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牽回家
第二天早上,蘇青從樓上下來,臺階還沒到底就看到沈澤帆站在樓下等她,姿态閑适,目光慵懶,一股旁若無人當這兒是他家後花園的樣兒。
蘇青看看表。
靠,大早上7點不到。他是不是閑的蛋疼啊?
像是心有靈犀般,沈澤帆稍稍回了回頭,看到她笑起來,快步過來:“還挺早的啊。”
蘇青擠出一絲笑容:“同早。”放鄉下公雞還沒打鳴呢,真是閑得慌!
沈澤帆今天穿得挺正式的,陸軍常服,腳下皮鞋擦得锃亮,腰杆倍兒直,像是要去參加什麽典會似的。
蘇青說:“不是回家嗎?你穿這樣?”
“早上剛剛從大會堂那邊回來,懶得換了。”他說得理所當然,伸手在肩上撣了一下。
說得蘇青一陣無語。
他雙手背身後,往後退了兩步,瞧着她,像是審度着什麽。
蘇青被他看得一陣發毛,抱住胸口:“幹嘛?”
沈澤帆嫌礙眼,把她手扒拉下來:“就是看看你穿得怎麽樣,又不是要賣你,別擺出這副樣子。”
蘇青低頭看自己。
白色毛衣、薄款短外套,下邊棕色長褲,沒什麽問題啊。
沈澤帆也不廢話了,牽過她的手就往校門外走。
隔着手套,蘇青都感覺到了他掌心的熱,心裏頭別扭,掙了兩下:“別動手動腳的。”
“就你那倆小短腿,不拉着肯定跟丢。”
蘇青胸口一堵,忍不住反駁:“你不能走慢點啊?這手套糙死了,咯得我難受。”
沈澤帆停下來,擡起手看了看:“好像是有點兒。”
蘇青點頭,孺子可教的模樣:“所以啊,咱們各走各的。”
沈澤帆“呵”了一聲,揚手就把右手的手套卸了,團褲兜裏,重新牽了她,往前面大步走:“這不就好了。”
蘇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就不該嘴快!
心裏義憤難平:“你手也糙!”
他在前面走着,蘇青在後面拖着,兩只腳故意往後面蹭,拖慢進度。沈澤帆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也不說她,手裏穩如磐石,腳下步伐半點兒不落。
蘇青拖了會兒,感覺一點用處都沒有,心裏氣餒。
丫吃什麽長大的,力氣這麽大!
兩人就這麽鬧騰着出了宿舍區。裏面不能停車,這一帶路口還在修路,不好調頭,沈澤帆就把車停北門校辦那邊了。宿舍區和教學區隔條街,沈澤帆幹脆拉着她從教學樓這裏橫穿過去。
路上,行人頻頻回首。
女生紛紛議論:
“大帥哥啊!這腿,這腰,這肩!”
“哇哦,這兵哥哥得有一米八五往上吧!還是雙眼皮,比我都白!”
“太帥了!”
沈澤帆的外表确實很出挑,皮膚白淨,比個大姑娘還好,肩是肩腰是腰,走路都帶着一陣風,尤其是深邃的眼窩,笑起來忒迷人,忒陽光。
只有蘇青這個局內人知道他的本質是個什麽德行。
聽着那些小姑娘對他一窩蜂的花癡,她就氣得肝都疼,手裏使勁,想把他給甩開。沒人的時候,沈澤帆悠悠對她說:“別白費力氣了。再鬧騰,信不信我把你扔肩上扛出去?”
這句看似平淡的話,把蘇青吓得不敢再亂動了。
這厮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他說要抗,那是肯定會抗的。
這世上,還有他不敢幹的事兒嗎?
“這就乖了啊。”沈澤帆愛憐地摸着她的腦袋,最後手掌落在她肩上,微微使力,她整個人都倒在了他寬闊溫厚的懷裏。
他低頭跟她咬耳朵:“怎麽最近都不給我打電話啊?”
“幹嘛要給你打電話?”
“小姑老問我你最近怎麽樣。你知道,她人在研究院那邊這段時間回不來,你這麽蠢,難免叫人擔心啊。”
——還能不能好好說人話了,三句話離不開人參她!
蘇青咬着牙:“我好得很!沒死也沒瘸,不勞煩您老擔心了!”
“真沒事兒?”
“沒事!”
“成,有事兒記得找我。”他捏捏她耳朵,低喃,“怎麽好像生了凍瘡啊?”
耳朵本來就癢,這下被他焐得難受,蘇青把他手拍開,自己抓了抓。
沈澤帆拉住她的手,扒下來,湊近了看,還翻開她的小耳朵看:“真生凍瘡了啊?”
“生了!”蘇青氣憤,總覺得他的語氣裏帶着幾分幸災樂禍,“每年都生。”
沈澤帆放開她的耳朵,同情地說:“以前你沒這麽弱啊。”
蘇青在心裏呵呵。
沈澤帆說:“塗藥了沒?”
蘇青說:“沒用,每年都這樣。”
“那是因為你缺乏運動,血液流動不通暢,回頭啊,多運動,活絡活絡筋骨,就不會這樣了。”
“真的?”蘇青狐疑地看着他。
沈澤帆眉眼彎彎,拿屈起的手指敲她的小腦袋瓜兒:“騙你幹嘛?走,回家!”
……
到了沈家,孫芙君臨時有事出去了,沈詩韻招呼他們客廳裏坐,說菜還在鍋裏,悶一會兒就好了。
沈澤帆摘下軍帽扔沙發裏,長腿一伸,兩腳架上了茶幾。
沈詩韻過去踢了他一腳:“讓你接人來,你還真接個人就躺下了?泡茶去啊。”
沈澤帆瞟蘇青一眼:“她沒手啊?”
沈詩韻就要發怒,蘇青過去拉了拉她,說:“我自己倒吧。”
以前沈家和褚家住一棟樓,還是對門,蘇青常來串門兒。後來搬家,她也時常過來,算是熟門熟路。
鍋裏的菜還炒着,沈詩韻也不跟沈澤帆計較,瞪了他一眼回了廚房。
蘇青去了茶水間倒水。
她沒用過淨水器,鼓搗了好久才弄出水來,舒一口氣,擦擦額頭的汗。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直接把開關擰上了。
蘇青一怔,回頭瞪他:“你幹嘛?”
沈澤帆掀了掀唇角,拍拍淨水器,指給她看:“開關都沒開,你淨什麽水?還是,你就喜歡喝自來水呢?”
蘇青懵了。
沈澤帆把她推開,彎腰幫她接幹淨的水。
“諾。”接完了他遞給她杯子。
蘇青接過來,別扭地說了聲“謝謝”。
沈詩韻做完飯就出去了,說是院裏有事。家裏就剩蘇青和沈澤帆兩個,這頓飯吃得不尴不尬。
蘇青草草扒完了飯,問他:“可以回去了吧?”
沈澤帆見她屁股都離座了,恨不得馬上就走的樣兒,挑了一下眉,手裏筷子敲敲桌面:“坐下。”
語氣不容置疑。
蘇青憋着氣坐了回去,心裏可憋屈了。
沈澤帆給她夾菜:“多吃點兒,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蘇青還想說什麽,他忽然擡了一下頭,沖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蘇青被他看得後背都發毛,低頭安靜扒飯了。
吃完這頓,她幫着一塊兒把碗筷收拾去了廚房。
沈澤帆背對着她在盥洗池裏洗碗,微微弓着腰,背脊還是很标直。
從後面望去,儀态雅致,玉樹臨風。
他洗到一半,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偷看我啊?”
蘇青從愣神裏回神,臉色繃緊:“呸!誰偷看你了?”
他恬靜笑着,手裏的洗碗球卻飛快朝她臉上撲來,吓得蘇青連忙躲開。她逃去客廳,氣得跳腳:“沈澤帆你混蛋!”
沈澤帆望去,就見她像火燒眉毛似的在客廳裏亂轉。可是實際上,也就臉上被撲了一點水而已,泡沫都沒有。
要是他,早去洗手間清理了,簡單得很。就她,蠢得跟只傻鳥一樣,就知道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沈澤帆擰開水龍頭,簡單沖了下手,去了洗手間拿毛巾擦拭。
出來時,他把毛巾遞給她:“擦擦。”
蘇青警惕地瞅着他:“洗臉的還是洗腳的啊?”
“我有這麽壞?”沈澤帆把毛巾在手裏一疊,給她看,“我洗臉的毛巾。”
蘇青還遲疑,他扯着她胳膊拉近了直接往她臉上覆上。
還真是他洗臉的毛巾,有股淡淡的肥皂香氣,很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