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舊友重逢

(十一)舊友重逢

十一月下旬,氣溫就陡然降了下來,陽光變弱了許多。

林家院。

列萱将衣服曬好,走進屋子裏。正巧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好消息哩,萱姐!”手機裏頭傳來蔔仙的聲音,“白靈會那邊答應結盟啦,學校名額也有着落了!”

“真的?”

“騙你幹什麽?是真的。”

列萱感覺身體飄了起來,高興得腦袋有點發昏。

“但要麻煩你明天來許家組一趟,”蔔仙說,“到鹓闕來簽合約。”

“簽了後要我怎麽做呢?”

“第一種可能是作為教會成員,需要每兩個周末進行一次洗華,就是花一天的時間在青鹓教區做一系列的祭神儀式。具體過程等過來了自然會告訴你。”蔔仙頓了會,又說,“不過勸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倆是熟人,就跟你透露一點實情——一旦成了教徒接受洗華是必需的,每個教徒都要到教會詳細登記,電腦系統有顯示。一兩次不來,青鹓會派人規勸。三次及以上都不來,又不能達到解約的條件的話,就會被帶到內部進行‘半月洗華’。這個活動是密封式的,我也不曉得受洗者具體會面對些什麽,只曉得那些人再次浮現的時候都會變得莫名虔誠。”

“不會有違法犯罪什麽的吧?”

“應該不會,政府派人突擊檢查的時候并沒有查出任何犯罪或疑似犯罪的器具,藥物或者其他什麽的東西都沒有,出來後,那些人的心理表現也比較正常。”

列萱幹笑了聲:“想也不會用什麽低端的手段,這青鹓不會真的有什麽神力吧?”

“鬼曉得呢,你可要想清楚些,成了教徒以後別嫌麻煩!”

列萱問:“你說的這是第一種,還有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就是像我這樣成為內職人員。”蔔仙說,“萱姐,我在盡力給你争取這第二種呢!”

“給我?”萱姐有點想不到蔔仙這麽夠意思,“那要好好感謝冷那。不過我在家反正也是閑着,不能成功也無所謂。那什麽,學校能确定下來不?”

“嗯——聯城的楓江大學。”

列萱有點驚訝:“這樣啊……”

通完話後,萱姨馬上把消息告訴了林夢申。

林夢申正在房內的窗戶旁寫生,她聽到了消息後睜大眼睛。

“你确定成了?”她問。

“很确定呢。”列萱看她表情狐疑,又笑道,“要相信你阿素!”

“你們給了多少錢呢?”

列萱随便扯了一個數字,林夢申聽了,微垂下眼,神情顯得很複雜。過了片刻,她說:“這麽多?我不去了,把錢拿回來吧。”

“為什麽不去?錢沒了可以再賺,但名額難弄呢!”列萱道,“你畫畫的天賦好,高考時文化成績就差了那麽一點,可确實是有真才實幹的,不要多想,就當是去進修一下畫畫的水平。”

夢申小聲嘟囔:“我不是這個意思…”

“夢申啊,不要把問題看太複雜了,我們能弄到名額,你有這個天賦,又想去學,就行了,嗯?”

“知道了……”

“這就對了嘛,”列萱說,“說一件你聽了應該很開心的事情,你和念一在同一所大學。”

林夢申陡然擡起頭:“這麽巧?”

列萱笑笑:“對,就在文學系的,應該不會離你太遠。大學裏有一個熟悉的人,能有個照應,蠻好的。”

到了周六,列萱和她的契人送林夢申到動車站。到了車內,她也不忘多唠叨幾句。夢申聽得有點不耐煩了,就說:“行了!阿素,別說了,動車要開了,快走吧,再見。”

這時,林夢申的阿令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林夢申聽了使勁擺頭。

動車開了後,她深呼出一口氣。

雖然和自己想象的去大學的方式不太一樣,不過總算達成了她的目的。她看着窗外掠過的樹木和田地,忽地想起自家院子裏的那棵桃樹。這些事物都像是在和她揮手告別,她的未來,似乎有了眉目,也能稍有期待了。

而相應的,她也背負了一種無形而沉重的責任,關乎那幾十萬的錢,也關乎錢背後的人。

林夢申的想法缥缈起來,意識也逐漸散開,最終睡了過去。

~·~

許念一靠在街旁的樟樹上,盯着手機上面的消息。

“啧,我們清高的文人別低眉順眼呀~”她的朋友從超市走出來,扔了瓶飲料給她。

“你這話太傻了,”許念一怼道,“清高的應該是奸佞,真正的文人就該‘低眉順眼’。”

朋友将她的肩背一搭,問:“去哪玩?”

“我阿素讓我去接人,嗯,她密友的孩子。”

許念一斜眼一瞧,見朋友亮晶晶的眼眸正閃着光、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笑着推了朋友一把:“別瞎想,是個衍生,別跟我說你這方面不忌口!”

那雙眼睛霎時暗了下去。

她嘆了口氣,戲谑道:“我還沒有足夠的魅力來效仿‘窯姐’呢。”

一說完就和許念一大笑起來。

柳涘瑤在學校有超高人氣,在大一的學生裏頭極為出名。那張臉就不必說了,詩賦中怎麽描述美人的,她就長什麽樣。柳涘瑤是舞蹈系的高材生,熟谙各類舞種,本身成績也優秀。

從以上幾點來看,她就是那種德藝雙馨、鐘靈毓秀、白璧無瑕、秀外慧中……的角兒了。

只不過總有“飽食終日”的部分人看透了本質一般,對所有大衆認可的美好事物非要進行指手畫腳,再加以“抨擊批判”。

許念一和她的朋友汪洋就是其中之一。

她們剛開始聽到柳涘瑤的鼎鼎大名時也只是有些感慨。可随着贊嘆其如何之奇美,如何之優秀的話越來越多後,她們就頗有意見了,于是她們開始唱反調。

她們的第一步,就是給柳涘瑤起了一個分外風俗的外號——“窯雙”。起初還有一些人跟她們一起喊、一起鬧,那是因為她們完全不知情,也沒有領略到柳涘瑤的靓顏。

自從校級聯誼會上柳涘瑤傾情表演後,幾乎所有人的心都被其驚豔的舞姿給折服。演出結束後,那些跟風叫“窯雙”的人斷然将此綽號閉口封禁,有的甚至搖身一變成了柳涘瑤的腦殘追求者。

于是到今天為止就只剩下許念一她們幾個格外執着的家夥喊這個綽號了。

跟她起這個名號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柳涘瑤和一表演系極俊的學姐拍拖、對外挂着有名無實的“戀人”稱謂的同時,“地下交往對象”卻不斷地更換。

某閑得發慌的“窯情”偵查小隊還看到她不止一次的跟校內或校外的人幽會。不過還沒等她們傳開,消息就不胫而走。

稀奇的是,這類消息并沒有影響到那些狂熱粉的堅定信念,反而為柳涘瑤披上了“極具魅惑力”的衣紗。一些狂熱粉反倒對柳涘瑤的“正牌戀人”感到同情。

許念一對汪洋說:“我覺得你最好找碧貓去玩,我一會兒跟夢申說話,可能顧不上你。”

汪洋将手一揮:“不用!碧貓她深陷情感漩渦,近來略顯輕友重色。寡人還是覺得清心寡欲之人宜做君子之交。”

“滾吧你!”

汪洋上前來,挽住念一的胳膊,将聲調變了變:“阿念,你最好了~所以我們結契吧。”

“變态啊!”

許念一幹脆直接呼了她一巴掌。

她們來到地鐵站,在門口候了一陣子,林夢申就攜着箱子和背包出現了。

許念一喊了她一聲,林夢申便微紅着臉笑了笑。

汪洋上前來介紹自己:“Beauty Lily wishes to be remembered to you (騷百合向你致敬)!你好啊,我叫汪洋。”

林夢申也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

汪洋裝模作樣地擺出考究的神情:“念一,真的和你說的一樣呢,好看唉。”接着問道:“你選的專業是什麽呢?”

“美術,油畫。”

“棒嘢,油畫應該要慢工出細活的吧?夢申是個挺細心的人。”

林夢申聽了後拘謹地笑笑。

三個人來到學校正門,望見校門上用蒼勁有力的字體(指九族統一通用的文字)寫了“楓江國際大學”幾個通字,下邊還有一排飄逸的烏落文。過于偉岸雄闊的門壁及其外觀,令林夢申有點心悸。

“這是所各國的大佬合資的大學,表面拾掇得富麗堂皇,也在情理之中。”許念一說着,拉着林夢申的手走了進去,解釋道,“沒辦法,走正門方便報名,平時走側門的話會舒坦許多。”

她們報完名後又幫忙把林夢申的箱包送到寝室內。

基本安置妥當後,許念一就給碧貓打了通電話,一開口就說:“那什麽,我不管你愛得是怎樣的死去活來,朋友托你幫忙可別不答應。”

電話裏頭并沒人回應,只是傳來幾聲木板被壓緊時發出的喀拉聲,接着是微乎其微地喘息。

許念接着說:“我的一老朋友來這裏讀書,跟你一樣是學美術的,你和幾個朋友多關照一下哈。”

“好……的”碧貓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非得現在說嗎?”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說些什麽了?”汪洋問。

許念一将手機塞進口袋,嘆了聲:“莫擾人良辰美景,迷醉于玉樹□□。”

“嚯!”汪洋痞子似的笑了幾聲說,“這家夥還真旺盛!”

正在整理書桌的林夢申聽到她倆的對話,先愣了一會兒,接着後知後覺的明白話裏頭的含義。

許念一瞥見她面上露出羞赧的表情,耳尖還有點發紅,就趕忙轉移話題:“夢申,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夢申搖頭:“不用,我去看看畫室。”

許念一和汪洋把林夢申送到畫室後就到藝傳院中閑逛。

“現在可不是你們顧不上我,而是她顧不上我們了!”汪洋笑着打趣,“她挺認真的,單純可愛,而且很乖。”

“別說得跟動物似的。”

“誰說不是呢?唉,你們那邊的衍性是不是都這樣軟叽叽的?”

“随你怎麽想吧。”

沿路上,汪洋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植物,以及被光怪陸離的塗鴉占滿的圍牆後,有點驚訝:“怎麽我來一次這裏就變一個樣?”

她們走進一條幽靜的小徑,看到左斜方不遠處的一棵形狀比較正常的樹後有一對情侶正在熱吻。

許念一嘴一撇,道:“我就有點預感會發生這檔子事。”

汪洋笑道:“那要不要繼續打擾她們呢?”

“還用說?”許念一絲毫不受影響地朝前走去。

過了會兒她又說:“幹脆在這這幾棵樹中間拉一面大點的帷幕,前面立個牌,寫上‘鹣鲽愛巢,單身勿入’的大字。啧,月滿華枝,多好!”

汪洋笑笑:“你這樣太刻薄了,她們是大學生,有權利這麽做吧!”

她倆來到一個被雕刻成雙手呈掬捧狀并攏的大理石石凳前停下。許念一側坐在它的拇指上,說:

“我總覺得有些東西從中學時起就沒變過。”

“啥?”

“像我們這樣的老是吃喝玩樂誇白聊天的特性從中學就沒變過;還有就是社會性質的戀愛風氣從中學開始也沒有變過。初中管的相對嚴一些,這一些家夥藏得緊。可一旦上了高中就放肆起來。

“我上的那所高中,一到晚上過道邊、走廊間就能看到成雙成對的毓衍生們卿卿我我,還是格外明目張膽的那種,即使是到了冬天,天氣格外冷,那種濃烈的噎死人的發情味還是揮之不去。那些校領導全當自己是個睜眼瞎,紀律什麽的全強調了一遍,可就是不動真格地抓這種事。于是她們就愈發大膽起來,有的還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親上幾口。我不知道單單是我上的那所學校是這種情況,還是全族乃至全國都是這樣。”

“應該是每個學校都有這樣的人吧,只是存在少與多的區別。”

許念一慵懶地一笑:“那我還真是不幸——從初中開始,我就陷在這窩人裏頭,并且扮演了六年的目睹者和局外人。”

汪洋問:“你還挺有吸引力的,沒人追你,你也不去找個?”

許念一輕蔑地笑了笑,道:“鬼話連篇,那是傻缺做的事,礙人眼目,而且她們大多人只是玩玩而已,有幾個當真?”

頓了頓,她又說:“不是我自戀,上高中時就感覺一個衍生對我感興趣,就是總是很關心照顧我,而且看我的眼神是那種……像是看毓生的。”

汪洋點了點頭:“了解,我頭回見你,也覺得你是個毓生,頭發長,五官也柔和得稚氣。”

“是吧!你看,這就是傳統觀念帶給人的根深蒂固影響,在人的固向思維裏,毓性就必須是纖柔婉約的,衍性必須是修挺大方的,但要知道,現在這些東西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我有個疑問,”汪洋說,“你覺得兩性之間應該怎樣交往好呢?”

“不分性別。從某方面來講,所謂兩性之間也沒啥區別。”

“那如果照你這麽講,兩性間又該如何交往呢?”

許念一說:“我說不準,雖然我看得多,想得多,可沒切身經歷過什麽。”

她看了一眼手機,道:“去‘浮光’吧,碧貓說在那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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