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做了什麽
你做了什麽
“好大的冤枉！” ——《零零一密錄》
說是一日多的路程，兩日後，淩一和蘇安才抵達山城。
山城依山而建，北部是座雄奇偉峻的大王山，山裏飛瀑形成的河流經過山城西，一路向遠方奔流。
來往行人，步伐穩重，多是有功夫在身。
想來也是，山城以冶煉兵器聞名，來此也多是為此。
照例交了入城費，淩一驅車進了城。此地有着明顯的山城特色，街道兩旁商鋪的店家身材高壯，孔武有力，售賣的大部分是各種兵器。
隔幾步便有一家打鐵鋪，風箱的呼哧聲，打鐵的哐當聲，與汗水滴落瞬間揚起的水汽，交雜在一起，形成難以忽視的生動場景。
“去找個地方休息。”
蘇安掃了一眼四周，鞭柄敲了敲車廂，示意淩一。
淩一正掩手打哈欠，聞言頓時精神起來。
這幾日在外，惹了滿身風塵。更被提被大小姐扯壞了一件外衫，沒得換，縱然每晚用雪蘭木熏着，卻依然感到殘存異味。
不過，拎着自己的錢袋子數了數，淩一手一攤，“大小姐，快要沒錢了。”
金葉子只剩三片，在山城可不夠用。
哪怕是街旁不起眼的兵器鋪，随便都能拿出一件價值高于三片金葉子的兵器。
蘇安斜了淩一一眼，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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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沒有一點為金錢發愁的跡象。
也是，堂堂将軍府，怎能在山城沒人。畢竟很多時候，朝廷負責采購兵器的就是各位大将軍。
身處山城之中，能明顯感受到周圍熱鬧的景象。雖說容國律法規定不允許兵器售賣給外族，超過百套的交易量就要登記官府。
但淩一覺得，冶兵還是應該被朝廷掌握才是，不然終究有隐患。
心中記下一筆，驅車随意找了家客舍。
付了定金，交代馬倌給小紅和追風好好清洗一番，飼料用上好的。
領了房號牌，淩一遞給大小姐一張，此處客舍不大，統共三十六間房。淩一要的天字房，在二樓靠裏的位置。
讓小二跑腿買套衣物，順便等會送熱水來，淩一便直接上了樓，沒顧大小姐。
樓上倚欄杆，見大小姐果然沒有上樓，反而是轉身走了。淩一目送人離開了客舍，輕啧一聲，去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小二送了衣物和熱水上來，淩一探了下溫度，便合緊了門窗沐浴。
兩刻鐘後，她擦拭着濕發，開窗在窗沿摸到一只金屬哨。
“速度還挺快。”
淩一嘟囔一句，打開取出紙箋——
“杞山私礦已查明，非蘇府所有。”
意料之中，淩一抿唇笑了笑。看到下一句話，笑容頓住，“蘇府情形難明，繼續密行伺察。”
她，堂堂天字衛首領，被派來做這種小事，聖人真不覺得大材小用？聖人真的不再考慮換個人嗎？
……
入山城時已經是下午，大小姐出去一趟回來後，遞給淩一幾張百兩的銀票，帶着難看的臉色回了自己的房間。
淩一：？
讓她來想想，大小姐是為歸龍甲還是為了購置兵器的事情煩惱？
捏着手中不算薄的一疊銀票，看來将軍府不算太有錢，還以為大小姐會扔過來萬千，自己好演一副見錢眼開，奈何大小姐不給機會，真是惆悵。
晚間，大小姐還沒從屋裏出來。
淩一走到大小姐房間前，屈指打算叩門，卻又将手放了下來。
一樓的大堂坐了不少人，偶爾冒出的只言片語，似乎談及了離默大師。
淩一下到一樓，随意找個空位置，讓小二上些韭菜，便把玩着竹筷，側耳聽着周圍人的談論。
“都聽說了嗎？”
“你是說離默大師那件事？”
“不然還能是什麽？據說大師修複了歸龍甲，藏匿在大王山。”
“都是謠言。不過話說回來，難怪這幾日山城的陌生人多起來，想必也是聽到這個消息來碰碰運氣。”
“嗤！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別說歸龍甲只是傳說，就算真的有，當是誰都能随便拿走的？”
“不不不，歸龍甲是真的有。據說是離默大師的遺言……”
淩一聽到這，手裏的竹筷一頓，這老頭可真壞啊！騙一大群人來給自己殉葬？當自己是誰呢？
沒錯，淩一同樣不相信歸龍甲在這。
因為真正的歸龍甲，她曾經在皇宮密庫裏見過，而且殘破不堪。
此時她還不不知，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接着周圍的聊天又開始重複起來，沒什麽意思。淩一摸摸自己重新僞裝上的絡腮胡，喊了小二記賬，複又回到了二樓。
之前還未到山城，大小姐口中對于歸龍甲的勢在必得，可不是如今這種情形可以說出來的話。
那麽是誰走漏了風聲？
離默自己？還是有人借了他的口？
據說離默大師前兩日才剛剛離世，真的很像殺人滅口啊！
看窗外，下弦月剛至東空，長夜漫漫，不如找大小姐聊聊去，順便套些消息。出了杞縣後，自己這邊幾乎沒什麽進展。
重新站在大小姐門外，敲門人不應。
遲疑片刻，淩一試探推門，沒想到房門未內鎖。再看屋內，大小姐趴在桌上，有人進來都不曾掀起眼簾。
這是中招了？
淩一回身将門帶好，這才走到大小姐身前。
“啧！大小姐您可真狼狽！”淩一玩心大起，伸手戳了戳蘇安圓潤的臉頰，“讓你不帶我去！”
湊近才聞見大小姐身上的礦土味，想起之前樓下傳言，淩一心裏了悟，“大小姐去了大王山？”
“畢竟還是個孩子，腦子沒有發育好，心裏那種鬼話。”
淩一默默吐槽，瞧身上礦灰不多，應該是沒有深入，及時折返。“這得虧我！還好這幾日和我在一起，沾染了兩分我的機智。”
淩一不客氣的自誇，手上動作卻沒停，而後眉頭緊皺：“無傷無毒，怎會沉睡不醒？”
若不是呼吸還在，幾乎就是個死人！
“希望大小姐醒來別打死我。”淩一将人扶正靠在椅子上，正要檢查，又動作輕輕将大小姐的紅鞭和匕首取下來，放得遠遠的。
這才從頭到尾依次檢查。
“大小姐脖子上原來就有這朵花嗎？”淩一忽地瞥見衣領下多出一片紅色印記，擡頭望一眼大小姐，思索片刻，還是解開了衣襟。
細長花朵驀然出現，鮮豔的色彩寓意着不詳。
“紅顏醉？”
淩一變了臉色，難怪她剛才沒有查探出來，這是蠱！
她立馬将大小姐右臂的衣袖卷起，果然在手肘的位置發現一枚針尖大小的紅點，頓時拉長了臉，伸手毫不客氣地呼了大小姐一腦勺。
“你可長點心吧！”
紅顏醉的蠱蟲非親近之人不可下，想來剛才大小姐出門，應該是去找将軍府留在此地的管事，順便去探了探大王山的虛實。
就是沒料到，會有人叛主，直接想要她的命！
“真慘，大小姐。”
既然知道了事因，接下來就是解決。
山城自然也有黑龍衛的人在。
淩一望了大小姐一眼，乘着夜色直接跳了窗，幾個跳躍消失在屋檐。
城東有座山神廟，香火旺盛。最神奇的是明明無人灑掃，廟內外整日潔淨。
都說是山神顯靈，拜神的信徒更多了。
淩一：要不你拜拜黑龍衛？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山神廟後是一片竹林，淩一瞧着眼熟的八卦陣，覺得自己應該收錢才對。
“那些酸腐書生寫個話本還要錢，我的八卦圖還比不得那些話本？”
正說着，腳下不斷變動方位，直到眼前出現一座石屋。
木門無縫，唯有正中的位置有個圓形的圖案，淩一走上前，看出其中還有着魯班鎖的影子在，臉上終于帶了抹笑意。
“沒想到真讓小四研究出來了。”
伸手在圖案上擺弄，最終成為龍形。“咔噠”一聲，木門緩緩向右側移去，淩一擡步走進去。
屋內放着一盆天香木，散發隐隐木香。淩一走到一排木櫃前，掃了幾眼，最後抽出标着“亢木”的小櫃，櫃內有木盒蠟封，淩一取出揣進懷裏。
東西拿到手，淩一複原了木門，立刻往回趕。
照舊是從窗子進去，淩一爬下窗才想起來，自己臨走前忘記關窗，還好大小姐沒事。
心虛不已的淩一掏出懷中木盒，除去蠟封，掀開盒蓋，裏面鋪着白色絹布，正中放着一只紅色果實。
“亢木果，驅蟲辟邪，應該對蠱蟲也有作用。”
将拇指大小的果實塞進大小姐的嘴裏，卻因人昏迷着無法吞咽。
淩一：……
皺起眉屈指往裏面死命推了推，直到大小姐咽下果實。
“不嚼應該也有效果吧？”
幸虧蘇安沒醒着，否則這時候早就一鞭子甩過來了。
淩一此刻正集中精神，眼睛緊緊盯着大小姐手肘上的紅點，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慢慢形成一個鼓包，一只黑色甲蟲倒着屁股往外咕蛹。
淩一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蠱蟲露出了全部身子，飛手撚起扔進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燭臺。
焦香味漫開，淩一這才松口氣。
就是，大小姐您怎麽能醒那麽快？
蘇安醒來便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右臂衣袖也被卷起，小太監正死盯着着露出的胳膊看，眉眼頓時透出凜冽殺意。
“你做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