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掌握權力
掌握權力
肖擱在走廊上接了個簡短的電話,肖必安打來的,催他趕緊過去,肖擱應付式地挂斷了。
剛要按下電梯,身後的房間大門一開一合,有人走了出來。
是薛依依,她上前兩步,看着肖擱:“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肖擱:“問什麽?”
“學長,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薛依依苦笑了一下,她的眼睛裏呈現出一絲哀痛和掙紮,“我從來……沒有把你和肖家其他人看作一類人,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別人對你的誤解,可是,我現在忽然又不确定了。”
肖擱神色淡淡:“不确定什麽。”
她說:“你知道的吧,我是誰。”
肖擱說:“我知道。”
薛依依毫不意外,語氣裏掩藏不住怨恨:“我和家族的其他人一樣,我恨透了肖家。”
她又道:“但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沒有做過不好的事情,還幫助過我們,雖然是以徐院士的名義去做,但我知道那是你。”
肖擱沒有否認。
薛家人才是整個核淨化項目的最大功臣,如今薛家後人卻落得落魄的下場,一些旁支受了牽連,衣食住行艱難也是常事。
工作室每年都會以徐院士的名義向他們彙一筆數額不小的錢。
“我很努力地學習,考上了天安大學的核技術專業,再考上專業裏的第一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走進工作室的大門,完成我們家族的使命,我也想去親自了解你。你到底是為了工作室共同的目标,還是只是因為肖家感到良心不安呢?”
她喃喃道:“換作之前我堅信前者,可過了今天,我卻說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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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擱聽了卻道:“這是好事,你本來就不應該對我抱有幻想。”
“不,不行,”薛依依追到他跟前,“如果連你都不肯再加入這個陣營,那我們的希望就真的渺茫了。”
“別往我臉上貼金。”肖擱轉頭問她,“倒是你,你今天敢和我說這些話,不就證明了你相信我。”
薛依依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了啊。”
肖擱突然說:“我也問你個問題。”
薛依依:“什麽?”
“今天晚上,為什麽東哥讓你去13層辦手續?”
薛依依一愣,随即說:“東哥說,做新人的第一步,就是打雜,做事。而且,我和師姐她們去得也早。”
肖擱點頭,複述一遍:“所以你一個人過去,沒看到前臺,亂跑一通,剛好找到了1307。”
薛依依面露謹慎:“是啊,怎麽了。”
肖擱笑了笑:“我在想,如果不是言冰意外撞開了杯子,那面牆會不會以別的方式展開在我面前。”
薛依依這下聽明白了,看起來不太高興:“你在懷疑我?”
懷不懷疑的并不重要。哪怕薛依依帶着肖擱把議會所有長官幹的壞事揭露了個遍,結果也沒什麽不同。
就算不是薛依依故意引導自己的,肖擱也不會傻到認為她像表面那麽單純。
肖擱搖搖頭:“我随口一說。我又沒有證據。”
薛依依:“你???”
肖擱繼續說:“你用不着試探我,我說了,再等等,現在無論是官場商場上的局勢都太複雜了,不要輕舉妄動。李谧的事我會再查下去,除此之外,目前我什麽都做不了。”
薛依依不依不撓:“為什麽?就算你有把柄落在他手裏又怎麽樣,不做官不怕案底,什麽把柄對肖家來說根本不用忌憚,你也不需要怕他吧?”
肖擱簡直頭疼:“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你覺得現在肖家是我做主?我想幹嘛就幹嘛?”
薛依依更激動:“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事已至此,讓我就這麽幹看着?如果他再跑去殺人呢?我們不管嗎?”
只是沒法讓李谧身敗名裂,阻止他倒是不困難,肖擱轉身按下電梯按鈕:“我去做就好,你只要相信我就不會有事。”
身後薛依依沉默。
“對了,”肖擱走進電梯前回頭道,“我給你們叫了司機,電話一會發給季臨雙。”
薛依依過了一會兒,才說:“好。”
她盯着徐徐關閉的轎門,啧了一聲,聽起來有些懊惱:“好吧,我相信你了。”
薛依依轉身回包間,裏面鬧哄哄的,推門時聽到他們提到自己,所有人看到她的那一刻又立即不說話了。
她疑惑不解:“怎……怎麽了?”
謝嬌興高采烈地朝她招了招手:“小師妹,快來我們這裏坐。”
謝嬌和許悅讓她坐了肖擱的空位,身邊的人是言鏡,從她坐下起,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死死盯着自己。
薛依依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一絲……很多絲不悅,她有點惶恐,想站起來,被謝嬌雙手摁着兩肩摁了下去。
謝嬌張着大大的眼睛,眼睛裏滿是對八卦的渴望:“快告訴姐姐,你們倆在外頭聊啥呢?啥好聊的不分享給姐姐!”
……
夜裏霓虹燈閃爍着光亮,商業街上多行人,鳴笛陣陣。
肖擱叫的車來得早,他一個人靠在後座上閉眼休憩。他想了很多。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像李谧這樣的斯文敗類。
抛去李谧的那層身份,讓他感到不爽的人,他當場就會動手,尤其李谧這種程度,不給他弟賜個連坐都說不過去。
而這件事如果再早一點發生,肖擱說不定就和薛依依的想法一樣。
在“失去言鏡”以後,在他了解到那麽多生活艱難的境內異種人,還有他未曾見過的更多更多的境外人之後,他厭棄肖家,也曾痛恨自己身體裏流淌的血液。
所以他拼命反抗,不想走上和他們一樣的道路。
可是沒有用啊。
肖擱終于明白,不去參與鬥争只能被鬥争本身擺布,而一個人的力量又太過微弱,所以,要成為鬥争的主導者。
說什麽都沒用,先把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最踏實。
到十七路時已至深夜,高聳的幣安大廈對面仍然穿行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人間馬戲團門口豎立着一個巨大的無頭人雕塑,它手執矛和盾站立,在夜裏如同堅不可摧的守衛者。
肖擱看了一眼,轉身走向大廈。
前臺和路過的員工都認識肖擱,紛紛打了招呼,肖擱點頭示意過,徑直去了肖必安的辦公室。
走進去一看,沒想到他小姑肖莺雪和姑父邵挽青也在,他們夫妻倆和肖必安在一塊聊公事。
邵挽青長的一張溫和儒雅的臉,卻藏不住渾身懦弱,不上臺面的姿态。他新上任總統之位,臉色不顯紅潤,而疲态明顯,站在肖莺雪身後沒怎麽開口。
助理進來給肖擱倒了一杯飲料,肖擱伸手接過,聽這幾人說起打造新“安全牆”的事。
肖莺雪正堅持自己的主張:“爸,現在舊的安全牆老化問題嚴重,縫縫補補後依然問題頻發,它已經不能完全阻隔境外生物入侵了,等哪天境內外開始融合,那一切都來不及了,我看不能再拖下去!”
肖必安沉吟片刻,肖莺雪繼續說:“境外那些異種人蠢蠢欲動不是一天兩天了,一旦攻破安全牆,最受威脅的就是我們肖家!過兩天我讓邵挽青提個議案,早點讓議會裁決完,以防生事端。”
話都讓肖莺雪說完了,肖必安喝了口茶水,斟酌道:“這些錢從誰身上拿,你想過沒有?我們先提出來,被動的是我們。”
肖莺雪完全不把它當事,理所當然道:“不能我們出,讓政府多征點稅好了。”
肖必安搖搖頭:“常任議員我們好拿捏,地區那些代表難敷衍過去,要通過很難。”他說着看向一邊百無聊賴地肖擱,問他:“你什麽看法?”
“我啊?”肖擱擡頭,看起來很不正經,嬉皮笑臉地拖長了音調,“我覺得,安全牆垮了最好,境內外都是同胞,一家親多好。”
肖必安驀然間黑了臉,手裏的杯子沒拿穩,差點要砸肖擱身上,他氣惱道:“你怎麽都教不好,學些狗屁不通的歪理!”
“爸,您上了年紀少發火,對身體不好。”肖莺雪吓得起身拿開他手裏的杯子,給他順氣,回頭給肖擱一個眼色,讓他少說點。
肖擱笑了笑,不說了。
“這件事你先着手準備……”肖必安一手撐着頭給自己按了按,“我還有事和肖擱說。”
肖莺雪提起包,點了點頭。
她和邵挽青沒待多久就走了,助理進來重新沏茶,一言不發地開始整理桌面,沏好新的茶水恭恭敬敬地呈到肖老先生面前。
茶杯冒着熱氣,肖必安視線裏的肖擱歪坐在辦公椅上,發呆似的,正眼不看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腿。
看到肖擱這樣子就讓他來氣。
肖擱九歲起在他身邊,無論什麽都是他親自管教,從不經他人手,費最多的心血和時間,偏偏教出這麽個東西。
就因為一個死了的小孩,開始和他對着幹,為肖擱精心規劃的一切都被他親手砸個稀巴爛,像個頑皮過頭的孩子。
好在,肖擱現在能聽他的話了,就當他正在擺脫他執拗叛逆的青春期,他還願意再給肖擱一點耐心。
“你這次沒有沖動,做得很好。”肖必安邊說邊看了他一眼。
肖擱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肖必安哪裏不懂他心裏想些什麽,邊端起茶杯邊說:“要完全掌控議會,還少不了李谧的助力。我們世代為商,要完全拿起政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到那時,再也沒有人能動搖你,你也不用看別人臉色。”
他句句說到肖擱最在意的點。
肖擱聽他這樣徐徐勸導,一時間又覺得幾分好笑。
肖必安是從兄弟姐妹中厮殺出來擔任繼承人的,到了自己的子輩孫輩,人數驟減,而且都是這般貨色,這個位置反而要半推半就地讓肖擱上了。
肖擱心道,小姑看起來可比我适合多了。
新建安全牆?将境內外隔絕的狀态繼續延續下去,又能延續多久呢?
肖必安辦公桌上整理了一堆文件,經由助理之手遞給肖擱,肖必安道:“京山那次讓你跑了個空。這裏是本市的其他房地産企業,你找時間走一趟,準備接手的事宜。”
肖擱拿到手裏,掂了掂重量:“好嘞。”他說完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勢。
肖必安叫住他:“急什麽,我有事問你。趙凱和章沅赫的沖突是怎麽回事?你有沒有進去攪混水?”
“……”他攪混水?他能脫險就不錯了,頂多扮演個順水推舟的角兒。
肖擱敷衍一番:“您把我往火坑裏推就算了,現在還懷疑起這火是我點的?”
肖必安本來也是随口一問,聽他這麽說就不在意了:“以你小子哪裏有事往哪沖的性子,這不正常嗎。”
“……”
某種意義上,肖必安的猜測是很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