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
時間飛逝,肖擱接下來這段時間重心都落在肖必安給他安排的工作上,每天看不完的文件,簽不完的字,晚上多是應酬,接近淩晨才帶着一身酒氣回家。
在導彈事件發生後,許多專家和主流媒體預測下一次恐怖襲擊将不會間隔太久,但這兩個月裏邊境竟然意外的平靜。
與此同時,京山的黑鷹幫派開始活躍起來,許多政府明令禁止的交易活動層出不窮,慢慢延伸到境內各大小城市。
八月底,肖必安因身體原因退居家中調養,将肖家相關事務由孫子肖擱代為管理。
為此,肖必安特意為肖擱在肖宅大辦宴會,邀請整個郢州市政商兩界有名望有財力的大人物,相關報道快速登上了財經板塊頭條。
肖宅。
夜裏難得燈火通明,擠在玫瑰花田裏的小路豪車來來往往。
佳境漸入,看見波光粼粼的湖面,靠近宅子一側新建了一座仿古園林,巧用花牆和廊子,小山堆疊,池沼寬敞,幽暗處布滿郁郁蔥蔥的竹林,将亭臺軒榭的布局講究到極致。
宴會設在肖家私宅對面的宴會廳內,客人需從廊道進入。
肖必安身體抱恙,在老宅裏休養拒不見客,讓肖莺雪出來主持。
肖莺雪一身修身得體的禮裙,踩着高跟鞋在各個高官,大老板之間奔走寒暄一番,相比她的丈夫——邵總統看起來風頭更盛。
邵挽青帶着兒子邵玉堂坐在小孩聚集的甜品區,除了客人帶來的孩子們在這裏玩鬧,幾乎沒人上前搭話。
幾位女眷瞧見了,私下議論:“這位邵夫人……哦不,肖小姐,意外的有本事呢。”
“有肖家這座大山壓着,試問哪個不長眼的敢和邵挽青暗通曲款。聽我老公說,每次議會肖莺雪都和他一起出席,代他發言,強勢得很。肖老爺子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
“哎,我還聽說了,肖老爺子打算将肖搖小姐嫁到時部長家,這可是門當戶對了。”
“這你就不懂了,那位時家公子,這裏不怎麽好使,”她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頭部,低聲說,“近日肖搖小姐金榜題名,實打實靠的自己的本事,相比肖莺雪不見得會差,老爺子的用意估計大同小異。”
“有道理。提到肖搖小姐,我差點忘了,肖少爺呢?今日難道不是他的主場?”
……
舒鶴靠在牆邊,看肖擱在鏡子前整理領帶,真誠地贊美道:“表哥,酷斃了。”
“比我還差一點點吧。”
“但也是可以出道的水準了。”
肖擱戴上手表,道:“你很閑嗎?”
舒鶴說:“閑啊,肯定是比你閑,聽說你這倆月忙得腳不着地的,現在總算是出頭了,恭喜啊。”
“……”
舒鶴問:“老爺子到底是什麽病啊?我爸上次讓我來看看也沒見着人。”
肖擱神情淡淡,說:“中風,右腿偏癱,有時候說不了話。”
“啊……這樣啊,這也太趕巧了。”
時局動蕩,肖擱手裏的動作加快,要的就是慢慢架空老爺子。現在老爺子病了很多事情沒法出面,手下除了肖擱沒人幫襯,可不是趕巧了嗎。
舒鶴免不了一頓陰暗的揣測:“表哥,這個老爺子的病,不是外在幹擾的吧?”
肖擱抛了個冷眼:“你想什麽呢?”
“哈哈哈我開個玩笑,別當真哈哈哈,”舒鶴笑完,低頭翻了下手機,道,“我爹來了,走走走,該你上場了。”
肖擱平日裏極少穿西裝,很多重大場合在着裝上也是能敷衍就敷衍過去,沒別的原因,就是不舒服,而他随性慣了。
今天小姑特意叮囑了,肖擱才沒辦法。
肖擱從老宅出來,走過廊道,他一身黑色西裝,襯得身材高挑挺拔,淡漠的神色和天生具有的矜貴高傲的氣質仿佛拒人于千裏之外。
但他出色的相貌仍然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舒鶴吊兒郎當地跟在他身後,在門口撞上了舒望,歡樂地蹦過去:“哈喽老爸,我在這裏!我媽呢?”
“她要待在家裏追劇,讓我自己來,”舒望随口說,話音剛落看見兒子身後緊随而來的肖擱,想起剛剛說的話有點尴尬,“大外甥啊。”
肖擱打了個招呼:“舅舅。”
“長得越來越帥了啊,”舒望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左右張望,“妹妹呢?沒來嗎?”
“妹妹在我們家訓練場呢,我上次不是和你講了嗎?”舒鶴道。
舒望驚訝極了,一時顧不上別的:“你們兩個老大不小的人了,懂不懂點事?把肖搖放到那裏去受罪?我之前還以為你跟我開玩笑的!”
“爸,學點防身術又不是什麽壞事,現在世道這麽亂,說不定就用上了。”
“呸呸呸,少烏鴉嘴,你們倆不曉得多派點保镖看着肖搖,真是沒聽說過這種事。”
舒望注意力全給這件事轉移了,好半天才想起正事,說:“肖老爺子呢?我去看看他去。”
“在老宅,有奶奶看着,說是不見人。”肖擱轉告了一遍。
舒望不管這麽多,擺了擺手:“我上去看看,還能把我攔外邊不成?”
他說着自己走了,舒鶴支着胳膊瞧他爹背影,樂呵呵地說:“我爸就是不信這個邪,非得去看看,保準和我一樣吃個閉門羹。”
舒鶴正樂呢,聽見身邊肖擱喊了一聲:“時叔叔。”
再一回頭,看見一群西裝革履的政客簇擁着時部長走過來,交談甚歡,宴會廳內一些人見了也相繼出來迎接,時部長點了點頭:“都坐,不用這麽緊張。”
時邺走到肖擱面前,看起來對他很頭疼:“肖家小子啊,又見着你了。”
舒鶴正覺奇怪呢,什麽叫“又見着”?
沒來得及問問,肖莺雪從百忙之中抽身将衆人迎了進來,肖擱完全忘了舒鶴的存在,跟在時邺身邊寸步不離。
舒鶴還沒見過肖擱這狗腿樣,背後嘲笑一番,正要跟着走進去,肩膀被人從身後一拍,轉身一看,居然是時鐘。
時鐘長得就是個小白臉樣,一如既往的金卷毛,欠揍表情,白色西裝加身,還挺像個樣。他毫不客氣地道:“怎麽一個人在外面,肖擱不搭理你?”
一開口果然還是這個味兒。
傻屌。
但他惹不起,所以舒鶴笑而不語。
“時叔叔,喝茶。”
要說即便是肖必安在肖擱這兒都讨不了好,時邺看着面前肖擱親手給他倒茶,心裏莫名其妙有點得意。
肖莺雪安排他們倆在茶室,看肖擱這架勢,分明是有話要和他單獨談談,周圍人有眼力見的都不會去打擾,因此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茶水清香,味道微澀。
時邺心裏五味雜陳,嘆了口氣:“肖家小子,我從前不知道,你是一個這麽執着的人。”
“好賴話我都說盡了,你最好還是放棄吧。”
肖擱身形一僵,兀地又笑了一下:“我不放棄。”
“你這樣的堅持是沒有意義的,少數人永遠沒法戰勝大衆。”時邺抿了一口茶,道,“你現在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無非是因為我曾經有過先例。”
“是。”肖擱握緊了杯子。
“但我很後悔,事實證明我是錯的。”時邺極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軟弱、無奈的一面。他三十多歲才有的兒子,現在年紀已經很大了,這樣的年紀什麽都有了,往往容易居高自傲,但當初的事情實在給了他太大的打擊。
“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我剛上位當上部長,根基不穩,卻一心想做出大成就。”
“科研院的那個姑娘和你現在一般大,21歲,她很有意思,說話很有趣,也有理有據,她成功勸服了我。在我的批準下,核淨化第二代研究在科研院正式立項。”
“但只維持了僅僅六年的時間,風平浪靜只是表面而已,背地裏早就有人坐不住了。那封匿名舉報信我看過,不過是根據一些捕風捉影的細節定了她的罪名,說是勾結境外人,犯了叛國罪,聽起來不可思議吧,我卻沒能保下她。”
肖擱指尖微動,當初所有的事情他都了解過,當然明白時邺口中的那個姑娘是誰。
核淨化第二代負責人言杼,在認識時部長之前,曾經只是科研院的一名普通科研人員。
時邺心酸不已:“我早該知道,薛家覆滅這件事就足夠給我警醒,但我想得太好,白白讓一個姑娘承擔了所有的惡果。如今你又來找我說這件事,我啊,實在不忍心再看你們小年輕飛蛾撲火了。”
時邺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但對面肖擱卻笑了,不以為意地道:“時叔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肖家人。”
“那封匿名舉報信,您也說了,依靠捕風捉影的細節就将人定了罪,誰才能做到呢?只有我們肖家。”聯想到肖鶴雨的私人實驗室,肖擱冷笑着繼續說,“說什麽勾結境外人,某些人和您手下的調查局來往過密才是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