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西岸渝回到小院,氣的多吃了兩碗飯。

真好吃。

小廚房越來越懂他的口味了。

西岸渝心情舒坦了,吃飽喝足一切壞心情都不翼而飛。

他躺在榻上讓小厮給說了幾段相聲,又美美的泡了個澡,鑽進被窩睡覺。

一輛黑色的裝飾低調的馬車行駛在前往瑜親王府的路上,秦懷荒批閱着奏折,看了眼坐在右側的秦瑜都。

秦瑜都懷中抱着小獅子貓,正一邊用手指給貓梳毛,一邊喂貓切碎的雞肉,腿上還有一只小烏龜在慢慢的爬,一爬到膝蓋秦瑜都就将它往回挪挪繼續爬。

左擁右抱,忙得不亦樂乎。

秦懷荒收回目光,批閱完面前的奏折,放到一旁,拿起另一本,淡淡道:“今天你和那個時小橙玩的挺好的?”

一聽到時小橙的名字,仿佛觸發了什麽開關一樣,秦瑜都擡起頭,笑的見牙不見眼,“哥,你不知道,小橙特別……咳……特別好相處。”

秦懷荒一目十行的看着奏折,頭也沒擡,“朋友妻不可戲,我看你今日有些過界了。”

正回想着今天和時小橙在一起的時光心情很好的秦瑜都臉上大大的笑容瞬間定格,而後慢慢的消失,又重新挂上有些勉強的笑容:“哥你在說什麽啊?白天那會兒就是你們在那裏談正事,我不感興趣,看小橙也有點無聊,就想帶他四處轉轉。沒別的意思。”

秦懷荒繼續批閱着奏折,沒有看他,也沒有搭理他。

漸漸的,秦瑜都有些忐忑,他悄悄将小烏龜放回衣袖裏,默默将小獅子貓抱進懷裏,小心打量着他哥的表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秦瑜都有些坐立難安。

一直到瑜親王府大門前,馬車緩緩停下,秦懷荒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這個比他小了十歲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我看你就是閑的。明天開始上早朝。”

秦瑜都立刻抗議:“不。小時候你答應過我要讓我做個閑散親王的,我可不要每天忙公事到深夜還吃力不讨好,你去找你那些心愛的學子愛卿們吧。”

說着,抱着貓麻溜的起身,逃也似的打開車簾,“這不是要科舉了,馬上就有三百個俊傑能供你使用了,我反正不去。”

話說完,人已經跑沒影了。

秦懷荒:“……”

秦懷荒揉揉眉心,嘆息一聲。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

夜深人靜,西岸渝睡得正香。

一陣清風拂過,環佩輕響,雲臨君身影出現在房間中。

他緩步輕行,走到床邊,垂眸看了一會兒睡得昏天黑地沒心沒肺的西岸渝,輕笑着搖搖頭,伸手輕輕給西岸渝蓋好被子。走到桌邊,一邊喝茶一邊把玩着手中的紫金折扇,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麽。

沒過多久,房門輕輕響了一下,一道身影走進房間。

雲臨君的目光從扇子上移開,看向走向床邊的季夜雲,紫眸微微眯起。

一身寬松黑色寝衣的季夜雲,腰間仍舊佩着長刀,他坐在床邊,看了睡得香噴噴的西岸渝片刻,伸出手要去輕撫西岸渝的面容,卻在即将碰觸到西岸渝的臉時移開,落在西岸渝烏黑的長發上,輕輕的撫着絲滑冰涼的長發。

片刻後,他眸色轉深,盯着西岸渝的面容,傾身覆在西岸渝上方,目光順着西岸渝此刻沉靜的眉眼和挺巧精致的鼻子,最終落在形狀完美的唇上。

喉結滾了滾,眼眸微斂,微微低下頭……

雲臨君唇線拉平,他盯着季夜雲,手中折扇輕輕一揮。

就在唇即将碰觸到西岸渝的唇瓣時,季夜雲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西岸渝随意搭在枕邊的手腕處,雪白的皮膚裏,有什麽像是黃豆大小的蟲子似的東西動了動。

季夜雲:“……”

他眸色變換,緩緩直起身,看着西岸渝的手腕。

片刻後,他看了西岸渝一眼,眸子緩緩恢複清明。

閉了閉眼睛,季夜雲起身,離開了房間。

雲臨君收起折扇,西岸渝手腕處的蠱蟲瞬間萎縮成芝麻粒大小,再次陷入沉睡中。

南楚

不久前,皇帝病重,在重重施壓之下,範無垢不得不同意娶公主為妻,為皇帝沖喜。

今日便是他大喜的日子。

府中熱鬧非凡,一直到了快淩晨時分,賓客們才紛紛散去。

範無垢着一身華貴的大紅喜服走在長長的兩邊挂滿大紅燈籠的連廊中,往新房走去。

雖然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但他的心情顯然沒有他面上的笑容那麽愉悅,理智也完全沒被酒精摧毀。

只不過……

他手中的蠱王一直沒什麽動靜,範無垢難得有些煩躁,感覺有什麽不可控的因素在慢慢脫離他的計劃之外。

他一邊走一邊吐槽着季夜雲這位昔日的好友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還沒把人弄到手,一邊盤算着後續的計劃。

就在他走到一處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輕聲禀告了些什麽。

範無垢聽完,揮揮手,那道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範無垢的心情轉好,笑了。

竟然這麽快就和秦瑜都見面還将人迷住了?

很好。

看來他沒選錯人。

想到時小橙,範無垢的頭發裏又有些發癢。

當初一定是那個小無賴趁他不備往他頭發裏放了跳蚤,害的他癢了好久,費了好多功夫才弄幹淨。

下次抓到,定要他好看。

第二日,一覺睡到快中午才醒,睡飽了的西岸渝開始消極怠工。

吃完早午飯,西岸渝懶洋洋的躺在大榕樹下鋪着柔軟墊子的搖椅上,翹着二郎腿,一邊輕輕晃着搖椅一邊聽着小厮丫鬟們收集來的京城各府八卦,吃瓜吃的格外開心。

他手中還拿着兩根從小樓一間屋子牆上拆下來的裝飾用的孔雀翎,時而放在眼前透過孔雀翎看陽光,時而揮舞着孔雀翎仔細欣賞這精美漂亮的羽毛。

微風吹過,榕樹葉嘩啦啦響,孔雀翎也随着微風浮動仿若下一刻便要翩然飛舞,将眼前的陽光都染成了點點深藍和金黃的璀璨光點。

遠遠看去,色彩絢麗奪目的巨大的孔雀翎仿佛為他這幅水墨美人圖裝點上了漂亮的邊框,将他襯托的更加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神醫雲臨君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停駐了片刻,又觀察了會兒西岸渝的表情,才撫着胡須邁開腳步,走到西岸渝的旁邊。

就見西岸渝似乎玩夠了,随意的扔了孔雀翎,擡起胳膊躺在搖椅上懶洋洋的伸懶腰,渾身好像貓兒一樣沒骨頭似的軟軟的,懶懶的,一邊伸着懶腰一邊翻過身來,打了個餍足的哈欠,擡起因為打哈欠而帶着水汽的葡萄珠一樣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帶着剛剛睡醒後沒想起今夕何夕的無辜迷茫,一點點的攻擊力都沒有。

雲臨君看着西岸渝的慈愛的目光不由也軟了下來。

西岸渝聽八卦聽的有點困,伸個懶腰的功夫一轉身就看到了雲臨君,想到昨天的事,剛要生氣,目光就落在雲臨君長長的白胡子和眉毛上。

昨天他編的小辮子都解開了,只是跟做完錫紙燙一樣,都是弧度很小的彎,整個胡子眉毛都蓬了起來,像爆炸頭一樣,将雲臨君的眉眼鼻子都擠的只露出一點點,西岸渝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雲臨君:“……”

西岸渝笑了一會兒停下來,看了雲臨君一眼,冷哼一聲,轉過身背對着雲臨君:“我不會出去玩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雲臨君:“……”

下午睡醒午覺,西岸渝讓人在廚房烤乳豬的廚師那裏将今晚要上桌的小豬仔,以及做小雞炖蘑菇的小雞仔拿了過來,在院子裏跟在小豬仔後面驅趕着圓滾滾的小豬仔和胖乎乎的小雞仔跑步減肥。

季夜雲和管家過來的時候,遠遠就聽見西岸渝的聲音:“加油,快點跑啊,不然這麽胖早晚會被吃掉哦。快快快~”

季夜雲:“……”

管家好奇的探頭往前看,看到奔跑的小豬和小雞仔後,同情的看了自家将軍一眼。

完了。

這是将軍最愛吃的兩道菜的原材料。

将軍明天就要回京郊大營了,看來今晚吃不上了。

那邊,慢悠悠的拿着孔雀翎驅趕着小豬仔小雞仔的西岸渝,遠遠的看到季夜雲的身影,随手扔了孔雀翎轉身就往小樓裏跑。

季夜雲:“……”

管家:“……”

完了完了。

玩捉迷藏,這小子還沒輸過。

季夜雲淡定的走進小樓,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最後都到飯點了,索性也不走了,在花廳中擺滿了一桌子山珍海味的餐桌前落座,看了這豐盛的晚飯一眼,挑挑眉。

管家扶額。

可以的。

讓将軍沒的吃,自己倒是豐盛的很。

季夜雲唇邊泛起淡淡的笑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去忽然感覺到什麽,回過頭。

就見花廳中燈光照不到的陰暗的牆角,一道藏藍色的窗簾裏,一個慘白慘白的人臉憑空出現在那裏,陰恻恻的看着他。

饒是心理素質向來強硬泰山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季夜雲手中的筷子也是一顫,剛嘗了一口的菜落在桌子上。

管家:“!!!”

仔細一看……

管家緩過口氣,撫了撫胸口,“小公子,你在那裏做什麽?”

西岸渝:“等、開、飯。”

管家:“……”

季夜雲:“…………”

幾日後

鎮國公府主院,殷氏臉色十分難看的在小花園中走來走去。

付清銘如約來到此處,見狀淡淡道:“夫人何事如此焦慮?”

殷氏看向他:“是不是你讓人唆使元青去招惹那個時小橙害他被季夜雲打斷腿的?!”

付清銘:“夫人在說什麽?付某不知。”

殷氏恨恨的看着他。

她的兒子季元青雖然風流了一些,還喜歡學他大哥養男人,但到底還是喜歡女子多一些。

誰知前些日子竟然去招惹了季夜雲那個新寵時小橙,還将人帶了出去差點讓那時小橙不慎墜樓,被季夜雲打斷了腿。

這也就罷了。

看在季夜雲還有大用的份上,她雖然心中暗恨,但也阻止了當日要去找季夜雲要說法的鎮國公,把這件事平息了下來。

誰成想,她兒子腿還沒好利索呢,就記吃不記打,幾次趁着季夜雲不在想往時小橙那邊跑,被她命人攔下,還抓耳撓腮,好像見不到時小橙就日夜不能寐一般。

她不明白,不過一個男子,怎麽就把他兒子迷的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的。

付清銘看着殷氏焦灼的樣子,“不過看上一個男子罷了,夫人何必如此生氣?又不是什麽大事,将軍不是也喜歡男子嗎?”

殷氏:“那怎麽一樣?”

殷氏盯着不承認唆使他兒子接近時小橙的付清銘,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裝受害者借季夜雲的刀殺了你族中那些人,得到了全部的家族財富。我這有人證,可以證明你當初接近季夜雲就是有目的而來。別再打我兒子的主意,否則……”

付清銘手握她的把柄,這些日子她也沒坐以待斃,終于也找到了付清銘的把柄。

付清銘眉心微蹙,看向殷氏,過了一會兒,笑道:“您說的對,我一個商賈家的小小庶子,一開始接近将軍的目的,就是為了權勢和財富。所有擋我路的都該死。比如那個時小橙。如今,我們的目标應該是一致的,不是嗎?”

殷氏:“……”

付清銘接着道:“我看人素來還算準,我看那時小橙就是個禍水。如果不除掉他,也許這将軍府和鎮國公府都會因他落難。那這潑天的富貴,無論是夫人您,還是我,恐怕都無福消受了……”

殷氏冷哼,算是同意。

但又忍不住嘲諷:“權力和財富?”

殷氏好笑又探究的看着付清銘:“別說的這麽冷酷無情。依我看,你對付時小橙,就是純粹的嫉妒吧?”

瑜親王府

秦瑜都每天喂貓,喂小烏龜,将兩個小東西養的都挺好。

除此之外,就是每天讓人上街看看時小橙出來玩沒有。

那天閑聊的時候神醫說過,為了讓時小橙身體好起來,需要多出來走走。

然而一直都是令他失望的消息。

一個月後

南楚

皇帝的喪事都辦完了,範無垢手中的蠱王卻絲毫沒有動靜。

範無垢:“……”

我說你們兩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

又過了兩天

瑜親王府荷花池邊,秦瑜都一手撫摸着小獅子貓油光水亮的毛發,一手輕輕撫着小烏龜的龜殼,喃喃自語:“小橙怎麽一直沒什麽消息?難道又生病了?或者被關起來了?”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思索片刻,起身進宮。

勤政殿,秦瑜都看着秦懷荒:“哥,好久沒見夜雲了,他這兩天是不是休沐?你問問他明天要不要出來喝酒去?”

禦案後批閱奏折的秦懷荒看都沒看他:“自己問,朕沒空。你明日上朝就能見到他了。”

秦瑜都後退一步,“我不會上朝的。”

秦懷荒抽空看了他一眼:“滾。”

秦瑜都:“……”“好嘞。”

這天早上,西岸渝是被一陣香味饞醒的。

他只穿着裏衣,披散着烏發,從房間出來,左聞聞,右嗅嗅,眼睛一亮。

不是做夢。

是烤魚的香味。

那種從最清澈的溪水裏現捉出來的,用古木樹枝烤,由技藝精湛的大神棍親手烤的魚!

聞着香味一路尋找,終于在水池邊小亭子裏找到,正是雲臨君在烤魚。

在雲臨君看過來的瞬間,西岸渝立刻躲到月亮門後。

過了一會兒,探頭探腦的往那邊看,墊着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炭火上方。

一、二、三……

三條烤魚!

他眼睛越來越亮,不停的吞着口水。

以至于雲臨君看過來時沒能及時躲開。

雲臨君笑了笑,“來了?”

西岸渝收起饞涎的眼神,從月亮門後出來,往小亭子走,“嗯。”

雲臨君看着他這幅樣子,忍笑:“烤好了,來吃烤魚。”

西岸渝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遞到面前烤的金黃酥脆冒着油的烤魚,冷哼一聲,揣起手:

“哦。”

“我大病初愈,魚生火,不宜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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