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星海市擊劍館。
容納八千人的中大型場館,設有五條劍道,觀衆臺坐無缺席,環繞在四周,此刻正是最人聲鼎沸的階段。
那劍道上進行着中學組的個人擊劍比賽。
仔細看去,身形挺拔優越的少年,帶着面.罩,分明看不到臉,在所有分開的個人積分賽中,總是最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的劍術無可挑剔,搭配上步法的靈活敏捷,伸手刺出劍尖,令對手招架不住,威脅力如同專業小運動員那般強悍。
而這只是個業務愛好豐富的小少爺罷了。
“時間到——”
在裁判吹響哨聲之後。
小少年持着劍臂,手心向上伸平,行了個舉劍禮儀,再摘下沉重的面.具,自帶風聲,那小臉蛋是充斥着孩子稚氣的英俊,發梢也沾着露水——
當真就像貴族小王子在進行着優雅的運動。
臺下的觀衆為陸萊恩喝彩,尤其是來自同校的小觀衆們,每個座位上,有着校擊劍隊的應援大禮包,其中陸萊恩的那份出自管家哥之手。
觀衆席上有着薛霈的身影。
他的臉蛋白裏透紅,往下是端正的小身體,筆直的雙腿并攏,一雙小白鞋不沾灰塵,就這麽乖順地咬着棒棒糖,在為比賽中的哥哥應援。
人聲鼎沸之時。
薛霈注視着萊恩離去的背影,沉浸在比賽中地高度緊張,随之褪去,小腦袋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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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管家哥捕捉到了這一點:“佩佩肚子餓了?”
薛霈回過神,抱着懷裏的應援小禮包,搖了搖頭,仔細看去,別人的應援禮只貼着小獅子貼紙,而他的這份獨享了小獅子和小白狐。
“我不餓,”薛霈安靜地收攏了掌心,将那份應援禮袋握得更緊,近來的稱呼又變成兒時那般黏膩,“我等哥哥比賽結束一起吃飯。”
管家哥欣慰笑了笑,習慣了薛霈在人群中會比較安靜,像獨處在自己的世界,外人難以打擾。
但這已經比以前好上許多了。
這孩子還是在去年夏天才通過心理檢測,進入小學,至今好不容易念了半個學期的六年級呢。
只是這背後的努力外人不知,薛霈在家補習兩年多,提前預習六年級的課程,拼盡全力,在校也才才能勉強跟得上進度,不知等到要上初中了,會不會吃力一些。
一整日的賽事扣人心弦。
在座的觀衆們看得盡興,賽後也不願離遠,就近用餐,為的是下午打起精神觀看團體決賽。
至于校隊的孩子們肚子也該餓了,教練留着人進行上午賽事的複盤分析,多數會有個半小時左右,哪怕有團隊訂餐,校隊裏有幾個少爺還是從來吃不下,到點也該溜出來吃頓好的。
附近有個聚集了餐廳的仿古商業區,裏邊難免擠滿了人,排號漫長,不少人餓起了肚子。
但好在霍靈頓的孩子和家長們,人手一份校隊的應援禮包,有陸萊恩、褚存熙好幾個小少爺家裏送的,談及起來,都是笑吟吟的模樣。
薛霈豎着小耳朵,他喜歡聽別人誇萊恩和存熙,在心裏也會泛着高興。
那張小臉随着長大,愈發冷清,對外很少會笑,安安靜靜地坐在餐廳外的等候區,看着管家叔叔去拿號,手上始終攥着應援小禮包。
小手表上冒出陸萊恩的消息:“佩佩先吃飯,不用等我和褚存熙。”
薛霈湊近回了聲:“我要等哥哥。”
忽然。
他擡起的胳膊像是被碰了碰,起初薛霈沒注意,再次感覺到動靜後,側着臉看向隔壁的人。
“不好意思呀。”
對方是個女孩子,紮着馬尾辮,看着跟他一般大,抱歉地笑了笑,“剛才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薛霈輕聲說道:“沒關系的。”
他又繼續別過了臉,身邊也在等用餐的女孩子像在等人,舉着電話,毫不掩飾地說:“菁菁老師你回來了嗎。”
“我剛才為了給你發消息,都不小心碰到隔壁的漂亮小朋友了,他長得好好看!”
“我突然就想到了菁菁老師提到過的山區小朋友耶。”
她說得叽裏呱啦,襯得薛霈更是安靜端坐,猶如冰火兩重天,好在那位老師的到來,很快破了這種局面。
從遠處小跑而來的女教師化着淡妝。
她名叫蘇菁,今年二十六歲,是霍靈頓初中藝術部的聲樂教師,而今天是她在隔壁的音樂廳負責單首表演的日子,彩排完工了跟小侄女外出覓食。
“幫小姨排了多久呀?小可憐。”蘇菁坐在女孩的右邊,跟薛霈相隔着一個座位,捏了捏小侄女的鼻梁,“還有最近怎麽總叫小姨老師啊?”
女孩笑道:“菁菁小姨馬上就要當我的音樂老師了嘛。”
蘇菁湊近打趣說:“不一定呢,下學期的校內藝考要是不達标,小姨可不會撈你的哦。”
女孩捏緊小拳頭,不服氣地說:“我肯定會努力的哦!”
這些對話全都讓薛霈聽了去,他內心有些動搖,目光也随着對話傳遞而來的方向,悄悄地望過去,卻在這一瞬跟蘇菁對上了視線。
後者的表情先是随意,接着卻是一怔,嘴唇微微撐大,好似瞧見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物。
薛霈茫然地扭回頭,以為自己身後有什麽,卻見排着的隊伍只增不減。
就在這時。
那位女老師猶豫地問道:“你是薛霈嗎?”
心中就像被敲打了一下。
薛霈愈發眼睛亂眨,望向朝自己說話的女老師,忽然覺着有些面熟,偏偏想不起在校園見到過對方。
他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蘇菁猛然站起身,震驚地捂住了嘴唇,或是把小侄女吓了一跳,對着兩個小孩都解釋說:“丹縣!”
“我大四那年去過丹縣支教!”
“……你還記得教你小提琴的老師嗎?!”
嘈雜的周遭有如安靜了下來。
薛霈久違地耳鳴,又好像只是錯覺,許久才記得眨眼睛,深吸一口氣說:“記起來了。”
十多分鐘後。
這家料理店排隊的人算是少的。
薛霈排到號坐在包廂時,管家哥忙着去接人了,還不讓薛霈跟着去,給他先點些正餐吃,不然餓了肚子,小少爺知道會不開心的。
但薛霈其實不是很餓。
他望向窗外,掌心攥着張小紙條,垂下眸,對上那急忙且潦草的紙條上,寫着一串電話號碼,末尾還有個笑臉符號。
這是蘇菁老師留給他的。
四歲時。
那輛大巴車駛來丹縣的小鎮,一群大學生參加支教項目,其中有個名叫蘇菁的小姐姐,正是當年教薛霈拉小提琴的女孩子。
如今的她已經成為了人民教師。
薛霈盯着那張小紙條,記起遙遠的有着星星的夜晚,奶奶說那些哥哥姐姐會成為優秀的教師,而如今也确實如此,他難免雙眸熱了起來。
“奶奶一定會很開心。”
身後驟然冒出了熟悉的少年音。
薛霈乍然擡起臉,以下往上瞧見哥哥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陸萊恩,伸手掐了下薛霈的臉頰:“肚子餓不餓?”
薛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他低喃了聲,自己也不知回答的是餓還是不餓,更不清楚眼眸閃爍如芒光,究竟是浸了淚亦或是困乏出的生理性淚水。
那瞬間的陸萊恩都選擇了裝作視而不見。
薛霈緊接着擠出個怪怪的微笑,确實倔強地不想暴露情緒,他長大了,有了自尊,很早開始就決定不要當哭哭啼啼的小朋友了。
“萊恩哥。”
薛霈扒拉身邊的椅子,紋絲不動,多少還是想被哄的,“我想你坐我旁邊。”
陸萊恩單手提了出來,坐下來,放在平時得聊上去“是不是小卷毛狗坐旁邊會太黏人”,當下卻只遞來芋泥牛乳,安慰化作了一杯暖暖的飲品。
這是薛霈常喝的牌子,可這附近壓根就沒有這家店,薛霈晃着淚花的眸子望過去:“萊恩哥哥去哪裏買的。”
陸萊恩好似随意地解釋,說聽教練念叨的時候點了外賣,現在小管哥還在等其他喝的,倒黴蛋褚存熙到了能喝上,就不會大吵大鬧了。
說着這些事。
陸萊恩想路上聽管家哥聊到一件新鮮事,那就是佩佩遇到了幼時的支教教師,更巧合的是,對方是入職霍靈頓的聲樂教師。
要知道霍靈頓是世界國際學校排名前列的學校。
校內的年輕教師,全都是靠自身教學能力,經過層層考核面試,萬裏挑一拿到offer,才能在這所雲集優秀學子的學校擔任教師。
薛霈捂着暖和的牛乳,有些出神,吸管是陸萊恩幫他插上的,後知後覺地嗦起來:“不是很甜,哥哥喝嗎?”
陸萊恩受用地撐着腮幫子:“喝一點。”
他已經過了吃甜食的年紀。
但牛乳是薛霈分享的,陸萊恩還是會湊過去,嘴唇碰到吸管,小小地嘬上一口,是帶着濾鏡的非常好喝。
菜品也在這時逐漸端上來,他倆先就着那些小食吃着,等褚存熙和管家哥趕過來。
薛霈始終心不在焉的模樣。
陸萊恩擡手挽起衛衣,露出小臂,目光不自然地落在那小手機上,等來叮咚的提醒動靜,顯示着好友通過。
薛霈擱下木勺子,解釋道:“蘇老師通過好友申請了。”
陸萊恩微微點頭:“好。”
薛霈的平淡神情下藏着激動,吃的喝的都顧不上了,捧着小手機跟老師聊天。
“我是薛霈。”
“對,我不留長頭發了,三年前就是短頭發了。”
“我也記得老師。”
“今天的演出……想邀請我去當觀衆嗎?”
薛霈喃喃着,目光悄悄地移向陸萊恩的臉上,後者慢條斯理地動着筷子,給薛霈的小碟裏分了些烏冬面,全然沒有要偷聽的意思。
“謝謝老師。”
薛霈斂回餘光,對着通話那頭的蘇菁小聲道,“但是我看完擊劍比賽就要回家了。”
嗓子眼好比被刺卡住了。
薛霈的指尖攥緊了手機軟殼,卡通圖案也要掉漆的力度,眼眶紅紅的,掩不住劇烈的情緒:“謝謝老師,我真的不去了,而且我很久不拉琴了。”
陸萊恩的眉心動了動。
通話是恰在這時結束的,薛霈深吸一口氣,小胸膛起伏得厲害,在僅他二人的樓上包廂裏,日式推拉門緊閉,忽然朝身邊的陸萊恩靠了過去。
兩個小孩子的心髒都驟然要蹦了出來。
陸萊恩的眼瞳收縮,右手擡起,懸空在薛霈的肩膀處,想了想,還是輕輕地擱上去:“佩佩想奶奶了嗎?”
薛霈的腦袋枕在哥哥的肩膀處。
他小幅度地點頭,不敢說話,怕說了就會想哭,以及……他不僅僅是想奶奶。
他還對自己很生氣。
他怎麽可以想要去看小提琴演奏會,那明明是不要他的媽媽,在生下他之前就後悔,親自跟自己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外公說要扔掉他的媽媽。
這些都是那些大人們在背後嚼舌根,讓他偷聽到的,哪怕奶奶說了可能這不是真的。
在漫長的冬天。
薛霈倔強地望着窗外,卻在輕輕地閉上眼時,一滴眼淚滑落臉頰,啪嗒了聲,落在幹幹淨淨的褲子上。
身邊的陸萊恩頓時慌了神,烏黑眼睫垂下,視線也落在那張漂亮的小臉,心尖頓時抽通了下。
他的內心竟冒出了個可恥的念頭,如果是菠蘿弟弟這麽哭,他只會扯來紙巾,絕不會這般揪心難受。
“沒關系的。”
陸萊恩輕輕地安慰起來,莫名冒出了個很多年沒說出口的稱呼,“妹妹想奶奶是可以哭的。”
薛霈輕輕搖頭:“……不止是想奶奶。”
“還因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哥哥。”
薛霈伸手擦掉眼淚,接着像是沒事人那般,坐直身體,好好吃起了飯。
沒等陸萊恩說什麽,那門外有人敲了敲,接着是兩家的管家帶着一大堆甜品,先走了進來,緊跟随後的褚存熙累得虛脫,幾乎要趴在地上。
本來的氛圍頓時被灌滿了熱鬧。
褚存熙偶然瞧見薛霈眼睛通紅還愣了下,緊張兮兮地問:“佩佩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哇?”
薛霈咬着下唇搖搖頭:“睡得很好。”
褚存熙:“那為什麽眼睛紅紅的?”
這回的陸萊恩直接打斷了,把喝的塞給小卷毛面前,吸管堵住了嘴,往後再也沒有敏感話題了。
一頓飯之後。
薛霈的心情也整裝待發,看上去沒什麽大礙了,能和褚存熙聊起擊劍比賽的話題。
而陸萊恩搗鼓着手機,翻看演出APP界面,在瞧見“裴珠”二字時,給坐在身邊的管家哥發去消息:“我晚上想帶佩佩去看演出。”
隔壁的管家哥摸了摸手機,先是納悶,再一看消息,更是匪夷所思地朝小少爺看過來:“???”
不能當面說嗎?
怎麽還搞得這麽像地下交易呢?
陸萊恩确實挺神秘的,只讓管家哥弄好票,晚餐也提前準備好,到點就從體育館出發去隔壁的音樂廳了。
這些本該是瞞着薛霈的行動。
但下午在體育館,觀衆席上,沒有比賽的陸萊恩雙手交疊,趁着間隙補眠,管家哥進進出出,不是提前領紙質門票就是接二連三地拿晚餐料理。
陸萊恩:“…………”
好在他們下午坐在最後一排。
薛霈起初也瞧着疑惑,小腦袋邊上頂着個問號,随着管家每回的行動,那問號如同燈泡亮了一下又一下。
終于在困惑抵達峰值時,比賽也即将結束了,烏泱泱的人群攢動,他身邊的陸萊恩朝褚存熙知會了聲,好似打過預防針,後者也對他們的提前離場感到不以為然。
獎牌什麽的,陸萊恩讓褚存熙幫忙代領,就這麽在擁擠的坐席,擠身離去,在前邊握着身後的薛霈的小手。
那麽矜貴的小少爺不停對人說:“讓一讓。”
“謝謝。”
“小心不要擠到我弟弟。”
薛霈差點被個起身的大叔碰到膝蓋,反應不及,就避開了危險。
他本是搖擺的心情落實了下來,仰臉望着哥哥的後腦勺,語氣上揚道:“哥哥要帶我去看演出嗎?”
陸萊恩的答案盡在不言中:“嗯。”
觀衆席的出口就在眼前。
他牢牢地牽住了薛霈的手,像兒時前往演技學院,迎着風雪,往上是初霁後的霞光,灑落在他們的肩上,賦予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兩個小孩子跟管家哥會面。
接着,那通往音樂廳的票遞來手中,抛卻了身後的一切,小王子甘願化作騎士,再次給了薛霈勇氣,面對那渴求卻又不敢踏入的鏡子裏的世界。
薛霈心想,會有他未知的真相嗎,能不能稍微期待一次呢?
音樂廳的燈熄滅了。
陸萊恩和薛霈稍遲了半分鐘,檢票,進入大廳觀衆席,管家哥只買到餘票,好在位置靠後,也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反倒是候着舞臺燈光開啓的觀衆注意到了他們。
-裴珠小姐的粉絲不都是我們這些中年人嗎?
-怎麽還有兩個小朋友進來了呀?
-真有審美的兩個孩子,不管是小粉絲還是走錯了,相信他們會在這場演出後愛上裴珠小姐的音樂
-是啊,裴珠小姐那麽喜歡孩子,投身公益,參加支教,把藝術之外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孩子們
-只是可惜她自己的孩子怎麽就沒保住呢……
大人們也有着各自的小世界。
他們帶着遺憾而來,多年前的年輕小提琴家逝世,像隕落的光,特立獨行的天之嬌女啊,為他們帶來了多少美好動人的曲子。
臺上的演奏團為舞臺中間的蘇菁作配,小提琴奏起了《Letter For You》,以這首裴珠最後的專輯主打樂為開場,寓意着終章并非是終結——
裴珠小姐的音樂從未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首悲怆中摻雜了溫情,為未來的孩子譜寫着“痛苦中迎來光明,祝你找到愛的道路”的曲子,創作于裴珠小姐在懷胎九月的某個落雪夜。
她在孕晚期時身體實在太差太差了。
身患蝴蝶骨,本就不是拉琴的體質,承受了疼痛不得不縮短了練習時間,從小到大都是個藥罐子,還動過一次癌變手術,生命無常,所以她更珍惜這個孩子的存在。
只要聽過這首曲子都知道她有多愛自己的孩子,哪怕明知自己有可能會提早離世,她還是堅持要保住這個孩子,就算與父親決裂,也要連夜跪在房門外祈求對方疼愛外孫。
“請您替我照顧好我的孩子。”
“我……”
“沒辦法看着我的孩子長大了。”
“如果未來的某天,我的孩子能聽到這首曲子,請記住媽媽想要将所有美好的願望和力量傳遞給你。”
“我最愛、最愛的孩子。”
在那個網絡不算發達的年代,登上了網絡頭條,網民紛紛都為裴珠小姐的離世感到惋惜。
可後來,吃人血饅頭的媒體為了流量,控訴裴成濟這個嚴苛的父親,讓所有人都誤以為他逼着裴珠堕掉這個小孩,更離譜的傳聞是——
一些人也誤以為裴珠被說動了,為了活下去,後來也打算放棄那個孩子,才會在手術臺上造成了離世意外。
以這首歌拉開序幕,整場演奏,舞臺外的聲音幾乎是針落可聞,就連舉起手機拍攝的行為也沒有發生。
他們享受着奏樂,閉上眼,好比裴珠小姐從未離開這個世界。
直到散場。
所有大人們幾乎是紅着眼眶離的場。
唯獨在那個小角落,沒人再來得及在意的兩個孩子,忽然,傳出的恸哭成了最好的發洩方式。
那軟絨絨的漆黑頭發下。
圓圓的腦袋抵在胸口,聽抽噎的聲音,那麽細微,卻好比一把刀刺進胸膛,讓十四歲的陸萊恩也不自禁仰起臉,不願讓那酸脹的眼眶被看到。
薛霈伏向可靠的肩膀,嗅着哥哥身上的氣味,早已泣不成聲:“……哥哥。”
“她是我的媽媽。”
這些話聽來更是帶來難以承受的心酸。
可陸萊恩本就有所預料的,他那麽聰明,遇到薛霈就笨拙了,只握住那垂下的冰冷的小手,試圖接住了那墜落的痛苦。
而後,嘴唇湊往小朋友的耳邊,輕聲地哄道:“媽媽沒有不要佩佩。”
“她很愛很愛佩佩。”
摸摸佩佩寶寶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