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照顧

翌日起來,天光正好。沈澤帆洗漱完畢,套上衣服就出了門,一邊栓皮帶一邊往廚房走。

沈詩韻暫住的這棟小樓是獨立的,就在試驗田後面,二層,門前還有一排鐵質的晾衣架,很方便。

蘇青晾好衣服,端着臉盆過來,看到就提醒他了:“早飯在一樓大堂,給你蓋好了,掀開就能吃。你那衣服我給洗了,晾在陽臺上。”

沈澤帆應聲回頭,發現她今天換了件針織裙,長發散在肩上,鼻梁上架了一副圓形的細邊框眼鏡,挺文氣的,不由納罕:“哎,你不怼人不哭鼻子的時候,還是挺賢惠的嘛。”

蘇青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垂下頭,轉身去了洗手間。

沈澤帆笑了笑,徑直下了樓。

桌子是那種老式的八仙桌,酒紅色的生漆家具,上面擺着一碟清粥、一碟花生米、一小碗豬油炒小白菜和兩根油條。

沈澤帆拿起一根,一口咬掉大半。

味兒還不錯,而且,感覺不是很油。

蘇青放好面盆出來,他回頭問了她一句:“油條自己做的?”

蘇青怔了一下,點頭:“不好吃嗎?”

沈澤帆笑了,笑容清朗,把剩下的一半也塞進嘴裏,還當着她的面兒把食指含入嘴裏吮了吮:“挺好吃的。”

他笑得怪不正經的。末了,舌尖還舔了一下牙齒。

那一口白牙,很晃眼。

蘇青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慢慢明白過來——她被調戲了。

約莫是她傻傻的模樣很好玩,沈澤帆沒忍住,笑了出來,俯身在矮凳上坐了,拍拍桌面招呼她:“不逗你了,過來一塊兒吃。”

蘇青有點賭氣地說:“不了,我吃過了。”

沈澤帆嗤笑,好整以暇地打量她:“這是跟我杠呢?這麽個小玩笑都開不起?”

“撩騷是小玩笑啊?沈澤帆,你這是耍流氓。”蘇青向來就不喜歡他這副腔調,這兩天心情不大好,直說了,“我不喜歡這樣。”她說完就上了樓。

沈澤帆都被她說得懵了。

他就是見她愁眉苦臉的,想跟她開個玩笑,到了她嘴裏怎麽就成撩騷了?這小丫頭也太敏感了吧。天地良心,他可沒那麽下作。

心裏有點無語,還有點憋悶,不過沈澤帆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也沒放心上。

可中午的時候,蘇青都沒下來吃飯。他尋思着她可能是真生氣了,只好自己去廚房翻,沒找到別的材料,就給煮了兩碗面,一碗擱桌上,一碗端上去順帶着敲了她緊閉的房門。

過了好久才她過來開了門,看到熱氣騰騰的面,還怔了一下:“你把我的面條煮了?”

“不然呢?陪你一塊兒餓肚子?”沈澤帆說,“不至于這麽小氣吧?從早上生到現在的氣?”

蘇青一愕。

她撸着毛衣袖子,手裏還夾着支鋼筆。

沈澤帆随意往裏面打量了一下,想看看她忙什麽來着,看到了她桌上密密麻麻的草稿紙,沒明白:“這都讀博了,還要寫這個啊?”

蘇青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說:“我在驗證一個公式。”說起這個,她好像就來了興致,打開了門邀他入內,抓起那一疊紙給他看,“老師給我出的題,你看,這道光線裏一共有6組數據,其中,等離子射線……”

她興致勃勃地講完,還意猶未盡呢,回頭一看,沈澤帆一臉懵逼地看着她,就差明晃晃往頭頂上紮上一句“你丫講的什麽天書”了?

蘇青慢慢紅了臉,意識到自己忘形了:“對不起。”她把這一沓數據捏到手心,下意識藏到了背後。

沈澤帆有點好笑,也明白過來:“你一上午,都在驗證這個?”

蘇青讪笑着,沒應答,算是默認了。

沈澤帆笑道:“我還以為,你在跟我置氣呢,沒生氣就好,下來吃面吧。”

蘇青應了聲,乖巧地跟在他背後下了樓。

說實話,沈澤帆的手藝真不怎麽樣,也就是勉強把面煮熟的地步,蘇青吃了兩口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沈澤帆看到她的表情,皺眉:“不好吃嗎?”

他橫起眉毛的樣子很嚴肅,蘇青只看了一眼就快速垂下頭。

她敢說不好吃?說不定皮都被他扒了。

于是,一顆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連連吞了一大口,昧着良心奉承他:“好吃,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素面。”

可不就是“素面”嗎!以往她給自己煮的面,就算沒炒什麽菜蓋上面,少說也得炒個蛋。哪像他,什麽都不放,連點兒醬料都沒有。

就沒吃過這麽“素”的面。

蘇青心裏腹诽。

沈澤帆躊躇滿志地點了點頭,語氣柔軟了:“好吃你就多吃點,廚房裏還有一整鍋呢。”

蘇青差點一口噎在喉嚨裏。

沈澤帆起身去了廚房,給她倒了杯水:“慢點兒吃啊。”

蘇青接過來說“謝謝”。

可那面,她是說什麽也不肯再吃了,一邊埋頭啃一邊含糊地跟他說:“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

北方人食量大,尤其是沈澤帆這種人高馬大的爺們,倆海碗的面就是墊個底。他的飯量,蘇青吃三分之一就撐得連連打嗝了。

沈澤帆給她倒來水:“你可真沒用啊。吃這麽點兒,怎麽長高?”

他還伸手在兩人頭頂比劃了一下。

蘇青白了他一眼。

他玩得不亦樂乎,手來來回回滑動,蘇青都受不了了,甩甩腦袋,想用發梢打開他。

結果沒打開,倒是被他抓了一撮在手裏。

他惡意地提了提:“敢不服管?”

蘇青小聲說:“不敢。”

沈澤帆哼了聲,放開她,不知道打哪兒掏出個盒子,直接甩給她。

蘇青忙放下筷子,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是個木盒子,巴掌大小、棕綠色的,看上去很有質感。蘇青把它放掌心翻了翻,問他:“什麽啊?”

“昨兒不你生日嗎?”沈澤帆低頭吃自己的面,表現地若無其事。

蘇青狐疑地看他一眼,總覺得他沒這麽好心:“送我的?”

“嗯。”他平淡點頭。

“你又想出什麽損招整我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蘇青像是想起什麽,忽然猛地扔了盒子,吓得小臉都白了。

沈澤帆眼明手快,忙給撈了回來,心疼地把那盒子在手裏拍了拍:“幹嘛啊你?小兔崽子,很貴的!我三個月薪水呢。”

蘇青說:“少來了!”

以前她生日,他什麽時候送過好東西啊?有一次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她開開心心一打開,結果裏面是三條花花綠綠蠕動着的毛毛蟲。

那一次,惡心得她一個禮拜都吃不下飯。

沈澤帆看她生者悶氣的模樣,心裏也有點沒底,想想自己以前幹的那些混賬事兒,确實挺過分的。

他壓着唇輕嗽一聲,寥解尴尬:“以前是以前,現在咱們都長大了,那種幼稚事兒,我哪兒還會幹?這真是禮物,不是毛毛蟲也不是癞蛤/蟆。”

“你還想給我送癞蛤/蟆?”蘇青抓起那盒子就要丢去門。

沈澤帆忙過去給攔了下來,苦口婆心地勸着:“真不是癞蛤/蟆,我用我的名譽起誓。”

“你有個什麽名譽?”

沈澤帆碰了一鼻子灰,讪得不行,見她還不買賬,只能自己動手把盒子打開,往她面前一推:“看,真不是癞蛤/蟆。”

蘇青下意識退一步,沒危險後,才低頭望去,扶了扶眼鏡。

是一顆金色的小花生,系着紅繩子。

蘇青不解:“怎麽是花生?”

沈澤帆還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呢:“那個……我愛吃花生。”

這話,總算把蘇青給逗樂了。

“來,給你戴上,就算是哥哥為以前的事兒,跟你賠罪了。”他撩開她的頭發,擡手就給她系到脖子上。

繩子有點短,沈澤帆系得費勁,臉都要貼上她脖子了。

他鼻息間的熱氣撲得她難受,莫名緊張。蘇青把眼睛往別的地方轉,想離他遠點,卻被他大手撈回來:“別亂動!”

蘇青在心底“呸”了聲,手裏摸着短短的紅繩子。不知道是被他的手焐的,還是她自己的體溫,有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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