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二十八

和許輕舟告別之後,微微發現洲洲一直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她。

微微意識到洲洲對她終究是回不到從前了,她心裏再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堅決把內心的方案執行下去,絕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其她人的身上。

這一次,她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上車之後,微微在洲洲開口之前主動解釋道:“你不是害怕妖怪嗎?我覺得那個大師說得也有道理,反正如今我們也已經無法對話,我再去找它也沒什麽意義了。見不見都無所謂,再說我之後也可以再去找它,不必急于這一時,現在最重要的、當然是和你一起的旅行。”

洲洲将信将疑地點頭,心中其實還有許多問號。

如果只是想做一個告別,是否能夠直接交流,其實也不那麽重要吧?她下意識覺得微微的話語當中有許多漏洞,可如今她只覺得疲憊、并不想仔細的追究下去。

就這樣吧,反正也是和她無關的事情。

她閉上了眼,靠在了車窗上。

許輕舟給孫先生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關于狐貍處理的情況時,孫先生還有些意外。

許輕舟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他?

他整個人都有些惶恐,說話的同時背部拱起,是卑躬屈膝的模樣。

“大師這些事情您處理就好,不必再和我解釋……啊,如果需要追加費用的話,你可以直接說的。”

許輕舟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會坐地起價。之前沒想起來也是覺得沒有必要和你說這些,畢竟妖怪的事情你們知道處理幹淨了,不需要知道具體是怎麽處理的。”

孫先生忙不疊的點頭:“是啊!”

見許輕舟不是把他當肥羊想再咬下一口肉來,他松了一口氣。

許輕舟繼續和孫先生說話的時候,孫先生心中的石頭已經放下,本來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了許,靠在沙發上坐着。

許輕舟告訴他,那只狐貍如今已經被封印了法力,在它的有生之年都只能在動物園的籠子裏老老實實的呆着。

孫先生心裏雖然有些困惑許輕舟為何要和他說這些,卻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安靜地聽着。

而後他聽到了許輕舟帶着嘆息的聲音在繼續:“微微和洲洲一起來找過我,她們想知道那狐貍的情況。我感覺微微的狀态不太對的樣子,她沒法再和妖怪對話,但或許你應該注意一下微微是否還有其他的計劃。”

孫先生心裏咯噔了一下,他想起洲洲告訴他,她計劃着和微微一起出門旅行。

本來就已經足夠擔心,如今許輕舟再這麽提醒一次,他不得不想起從前自己和微微的那一次旅行中經歷了多少奇詭。

那之後發生的一切更是讓他不想再回憶。

想了想,他打電話告訴自己的助理,讓他放下一切事情一路跟着她們,出現任何情況都及時的向她彙報。

許輕舟挂斷電話後,把這件事情徹底的抛在了腦後。

該提醒的都已經提醒到位,接下來的事情,就和她沒什麽關系了。

後來她接到孫先生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孫先生十分激動,聲音裏難掩憤怒:“大師,還好你提醒了我!那個微微……她竟然試圖僞造出意外的假象,想要殺了洲洲!她計劃着在海外讓洲洲無聲無息的消失,然後再裝作洲洲的樣子來繼續欺騙我!她讓洲洲給她拍了很多照片,策劃着在洲洲……後假裝成她來騙我的錢!”

許輕舟沉默了一下之後道:“孫先生不要這麽激動啊……現在既然已經被你發現了,也算是個好事吧?”

孫先生愣了一下,沒聽能第一時間聽懂許輕舟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以為許輕舟是沒耐心聽他說這些瑣碎的事情所以開始敷衍他。

許輕舟不得不再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從前微微沒有觸碰法律,所以我不方便動手的同時,你也拿她毫無辦法。現在她的尾巴都已經露出來了,你還不能拿她怎麽樣嗎?”

孫先生恍然大悟,千恩萬謝地挂斷了電話。

再後來,許輕舟聽到了孫先生将微微送進監獄裏的消息。

洲洲則在自己的直播間開了一個告別儀式,告訴大家自己以後不會再直播了。彈幕上飄飄落落全是挽留,洲洲的眼中卻十分堅定、不為所動。

後來她申請了國外的大學,專心學習準備着繼承孫先生的企業。

不久之後,孫先生和他的繼妻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兩個嬰兒滿月酒的時候,他還特意給許許輕舟送去了一張請柬。

許輕舟沒有去參加,只是看着那請柬就想起洲洲那張牙舞爪的模樣,想着那滿月酒應該會十分鬧騰吧。

後來卻聽說洲洲特意從國外歸來參加兩個弟弟的滿月宴時表現得十分得體。

不管她內心真實的想法是怎麽樣的,反正表面上是沒有半點不滿的樣子。

看起來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她确實是長大了,成熟了許多。

另一邊。許輕舟打電話給連先生,和他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連先生之前就說要給她引薦一個人,那時候她沒有時間去了解,如今終于是徹底閑下來了。

連先生接到她的電話時十分興奮,沒和助理确認自己的行程便敲定了兩人見面的時間。

赴約的時候,許輕舟随便穿了一身休閑裝,連先生卻是西裝革履,十分鄭重。

兩人相對而坐,連先生的目光一直落在許輕舟的身上,眼中是小心翼翼的貪婪和渴望:“最近你過得怎麽樣?”

連先生的聲音微微的顫抖着,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許輕舟愣了一下:“我過得怎麽樣,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連先生感覺自己的脊梁僵硬了一下,她知道!

他的心中忽的生出恐懼……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知道他一直在監視着她,她知道他一直在關注着她生活中的一切……

他已經盡力不去打擾她,可她竟然還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他的心中生出一種巨大的惶恐。

她會生氣嗎?她會因此将她在她心目中的分數降得更低嗎?

是啊,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他不應該再看着她。

然而那麽多年的感情一朝決裂,他又如何能夠真的徹底放得下?

他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忍不住去靠近,卻探查卻越探查越覺得害怕。

那一切屬于另一個世界、一個他無法踏入的世界。

他依然被她深深吸引着,同時也被與她有關的那個世界世界吸引着,甚至憤恨自己無法擁有通向那個世界的可能。

連先生私下裏想過許多辦法,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他毫無靈根,所以沒有辦法走上修行道路。

所以……他似乎只能站在這裏,遠遠的望着她。

在她迷茫的時候做一個引路人,讓她去往正确的方向,似乎已經是他能為她做到的最多的事情。

可這是在幫她嗎?或許是吧,卻也同時将她推得更遠。

連先生的心情其實很糾結,那一瞬間他有些後悔自己主動開口說要給她引薦的事情。

如果沒有他,或許她要很久才會發現這個組織。

如果沒有他,或許她還要這樣跌跌撞撞的單打獨鬥許久。

那樣她會不會覺得那條路太艱難,會不會想要回頭?

連先生心裏其實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依然止不住的開始妄想。

許輕舟見連先生長久的沉默着,覺得氣氛有些尴尬。

她眨了一下眼道:“放心,我沒那麽霸道,不至于因此而報複你。”

連先生恍惚地點了點頭,再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和許輕舟已經徹徹底底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許輕舟不再是從前的她,從前的她溫柔體貼,察覺到氣氛尴尬的時候會主動開口試圖緩解,卻絕對不會往這樣的方向去猜測。

是因為走上了這樣的道路,所以周圍的人都開始害怕她,她才會下意識的覺得他的沉默是出于畏懼吧?

連先生動了動嘴唇,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解釋。

然而一時之間萬言千語在心頭沉浮,卻找不出最合适的訴說序列。

他感覺到了她的孤獨。

感覺到了她需要被人理解,需要朋友,需要志同道合的同伴。

他忽地覺得自己沒什麽解釋的必要,不管她是否誤解了他,他們都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讓那誤會存在着,他至少還能偶爾欺騙自己,是他沒解釋清楚,不是她走得毫不留戀。

——雖然事實上,這也沒什麽區別。

連先生為她引薦的人叫易于。

許輕舟第一眼看到他,便知道他必定能在修煉一途上有所成就。

雖然他的法力如今不算高深,整個人的骨骼卻十分清透,還帶着一股看透紅塵卻依舊慈悲的悲憫。

這樣的人在修行路上能走得很遠,是被天道眷顧的存在。

即便天賦不高,日後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奇遇祝他得成大道。

連先生很快随便找了個理由退避,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走出門去的時候,他一直低着頭,背影有些落寞。

今日之後,他大概就永遠喪失了再和許輕舟重歸于好的機會了吧。

只要稍稍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感覺自己的心開始鈍痛。

然而即便那樣,他也依舊不忍心許輕舟繼續孤獨地以局外人的身份生活在正常的世界裏。

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很好吧。

這麽想着,他擡手輕輕按壓住自己心髒的位置,面無表情地進了電梯,一路去往車庫。

許輕舟和易于稍稍聊了幾句,很快察覺到對方對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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