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姻緣

青右說不放在心上,那就是真的不放在心上,不過他也不是能藏得住話的人,很快穆铮就知道了淨宅一事是素月的主張,當即便要将人叫過來發落。

青右忙攔着他,腆然一笑,“不用了,反正事情都已過去了。”

穆铮指着自己好笑道:“她要和你搶少爺我,你倒一點也不生氣?”

“這是好事呀!”青右親了親他的下颌,神色十分舒展,“你長得好看,她當然喜歡,我也喜歡你呀!”

還真是一個大度的妖精呢。穆铮想着,心裏倒是暖洋洋,好歹小妖怪親口承認了喜歡他。

不過他能這樣輕易地諒解,穆铮卻不能,尤其那勞什子山石道人還險些把青右給勾去,這就更不可忍了。穆铮于是決定,他可以饒過素月這回,但素月也不能繼續在府裏待下去了,他會銷去素月的賣身契,賞她一筆足夠安身立命的銀子,遠遠地将她送去外鄉。

這已是穆铮最大的寬宏。

碧雲得知之後,雖有些為姊妹的命運難過,倒也沒多說什麽,求情就更不必了。這本就是素月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她若是不犯糊塗,大可以好好的在穆家做下去,是她自個兒毀了光明前程。

碧雲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自然不會遷怒到青右頭上。她看得出來,青右實則就是一個單純而無甚心眼的人,若不是依附着世子爺,本來是很難在京城這居大不易的地方生存下去的,但既然世子爺願意寵着他,護着他,旁人又有什麽可說呢?或許他倆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其實碧雲私心裏倒覺得青右若是位姑娘倒好了,有這樣好性子的主母在,她們這些下人的日子總不會太難過的吧?不過也說不好,沒準世子爺就喜歡男的呢,否則怎的這些年都過得清心寡欲,青右一來就枯木逢春了麽?可見真是前世的緣法。

可惜,再好過也好過幾年,世子爺年紀大了,總歸要娶妻的。新夫人若是個性情和順的,或者好過一點,若是個不能容人的,只怕青右就……碧雲臉上沒了笑意,倒有些暗暗地替青右着急起來,說是個妖精,似乎并沒多大的本事,蛻個皮都能把自己耗死,如何指望他與主母争鋒。做妖怪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很失敗的了。

碧雲的擔憂似乎很快有着成為現實的可能。過了炎暑,京城的熱意減輕許多,走親訪友的人家漸漸多起來,安夫人娘家的侄女安若微也随親眷來京中看望姑母,人人都說,這位安姑娘很可能便是世子爺內定的妻子,親上做親麽。

安若微自小在杭州長大,生在江南水鄉地,養出一身燦爛生光的白皙皮子,眼睛也生得好,鮮嫩的臉頰上一雙明眸熠熠生輝,看着人的時候亦如那荷池般潋滟生光,的确是個難得的美人。

碧雲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傳言就七八分真,這位安姑娘十有八九是抱着成為世子夫人的美夢來的,她雖然竭力的矜持着,一雙眼睛還是時常往穆铮身上飄,作為一個未出閨門的女孩子,着實過于大膽了些。

但是已至此,旁人只好幹看着罷了。

碧雲抽空便向青右道:“你不必太過煩惱,別理會旁人怎麽說,只管牢牢抓住世子爺的心就是了,橫豎世子爺才是咱們的正經主子。那安姑娘若來找茬,你且先忍着,回頭禀報了世子爺,讓他為你做主,看誰比誰厲害!”

碧雲雖然有滿肚子的宅鬥經,只恨不能對青右-傾囊相授——他看起來也沒怎麽認真聽。

青右哪管什麽表姑娘堂姑娘,那都與他不相幹,他只管和和美美的與穆铮過日子就是了。他反而覺得碧雲小題大做,“碧雲姐姐,我看你才是多心了,我不過是世子爺身邊的小厮,那安姑娘為何同我過不去,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說他沒心眼還真是沒心眼,碧雲簡直恨鐵不成鋼,“你懂什麽,就因你與世子爺整日黏在一處,別人看了才會不樂意呢!”

那安若微若是個心胸豁達的還好,只當夫君在外養了個男寵,睜一只閉只眼,若是個氣量小些的,只怕立刻就要逼着穆铮将人趕出去,她們這些服侍過青右的下人也免不了一個被發落的一場,實則是榮辱一體的。

可惜青右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枉費碧雲費了半天的勁說明局勢兇險,他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真叫人懊惱。

不過話說多了總還是有點作用的,青右別的沒明白,有一點倒是很容易就懂了:安姑娘若成為世子夫人,往後每晚和穆铮躺在一張床的就是她,而非青右了。

這比方真是簡單明了。

青右到底有些含酸撚醋,晚上穆铮過來的時候,他一邊為他除去外衣,一邊就“漫不經心”的問道:“少爺你要成親了嗎?”

穆铮的瞳孔登時凝聚,目光如箭射來,“誰說的?”

“我自己打聽的。”青右自覺心虛,忙垂下頭去,“他們都這麽說呢!”

穆铮于是冷笑,“一個個還真是嘴上沒把門的,國公府不過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家裏人的意思,但自信平時流露出的态度已足夠堅定,但衆人還是一意将安若微與他湊在一處,真是荒謬——那安若微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說句不好聽的,要成早就成了,既然至今未通姻好,自然是因為穆铮的心不在那裏。自始至終,穆铮都只将她當尋常親戚看待,就是表哥表妹的關系更近點兒,他也不止這一個表妹,算不上什麽特殊的。

不過青右這樣吃醋的模樣倒是少有,穆铮看着他白裏透紅的臉蛋,情不自禁地生出打趣的念頭,“若我真娶了姓安的為妻室,你當如何?”

青右還真想過這個問題,他結結巴巴的道:“那、那我就只好走了……”

他沒學過人間的禮法,不曉得堅貞是何含義,不過要他與旁人共享穆铮顯然是做不到的。真到了那時,他還是抛卻情愛、重歸修行之路去吧。

沒想到他的回答這樣斬截,穆铮頓時豎目,“胡扯,你怎可把我讓給別人,說好的一生一世呢?”

呃,不是你先問我的嗎?青右沒法指責男人的強詞奪理,因他的嘴唇已被人結結實實封住。

穆铮動氣的時候,動作便不複往常溫柔,格外的粗暴一些。況且顧朝生也說了,月份漸大的,适當的房事其實是很有助益的,只要略微注意些就是了。

等到身子軟乎乎的化作一灘水,青右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他半吊在穆铮身上,那人還在不斷吸啜他柔嫩的肌膚,青右清楚地看到自己胸膛上出現了一個個小紅疙瘩,他臊得耳根都成了豆沙色。

穆铮牢牢攥着他的腰身,仿佛方才的“制裁”仍不足夠,依然語帶威脅,“以後可不許說什麽讓不讓的話了,明白麽?”

還不是你把那什麽姓安的招惹過來的,否則我哪認識她?青右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将這話放在心裏,而假裝乖乖的點點頭,應了聲是。

穆铮這才滿意的擁着他入睡。

自從出了山石道人那件事後,他發覺自己對于青右的占有欲是越發強烈了,些微風吹草動都能叫他心生警惕。他雖然根本就沒把安若微放在眼裏,但既然青右吃醋,未免麻煩,穆铮便有意的疏遠這位表妹,避免與她接觸,省得再有什麽閑話傳到青右耳裏。

衆人原以為府裏将要新添一位女主人,誰知将近半月過去,世子爺對這位漂亮表妹始終視若無睹,就算是欲擒故縱未免也拖得太久了。仆人們的眼睛皆是雪亮,很快就發覺安若微并不得穆铮愛重,不過是白占了親戚的名分而已,虧她還有臉賴着不走,生怕嫁不出去麽?

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本就心思極重,安若微偶然聽了幾句閑話,難免覺得委屈。安家在餘杭也算鄉紳富戶,但京城居大不易,姑母又是堂堂國公府的女主人,相形之下難免就不夠看了。

安夫人半吐半露從弟妹那裏得知了侄女兒的心事,為着免得寒了親戚之心,遂雷厲風行的罰了一波下人。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局勢并未因此得到緩解,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安夫人情知問題的根源在于安若微的婚事上,她也不是多麽喜歡這個侄女兒,不過是見她長得漂亮,性情又足夠和順。雖說娶妻娶賢,但做婆婆,難免傾向于容易拿捏的兒媳婦,一家子親戚就更好說話了。

況且,安夫人私心想着還該及早将穆铮的婚事定下,否則等青右腹中的孩子落地,再想說親就不那麽容易了。國公府的門第雖高,誰願意接受一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就算是托說通房生的,對于穆铮的名譽總歸是一重損害,所以還是得快刀斬亂麻。

計議已定,安夫人就叫了穆铮過來,質問他為何要冷落自家表妹。

穆铮卻是冷冰冰的,半點也不受擡舉,“娘和舅母剃頭挑子一般熱,怎麽也不問問我的意思?我不是您的兒子嗎?”

安夫人被他噎了一下,只得無奈道:“娘也不是一定要你喜歡她,若微與你總歸是一家子親戚,你總得給她三分薄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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