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二十七

洲洲把感情看得比天還重要,如今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就只顧着糾結這些,心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事。

不能讓她走!

微微這麽想着。

如果讓洲洲走了,她一定再也不會回來,那她和孫先生最後的關系就會被切斷了。

孫先生已放出話來說不會讓她好過,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後的日子會怎麽樣……她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如今能夠抓住的只有洲洲。

她堅定地在心裏想着的同時,擡手抓住了面洲洲的手。

洲洲本已準備離開,卻又被微微抓住手,于是沒能立即離開。

洲洲紅着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她說話的時候帶着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分明是在說,我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微微從她的眼中看出了決絕的意味,意識到自己和她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還能怎麽辦?還能怎麽辦!

微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心裏一遍遍回想着從前這麽多年。

她拿出了她這輩子最快的思考速度,理出了一個方案來。

“洲洲……洲洲。”

她的聲音輕輕的,帶這些難以形容的嘆息,聽得人忍不住心随之顫動。

“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可是媽媽舍不得你……你陪我出去玩一趟好不好?我們出去旅游一圈,你給我拍些照片……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會打擾你,只要你不願意,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好嗎?”

她的聲音裏的祈求意味讓陌生人也聞之不忍。

洲洲沒能夠從多年來的慣性中掙脫出來,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即便知道她嫌她只是一個騙子,她也還是下意識為她開脫。

想要去聽聽她如何能為自己辯駁,聽她如何能講原一個故事,想要去聽聽……她是不是真的有苦衷。

微微東拉西扯的時候,她尚且能夠控制住自己、能夠用理智告訴自己,微微只是在為自己開脫、不值得往心裏去,不該去聽她在說什麽。

可如今微微直接了當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般祈求着她,只讓她給她留下最後的紀念……她卻無法拒絕他。

就這樣吧、做一個了斷。

洲洲這麽想着,點頭同意了微微的提議。

微微立即十分興奮地開始收拾行李,告訴洲洲明天她們就出發,今天晚上她會連夜選定路線。

洲洲有有些困惑地道:“這麽快嗎?”

微微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擡手撫了一下自己耳邊的頭發道:“我怕拖久了會來不及……孫先生應該不會想要你繼續和我接觸,雖然我也想要你,但是你應該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吧……何況我确實沒有什麽能給你的,你在孫先生那裏能過得更好……”

微微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有些勉強,眼中還帶着幾分落寞。

洲洲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其實并不在意那些。

然後她只是猶豫了一下,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口來。

現在也不是她在不在意的問題吧……其實媽媽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她跟着。

微微如今自顧不暇,又怎麽會想帶着她這麽一個拖油瓶內?

洲洲其實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天真。

她心裏是明白的,她的那些所謂的事業,她所到掙的那些錢不過是在孫先生的庇護之下完成的。

如果沒有孫先生,她大概在通過這樣的方式成名之前,就已經被封殺了。

就這樣吧,她這麽想着。

他們兩人應該就此分別的……以後她還會把微微當做自己的母親,她畢竟生了她、教養過她。

雖然別有目的,但事實也不容她忽略。

以後她會盡到自己贍養的責任,只是大概,兩人再回不到從前了。

這麽想着,她安安靜靜地跟在微微身後,看她收拾東西的時候眼中帶着些不舍。

片刻後,她放棄了和她一起收拾東西的想法,打電話給孫先生說了一聲。

孫先生沒說別的,只是提醒洲洲注意安全,字字句句裏都是對微微的不放心。

她下意識想要為微微辯解,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沒有意義,微微從前做的事情已經足夠說明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又十分擅長演戲。

孫先生和微微的糾纏就是從一場旅行開始的,如今又是告別一場旅行……所以他才會格外敏感吧,不過她身上又沒有什麽可以被她圖謀的東西,其實也沒必要這麽小心吧?

洲洲這麽想着,心中有些恍惚。

她說不清自己如今是什麽心态,只能期待這場旅行之後,自己能夠徹徹底底地從這樣的情感中脫離出來。

受欺騙的感覺不太好,被情緒支配的感覺更是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以後她會冷靜,會好好的生活。

洲洲在心裏規劃起來以後,并不知道,在微微的心中也為她計劃以後。

——那個無聲無息消失,在異地埋藏的以後。

微微提出想要和洲洲一起拜訪一下許輕舟。

洲洲有些意外:“啊?那個大師嗎……爸爸和她的交易已經結束了,我們都好幾天沒有聯系她了呢,媽媽想見她幹什麽?”

微微有些尴尬地偏頭避開了她的目光:“啊……是那只狐貍啦,不管怎麽說,我想看看那只狐貍最後怎麽樣了……”

她這麽說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似乎生怕洲洲不高興,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洲洲看得心情有些複雜。

她本想幹脆利落地拒絕,卻又在最後的時候改變了主意。

如果微微對一只狐貍……還只是被她驅使的狐貍都有了感情,那面對她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不是心裏的感情會更多些?洲洲知道自己如此的想法有些卑微,卻又忍不住這麽去假設。

最後她還是帶着微微找到了許輕舟。

許輕舟在聽到她們說要見那只狐貍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

她看了她們一眼,慢悠悠地道:“那只狐貍現在已經不在我這裏了。”

洲洲啊了一聲:“什麽意思?你放走它了嗎?”

微微緊張的看着許輕舟,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的表情裏看出她是否在撒謊。

片刻之後,她什麽也沒看出來,頹然的低下了頭。

許輕舟看了微微一眼,又看了看洲洲:“你們找它有什麽事情嗎?或許我可以轉達,不過意義不大,它現在在動物園裏也出不來,再說……”

她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微微道:“如果我是那只狐貍,大概會後悔和你的交易吧,應該也不會想要再見到你了。”

微微一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你……你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我只是想和她好好告別……我們只是朋友,沒有什麽交易!它也只是想幫我,它是妖怪、沒有是非觀,所以知道我的處境之後才會自作主張去找孫先生……”

她越解釋越混亂,許輕舟卻沒有打斷,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微微自己就說不下去了,索性所幸不再繼續。

她忽地有些後悔自己今日的到來……可她太好奇,太想再次确認、确認自己是否真的丢棄了那些能力。

萬一……還能再回來呢?

那時候她只是對路過的流星許了一個願望,就得到了那些。

和她相伴這麽多年之後,它們真的會輕而易舉的被剝奪嗎?

她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舍。

許輕舟等她自己停下了聲音才開口道:“你也不必和它道別了,反正它現在也已經無法和你對話了。”

許輕舟再次強調她已經沒有了和狐貍對話的能力。

洲洲卻又想起來自己那天晚上也曾經聽到過狐貍對話,她有些緊張的看着許輕舟:“大師……我以後還會聽到其她妖怪的聲音嗎?”

她不想這個樣子啊!

雖然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但是只要那些妖怪不到她面前來,她就還可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如果以後走在路上,也時常聽到那些,她會精神崩潰的吧?!

許新舟啊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意外:“孫先生沒有轉達你嗎?那天晚上你們能聽到狐貍說話,是因為我給你們開了靈聽,如今靈聽已關,你們自然就聽不到它的聲音了,至于其她的妖怪……”

許輕舟笑了一下道:“放心,你們既然是我的客人,我自然會做好售後。從今以後,你們的生命裏不會再有妖怪存在了。”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微微一眼。

洲洲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微微卻是臉色一白。她明白許輕舟已經将她看穿,明白了她拜訪的真正緣由。

她再也呆不下去,拉着洲洲離開了,甚至阻止了洲洲詢問許輕舟具體把那只狐貍放在了哪一個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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