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一聲刺耳的急剎車。
完全沒想到前一秒還很空曠的道路中間會突然跑出來一個人,還跟不要命似的擋在了車子前面。
盡管不是他開車,但譚慕風還是被這自殺式的行為吓了一大跳,好在談說反應快。
坐在車子裏緩了一會兒,譚慕風正準備下車看看什麽情況,談說攔了他一下:“我去。”
譚慕風想一起,但談說卻很堅持,仍舊道:“我去。”
這個時候他就察覺到談說的臉色很不對勁了,不是那種差點撞到人的後怕,而是看到了什麽令他厭惡的。
他遲疑着點點頭:“那你有事喊我。”
跑出來擋車的是個看着上了年紀的女人,頭發亂糟糟地紮成一團,只有零星的白發,但面上的滄桑感甚至更甚于陳嘉讓的母親。
剛才談說一個急剎車,那女人慣性地跌倒在了地上,手掌都磨破了皮出了血,但她卻并沒有顧上,見談說下車,她的雙眸中閃爍出難言的光亮。
只一眼譚慕風就知道了這個女人認識談說,不是對于大熒幕上大明星的那種認識。
她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談說沖過來,談說皺着眉避過了她。
女人恍若未覺,只一個勁地念叨:“一一,你爸爸死了,他死了!”
談說一怔,随即笑出了聲:“是麽,死得好,他早該死了。”
他冷聲道:“還有,別那麽叫我,他也不是我爸,他就是個……”
仿佛知道談說下一秒要說出什麽她至今仍不願承認的事實,她急迫地打斷他,使勁搖頭,像是在說服談說,但眼中的閃爍更像是為了說服她自己:“不是的,他不是的,他養大了你,他帶你去拍電影,如果沒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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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他,我會有更好的生活。”談說冷眼瞥着她,這麽多年不見蹤影,他還以為她早已想通,過自己的新生活去了,沒想到她竟還囚于原地,越發蒙昧了。
當年她至少還猶豫懷疑過,如今她卻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當年的選擇沒有錯而蒙蔽自己。
“但、但他到底養過你一場,你去送送他,送送他好麽……”女人懇求地看着他。
如果說之前還有對她的憐憫,現在聽到這樣的話,談說心中連這一絲情緒也消失了,不見波瀾。
“不必找我。”談說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右眼從眼角往後有一道陳年的傷痕,從受傷的位置就可以看出當時有多麽危險,若再進毫分,也許就是瞎了這只眼睛,“當初如果不是看你也是可憐人,該送你一塊進去陪他的。”
女人聽到這冷硬的話語,似是想到了什麽可怖的事,瑟縮了一下,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反應。
談說卻不再多看他一眼,返身上了車,開車繞過了她。
女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垂着頭一瘸一拐地走了。
譚慕風之前看她沖向談說的動作,動作是有些瘸,他以為是剛才摔傷的,但現在從後視鏡裏看到這個畫面,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的腳好像本來就是跛的。
他轉過頭着談說緊繃的側臉,心裏有些為談說難過,看起來談說曾經住在這邊并沒有留下太多美好的回憶,如果有,大概只有那個早已長眠的少年吧。
譚慕風有些想知道,但又不忍揭開他的傷疤,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吃糖嗎?”
他打開随身放在口袋裏的福袋,掏出一顆奶糖。
一直沉默開車的談說張了張嘴,這是要他喂的意思。
譚慕風剝開糖紙,溫柔地給他喂了一顆:“甜嗎?”
“甜,很甜。”
兩人并未多停留,連夜飛回了昭城。
這麽來回折騰下來,等他們徹底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
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開車的路上。
譚慕風有些疲憊,但他知道談說比他更累,不只是身體上的。
一進門他先自己脫了外面的大衣挂在了衣帽架上,又去接談說的衣服幫他挂在了旁邊。
談說去泡了個澡,進去的有點久。
譚慕風心知肚明,也沒去打擾他,而是進了廚房。
他也很早就獨立生活了,下個面的水平還是有的,他煮了兩碗素面,瞧着有些清淡,就從冰箱裏找出一堆配菜,往裏一通加。
談說終于從浴室出來,就對上譚慕風亮晶晶的眼神:“過來吃點宵夜,我剛煮的。”
談說有些意外,走過來:“今天待遇那麽好。”
然後就看到餐桌上那兩碗花花綠綠的面條,青菜、西紅柿、花椰菜、蘑菇等等一通亂炖。
“你做飯的審美……”
譚慕風默默盯——你給我好好說。
談說一錘定音:“比你的衣品還差。”
譚慕風做了個“去你的”口型,最後只道:“那你吃不吃啊。”
談說坐了下來。
譚慕風告訴他:“我嘗過了,味道也就比你炖的雞湯差一……億點點。”
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已經加了那麽多配菜了,怎麽味道還一點鮮不起來呢。
看談說準備吃了,譚慕風卻又開口攔了一下:“不然你還是別吃了,我覺得你不會喜歡。”
以談說挑剔的舌頭,估計會批得一文不值。
談說看了他一眼,吃了一口。
看他頓住了,譚慕風還挺緊張。
“挺一般吧?”
談說果然沒說好話,甚至都沒哄騙他:“湊活。”
湊活,但吃完了。
“湊活能吃完。”
譚慕風不知道的是,舌頭很挑剔的談說在他年幼時連比他做的這碗更低配的面都吃不上,什麽都吃,只要能不餓肚子。
夜深人靜,談說抱着譚慕風躺在床上。
譚慕風蹭了蹭他:“睡不着啊?”
談說低聲:“你不想問點什麽嗎?”
譚慕風想了想,在他耳邊悄聲道:“謝謝你帶我去看嘉讓哥,我很高興能認識一個對你這麽好的哥哥。”
談說呼吸一滞,收緊手臂,聲音有些不自然的抖動。
“譚老師……”
“嗯?”譚慕風側了側臉。
談說親密地貼着他:“……晚安。”
-
“這都幾點了,你們還睡呢。”莊岩的一通電話吵醒了床上親密想用的兩人,“網上出了點事。”
林遠接受了一家媒體的采訪,表示自己也是萬青事件的受害者,仿佛是為了讓大家相信他所言,他還爆料了一件事。
談說性趴那晚會去那家酒店,其實是被他騙過去的。
但他自然不會說“騙”這個字,他只把一切都推給了倒臺的萬青:“是他逼我的,逼我給談說哥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我後來才知道他原來對談說哥有那種心思……”
莊岩給他倆看那段視頻:“後來個p,這個白眼狼!”
其實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談說也算是受害者,但怪就怪在談說在第二天跟譚慕風官宣了,從來沒提過萬青的只字片語,堅稱那晚他是跟譚慕風約會。
然而林遠還有電話錄音為證。
先是林遠顫抖的帶着哭腔的動靜:“哥,我、我被人騙了,有個老板要睡我,你救救我,我不想……”
談說的聲音:“你現在在哪?”
……
譚慕風也聽完了那段錄音,他看向談說:“是那天的通話?”
談說點了下頭。
周家琪也聽見了,她琢磨了一下這事的來龍去脈:“不是吧,要只是這樣,你們幹嘛要答應跟我們簽合約啊,這事也不大啊。”
除非那天談說被騙過去後,真的發生了點什麽……
她不由地眼神微妙了,看向譚慕風,想跟他眼神交流一番,卻見譚慕風的注意力都在談說身上,壓根沒分給她一絲。
莊岩看了眼談說。
談說幾乎是從牙關裏擠出的話:“但惡心。”
周家琪有點想詳細地問,但自知應該不會得到什麽有用的答複,那天真發生了什麽,即使有這一紙合約,他們也不可能完封不動地告知她,就像她也不可能告訴談說他們譚慕風那天是去找了鴨被拍了,便只問:“談老師跟那個林遠之前關系很好嗎,一個電話就能騙過去。”
“因為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莊岩說,“當初談說就是看林遠被人欺負了,想到……”
說到這兒莊岩忽然可疑地一頓,瞥了談說一眼,見他面上沒什麽變化,若無其事地改口道:“沒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動了點恻隐之心,就幫了他一把,之後斷斷續續照顧過他幾次吧。我們家談說最見不慣這種潛-規則了。”
周家琪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同譚慕風對視一眼……ok,譚慕風眼裏根本沒有她。
周家琪微微蹙眉,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他老看談說幹嘛。
這種時候不應該多跟經紀人她多通通氣嘛。
雖然現在莊岩很厭惡林遠這個人,但是他壓了壓情緒,理性地分析了一番:“不過我覺得這次林遠應該不是故意沖着談說來的,他也并不知道談說的戀情是假的。這種時候還得罪我們兩邊對他完全沒好處。他只是受到了萬青事件的牽連,最近應該是接不到工作可能還會面臨大額的賠款,所以慌不擇路了,想将自己洗刷成受害者的形象,如果能收獲一波同情粉自然是好的,就算不能,跟萬青事件撇開關系,也好讓他能在娛樂圈繼續混下去。”
只是林遠怕是也沒想到他這一個采訪,沒把自己洗明白,還把雙tan的戀情給抹黑了。
本來就是查無此人的小透明,沒多少人在意他。
也就是因為提到了談說,這事才上了熱搜。
沒多久,林遠的名字就無人在意了,取而代之引起熱議的是“雙tan”的戀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不會真的是合約吧。
談說冷聲道:“這還用讨論,直接辟謠啊。”
“辟謠?但錄音……”
“關錄音什麽事。”
譚慕風明白談說的意思:“談老師的意思是辟假戀情的謠。”
談說點頭,看着自己的經紀人:“先辟謠,再有人造謠,直接告,告死他!”
莊岩同周家琪對視一眼,合約情侶還能這麽硬氣,真不愧是談說,不走尋常路。
不過這種時候,确實态度越硬氣越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