的人将它拿到手,一旦扣動扳機,大概率會炸膛,對使用者而言,它的威力不小于一顆小型手/榴/彈。”
肖擱無法理解,震驚帶着一點惋惜地問:“那你弟怎麽沒被炸死?”
“只是和我弟開個玩笑,當然不用真火藥,”李谧黑了一下臉,“我說,你關注點是不是太偏了?”
他目光重新轉向言鏡:“你剛才的動作讓我很吃驚,手法很熟練,很漂亮。練過嗎?”
言鏡一時無言,他知道血蚊是種多可怕的生物,所以看到它對着肖擱沖下房頂時才失了神,把別的顧慮全抛到了腦後。
怎麽辦?肖擱會懷疑我嗎?
言鏡甚至不敢去看肖擱,硬着頭皮裝傻:“那是你見識太少了,多看看科普小視頻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的小孩真是聰明啊,見識也多。”李谧笑着搖搖頭。
“你有完沒完?”肖擱搞不懂李谧想幹什麽,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的這位小朋友,是境外人吧?”李谧直截了當地說。
肖擱頓了一下,遲疑的那一刻讓李谧确定了他的猜測。
“京山窩藏了整個境內百分之七十的境外人,他長得的确不像境外人那麽磕碜,但這雙眼睛,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李谧退下彈夾,槍機後拉,子彈彈了出來,他把槍遞給身邊的人,說:“這麽說,我該和肖少爺提一提咱們東郢政府關于境外人的管制律法了。”
沒想到讓李谧在這個時刻抓住了把柄,言鏡無法通過放射性檢測,甚至高于放射性檢測的安全底線範圍,肖擱心裏一清二楚。
被人發現并不可怕,肖擱可動用的特權足以保全言鏡,可怕的是一旦在網絡上曝光,引起輿論,那才不好收場。
李谧添油加醋地說:“私藏境外人,這罪名不比我的小,肖少爺不要太雙标了。”
肖擱無言以對,正在這時,他的手機一震,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他爺爺肖必安發來的一條消息,讓他立馬滾回肖宅。
真不知道是特麽的巧合,還是該說李谧的動作太快了。
肖擱擡頭撞上李谧的目光,李谧毫不意外,笑着說:“肖少爺有事要做?那我就不送了。”
薛依依出來後,一路上渾渾噩噩的,踏出電梯的那一刻,差點平地摔跤。
她看起來很害怕,又有些情緒,站穩後,她問肖擱:“你打算包庇他了?”
另外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肖擱沉默了一會,說:“再等等吧。”
“什麽意思,那可是十三條人命!”看得出來薛依依隐忍了很久,說話間語氣顫抖,“我以為我看錯了,其實沒有,那些血,我第一次走錯的時候,我聽到有個人叫了一聲,當時他還活着!可是我當時太害怕了,我跑了,現在……如果我們還要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那還會有多少人死在他們手裏?”
“我心裏有數,”肖擱揉了揉眉心,“你……”
“肖師弟!哎!你們站外面幹啥?”季臨雙推開門,正探頭張望。
肖擱帶他們回到了原來的樓層。
其他人看見穿着服務生制服的言冰,打趣地說:“你也聚衆打牌去了?小心被解雇!”
“哈哈哈哈哈哈。”
“已經解雇了。”肖擱淡淡地說。
言冰難得認同:“嗯。”
??衆人沒搞明白。
許悅走過來,随口問:“怎麽去了這麽久?所以呢,結賬了沒?”
肖擱噎了一下:“我忘了問了。”
謝嬌路過時驚訝:“啊???那你們下去幹嘛去了?”
“我我我我我知道,”薛依依點頭,“結,結了。”
謝嬌:“結了就結了呗,你抖什麽?”
“啊啊我沒沒有啊,啊。”
謝嬌:“完了,小師妹,你結巴了。”
室內熱鬧氛圍依舊,吵吵鬧鬧的,沒人注意肖擱他們這邊。
肖擱拍了拍言冰肩膀:“既然你混不下去了,不如跟着我,我給你開工資。”
言冰沒說話,蹙着眉正在思索。
肖擱突然詭異地笑了笑:“我忘了告訴你,我拍了照。”
言冰:“什麽?”
肖擱調到相冊,點擊一張照片,舉起給他看,然後肖擱又一次見證了所謂的冰山保镖臉紅的全過程。
言冰怒不可揭:“你!給我删掉!”
“不要,”肖擱趾高氣昂地說,“你無權無勢地,得罪了李家兄弟沒好果子吃,不如跟着我,我哪天開心了就給你删掉,怎麽樣?”
“你!!快!删掉!!!”
“別激動別激動,”肖擱把車鑰匙放到桌上,正經了點,“我得去找老爺子了,你等會幫我送送言鏡吧,我給你寫個我家的地址。”
他說着就開始拿手機打字了,言冰一臉莫名其妙:“我還沒有答應跟你很混吧?”
“看到了吧,”哪知肖擱充耳不聞,強硬地給他看手機屏幕,“門衛認識我的車牌號,或者你到時候讓門衛認認言鏡,就放你們進去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別喊了,你今晚人設已經很崩了。”
交代得差不多了,肖擱最後看向言鏡。
言鏡一語不發,他看起來有點害怕,一直低頭垂着眼。
肖擱從來都是一個不懂溫柔的人,胡亂拍了拍言鏡的腦袋:“我走了。”
言鏡點點頭:“嗯。”
過了一會,肖擱微微躬身,看着言鏡的眼睛說:“別害怕,有我在,我不會讓警署的人帶走你。”
言鏡也看着他,沒說話。
他想的是,我只害怕你懷疑我,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