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夜色深沉。

薛霈從私家車下來,穿着表演後換上的校服,小肚子有些吃撐了,被李玫瑰牽起小手,迷迷糊糊地走回了陸宅中。

像是打了場仗的小朋友睜不開眼皮。

薛霈經歷了表演、領獎、蘇老師邀請的聚餐,忙活到這會兒,躺在榻榻米上緩神,在半睡半醒的狀态下,小小地呢喃了一聲。

李玫瑰拿着毛巾來給小孩擦臉,稍微湊近,聽到漂亮的小孩子是在找哥哥。

“萊恩少爺去接他的小叔叔了。”

李玫瑰神色溫柔,耐心地解釋道,“應該是有比較重要的事,否則不會看完佩佩表演,送了花,就馬上趕過去呢。”

薛霈軟撲撲的臉蛋泛着紅暈:“那哥哥看完我的表演了沒有呢?”

“當然看完啦,”李玫瑰一邊走去給薛霈倒水,一邊說着,“應該有悄悄給佩佩拍了照片呢。”

薛霈瞬間睜開了雙眼。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小手表沒電了,像個挪動緩慢的小蝸牛,找個地方充電,再趴在亮起光的小屏幕前,這才看到了來自哥哥的消息。

從在初中部觀衆席的角度。

好幾張照片都拍得很有美感,像藝術展上的作品,但拍攝的照片只有上場和鞠躬落幕,想了想,這期間的哥哥肯定很認真在聽他拉琴,所以不會分心拍照片。

薛霈心滿意足地笑了下,翻了個身,難得這般松弛,等着李玫瑰給他放浴缸水準備泡澡。

這期間的他好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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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短暫的夢境讓人不太開心,薛霈在夢裏偷聽到哥哥和陸洛叔叔吵架,那種感覺過分真實,但薛霈全然沒有睜開眼皮的力氣,中斷這不愉快的夢。

他為了這場表演太累太累了,但……又好像不止是身體上的疲累。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缺了一塊。

薛霈不清楚,更不知道外邊的吵架是真實存在的,而回家途中,陸萊恩一連串的倫敦腔帶着強烈的攻擊性。

叔侄倆在別墅外遲遲不肯入內。

豪車裏,眼見成熟穩重的小侄在生氣,陸洛側去眸,一雙玻珠質感的綠瞳,斂起在商界上的冷凜氣場,不擅長的哄了起來:“能不能讓叔叔知道你生氣的原因?”

陸萊恩扭臉看着車窗外:“您不該把那些信息寄給佩佩的外公。”

陸洛不吭聲,跷起了西褲下的長腿,有種無法預料的沉默。

陸萊恩直直地望回去,眼底下藏着怒火,這是他破天荒地對親人語氣擡高:“小叔叔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傷害到佩佩嗎?”

陸洛稍微挑了挑眉,他與陸萊恩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兄長出身有別,從小到大生活在倫敦的富人區,曾接受正統的繼承人培養教育,無性戀者、沒有後代,更避開了兄長和兄嫂的戀愛腦。

所以,哪怕他對幼時的陸萊恩也是溺愛的,但長大後,更多的是要擔起責任,對小侄子這個未來陸氏集團繼承人寄予了很高的厚望。

他微微皺起眉心,心中有着一絲的動搖,明面上仍是說起了重話:“我還以為懷疑過房軒,說明萊恩已經成長了,是讓你爺爺願意将所有事情托付在你身上的模樣。”

繼承人嘛。

肯定不能是沒有心機的傻白甜,比如,隔壁褚家的小卷毛。

陸洛不過是做了個試探,給出的信息稍作引導,起碼他的小侄子如他所料地動起了警惕心。

但他全然不知這觸及了小孩子的雷點,陸萊恩推門下車,不回頭地進了屋內,沒過多久,另一輛車子晚到了些,停靠隔壁,降下車窗的陸岐琛嘆氣,對着親弟弟說:“你說你非惹你侄子幹嘛。”

陸洛陷入了懷疑:“……”

他自認為回國這趟帶着任務,為萊恩回倫敦接受繼承者教育做好鋪墊。

但沒想到,那個叫薛霈的小朋友,在他小侄子心中的重要程度沒法用言語形容,所以,這一切都是出乎他預料的。

陸洛面無表情,這個從未在倫敦商界低過頭的家夥,對着小孩子生氣的背影,語氣中流露出了後悔:“确實是我沒考慮到小孩之間的感情,希望這件事不會造成太糟糕的局面。”

樓上。

陸萊恩踩着樓梯往上,心中悶着一股氣,看什麽都礙眼,全都是名為繼承者的煩惱。

但到了休息室外,跟輕手關門的李玫瑰打了個正着,後者壓低着嗓音打招呼:“萊恩小少爺。”

陸萊恩壓抑怒氣,保持着禮貌問道:“玫瑰阿姨,佩佩不回他的卧室嗎?”

李玫瑰猜到發生了些事,但不知具體,只說佩佩實在累得不行,估計睡一會兒才能起床洗澡。

“小少爺也趕緊去休息吧。”

然而。

陸萊恩輕手推門,進了裏邊,在燈線昏暗的房間裏,找個處角落,一陪就到了後半夜。

他幾乎沒有任何困意。

在月光灑落于漂亮小孩的每個瞬間,陸萊恩的眼眸都在亮着,靜谧的環境裏,呼吸被無限放大,可他們之間的距離相隔着很遠很遠。

當天色漸亮,陸萊恩不甘心地閉上眼後,蓋着薄被的薛霈睜眼醒來,呆滞幾秒,起了身,赤腳踩在地板上。

他動作輕慢得像個小心翼翼的可愛動物。

輕慢的腳步逐漸靠近陸萊恩時,曲腿側卧的小少年,睫毛沾着朝陽的光照,薛霈盯着那張臉入了迷,不自覺靠近,濕潤的嘴唇幾乎要貼近了哥哥奶帥的臉頰。

眼前的陸萊恩呼吸一頓。

他唰地睜開眼,跟薛霈對視上,親眼瞧見那近在咫尺的瞳孔,稍微撐大,像是做壞事被逮住了那般驚慌失措。

薛霈下意識往後退,躲開的動作卻不及手腕被一瞬攥住,重心不穩,跌落在陸萊恩身前的柔軟榻榻米上。

兩個小孩子也不知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

薛霈解釋說:“我、剛才只是……”

陸萊恩:“是要偷親我,對嗎?”

薛霈羞赧地紅了臉,劇烈搖頭,一遍遍地解釋:“沒有。”

陸萊恩的耳尖也着泛紅,偏過臉蛋,嗓音帶着絲絲幹啞:“可以親。”

薛霈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反客為主的舉動。

眼前的陸萊恩甚至閉上了眼,擡手指向臉頰處,已然不是邀請,而是要讨回這個小親吻了。

薛霈鼓足勇氣,飛快地啄了哥哥的臉蛋一口:“好了嗎?”

陸萊恩睜開眼,點了點頭:“好了。”

薛霈慢半拍地低喃:“哥哥又在調戲我。”

陸萊恩繃不住臉蛋,藏着好笑,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是佩佩想要親的嗎?”

薛霈起身小跑去洗澡:“不理你了。”

陸萊恩倚着柔軟的靠墊,曲起食指,蹭了蹭側臉上的肌膚,心底冒出個聲音,分明是他想親佩佩才對,複雜的心情總算好上了一些。

這個周末和以往差別不大。

薛霈和陸萊恩同吃早餐,沒見到漂洋過海的陸洛叔叔,但對方的禮物放在家中,是一款定制的小提琴,價格不菲。

因陸洛常年在海外,薛霈跟那位叔叔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哪怕再怕生,他也認為自己理應撥打電話道謝。

陸萊恩冷着臉蛋:“不要他的禮物,我會給佩佩送新的小提琴。”

薛霈有些意外:“怎麽了嗎?哥哥。”

陸萊恩停下咀嚼,握着刀叉的指尖僵硬,他說不出口,自己的小叔叔調查到了很多事情,不經過商量,把選擇權拱手交給佩佩的外公那些人,那些怎麽都算不上好人的家夥。

他心裏是清楚的,這背後代表着奪取了他對于佩佩照顧的權利,成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束縛。

在餐桌上。

薛霈能察覺到哥哥身上的微妙,但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到了該出發去練琴的時間,正想着去換衣服鞋子出門。

忽然。

門外來了輛動靜陌生的私家車。

沒等薛霈探頭探腦地望出去,身邊的陸萊恩起了身,冷冷地說:“蘇老師今天會來家裏陪佩佩練琴,不出門了,好嗎?”

薛霈不解地揚起臉:“從今天開始嗎?”

“嗯。”

陸萊恩不經意瞟了眼門外,眼眸驟冷,一偏過臉對上明亮的小狐貍眼,又顯幾分溫柔,“佩佩聽話。”

薛霈沒吭聲,只是看着眼前的哥哥,好像他們之間隔着千層萬層的秘密。

“為什麽呢?”他問得那麽輕,“蘇老師的主意嗎?”

陸萊恩猶豫了瞬間:“玫瑰阿姨的主意。”

薛霈抿了抿嘴唇,好似揣測到了什麽,擅自奪門而出,身上還穿着睡衣,顧不得跟在身後的萊恩喚他別跑太快。

一切都發生在這個瞬間。

薛霈的雙腿僵在石子路上,不近不遠,相隔着護欄的SUV上,走下來了戴着黑帽的白發老頭,神色憔悴,大概是沒想到會一下撞見小孩,隐隐有點無措。

……是讨厭的外公。

薛霈的雙眼瞬間染上薄霧,身子往後退,撲通靠往身後的來人,身軀硬實,那雙少年修長的手臂握來雙肩,傳來穩重的氣息。

“佩佩。”

陸萊恩低着嗓音道,“聽話先回去。”

薛霈的大腦一片空白,努着小嘴唇,鼻酸的感覺頃刻間淹沒了他,像溺水的小孩握住了救命稻草:“哥哥,我可不可以當一回膽小鬼,我不想看到外公……”

陸萊恩的心口撕裂了一下。

身後的牛姨也跑出來,火急火燎,以為倆小孩發生了大事,手上還拿着烤蛋糕的模具,還沒弄清楚眼前是什麽狀況,只聽到小少爺讓她把小霈帶回去,再做一份安神湯。

小少年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本事。

在攙着薛霈走向牛姨時,陸萊恩俯着臉,輕聲落下了一句話:“佩佩是勇敢的小孩。”

薛霈上挑的眼尾紅得可憐兮兮的。

陸萊恩看得心中難受,竭力穩下情緒,不管發生什麽,他永遠會站在佩佩的身前。

小少年深吸口氣,面色不改地轉過身,迎面走去,隔着護欄,向不請自來的裴成濟道:“老人家,請問您有什麽事?”

他骨子裏透着禮貌和紳士,言語中卻滿是抗拒,落在裴成濟的眼中,早已是羞愧難當。

深春的風分明吹得舒服,初陽更是暖和,一大一小站在外邊,如同兩支陣營的談判者。

裴成濟摘下黑帽,搭在身前,低下頭的語氣充斥着歉意:“唐突來訪,沒來得及跟你的兩個父親打聲招呼,你們倆小孩應該正在吃早飯吧?”

陸萊恩咬着腮幫子,像油鹽不進的守門小獅子,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

這期間,裴成濟探了一眼關上大門的陸宅。

而後。

他無法平複的心情浮現在臉上,擠出個苦笑,背負着沉重的心情道:“小萊恩。”

“我們能不能單獨聊一聊小霈?”

“那孩子現在肯定也不想見到我這個老頭子。”

陸萊恩垂下的手攥成了拳頭,又緩緩松開,在對方誤以為他有所妥協時,小少年冷淡的語氣充滿了警告:“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身邊搶走佩佩。”

“請想都不要想。”

不好意思昨晚腸炎進醫院了orz今天緩了半天更得比較晚,國慶期間回了家,家中有事情不受控制,所以更新時間不太穩定,等我過幾天回外地了就能盡可能多更穩定更了,感謝理解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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