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非常攻略

(十七)非常攻略

夏昀焆收到了一封情書,模樣很簡約,裏面有首簡短的詩。詩中透着寫信人的淡雅的詩書之氣。

她很奇怪,這個年頭有誰還會寫情書呢?不過想必一定是個有特殊魅力的人。于是若有若無的吸引力誘使夏昀焆前去赴約。

約定的地點是在一處幽靜的花卉公園。

遠遠的,夏昀焆就看見了一個模樣秀麗,氣質恬靜的人站在那裏,微笑着看着自己。

夏昀焆問:“請問你就是許依榕嗎?”

她輕輕颔首,問道:“夏學姐覺得詩怎麽樣呢?”

“文如其人,溫文如玉。”

那人面露緋紅,笑而不語。

一棵常青數樹後,汪洋和一個反瑤大隊隊員拿着望眼鏡監視着這一切。

“好家夥,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她這麽會演?這橋段堪比爛梗玩得颠三倒四、紮堆成群的青春偶像劇。”汪洋不禁暗想。

“汪姐。”一隊員問道,“那個人真的是一姐嗎?”

“當然,不可思議吧?”

她愣愣地點頭:“好漂亮啊。”

汪洋說:“那家夥身上充滿了難預料的奇葩成分。越往後,你就會發現得越多。”

許念一飽含深情而稍帶羞澀地望着夏昀焆,聲音柔柔地問:“學姐,我喜歡你,能和我交往嗎?”

夏昀焆自然是很歡喜地答應了。

她上前輕抱住了許念一,薄荷的氣息頓時環攏了她。

許念一不由得警惕起來,但仍然伸出手環抱住夏昀焆。

很顯然,類本效應起了反抗作用。夏昀焆也覺察到了異樣,于是緩緩道:“學妹是衍生嗎?”

許念一将夏昀焆抱緊了些,說:“你很介意嗎?”

“沒有,我怎麽會介意這種事?”

“那就好……”

樹後面的汪洋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讓旁邊的隊員趕緊拍幾張照片後就撤。

“為啥呀?我覺得蠻有愛的嘛,我要繼續看。”

“看你個文殊菩薩去!”汪洋敲了她一下,“這麽膩歪的情節,電視上演的不都一樣?萬一等下如果暴露了,你來承擔責任嗎?”

小隊員噘了噘嘴:“不看就不看。我是覺得現場真人版有趣一點嘛……”

話一說完就又挨了汪洋一記敲。

~·~

汪洋是個頂好的積極開朗、朝氣蓬勃、正直大方的青青年,既能幫朋友排憂解難,兩肋插刀,也能積極參與志願者實踐活動,為這個龐雜的社會貢獻出一己之力。

因為這一大籮筐的優良品質,剛成年沒多久的汪洋就很順利地加入了未成年保護協會志願者團隊中。

聯城一中高一、高二年級開展一次“反霸淩犯罪”的主題教育宣傳活動,會後學生集體在操場的橫幅上簽名。

汪洋戴着紅色鴨舌帽,每當有同學簽完字後,就分發一個小禮品給她。

禮品是算好了數量的,一、二年級的每個同學都有。可簽字活動結束後,還剩下不少。

“這就有點意思了,”汪洋對身旁的人打笑說,“真不知道她們怎麽想的,有禮物得的活動都不參與。”

志願者團隊要離開的時候,汪洋很想上廁所,于是打了個招呼讓她們先走。

她上完廁所出來,穿過一片紅杉樹林到大門那去。就在這時,有人叫住了她。

她看過去。

是一個很漂亮的毓生,頭發呈鴉青色,眼睛的顏色卻是極為罕見的漆黑,有着寶石般的光澤。

天氣這麽冷,穿這麽薄,甚至還有點露,脖子上還戴個黑頸圈。汪洋在心裏搖搖頭,想着一定是個學習不咋好的學生。

出于禮貌,汪洋笑着問她:“同學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眨了眨眼睛,微笑着,恰好露出尖尖的虎牙來,說道:“小阿姐,我有話跟你說,能不能再靠近一點?”

汪洋就傻兮兮地照做了。

那學生稍一踮腳,就在汪洋臉上親了一口。

她輕笑了一下後離去,只留汪洋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搞什麽?!她被一高中生給莫名其妙地親了?

汪洋讓自己平靜下來,努力學着她那位理性怪朋友處變不驚的特性。她覺得這事無法就這麽過去——不止是因為她襲吻自己。現在按理來說已經是上課的時間,這裏還有學生逗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為違反紀律而受老師處罰來做衛生的;二是因為這裏是不良學生的集聚地。

汪洋想到這裏,就快速跟了過去。

一處停用的印刷廠背後,有一塊小草地。三五個學生在那裏聊天、吸煙。其中一個正是剛才的那個毓生。她雖然沒有抽煙,但看得出是她們中的一分子。

有個高個子的學生摟着她的肩膀,笑道:“我們榆煙挺不錯,這麽大膽的事都能做的出來。”

叫“榆煙”的那個學生剛想說出什麽,汪洋就從拐角處繞了進來。

果然不出所料——這裏是不良學生的聚集地。汪洋調整了一下情緒,說:“抽煙真的有害健康,勸你們少抽點哦。還有,剛才是誰指使她那樣做的?”

那個高個子學生說:“建議是我們提出的,但這事是她自願做的。”

她将白煙輕吐出:“榆煙,你說是不是?”

奚榆煙哼了一聲,并不說話。

汪洋有些迷惑了,這個叫奚榆煙的學生既不像是被逼迫的,也不像是自願的,給人的感覺十分奇怪。

“同學,是這樣的嗎?”她問。

“當然是我自願做的。”

汪洋笑着說:“那就不是無辜的咯?等下政教處來人的話,不要狡辯。”

“政教處?哈!開玩笑。”高個子學生道,“這個學校的校長見到我阿令都要點頭哈腰,區區一個政教處能把我怎麽樣?”

現在的高中生都這樣嗎?仗着自己家底子硬就鼻孔朝天。汪洋終于能理解為什麽許念一會說出“自從中學開始有些東西就沒改變”這一種話了。

她猛然發現,這幾個人的數量正好和剩餘的小禮物數量相當。

“還是遵守點紀律為宜。最好懂得坐吃山空這個道理。”汪洋從包裏拿出裝小禮物的袋子來,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一輩子長着呢,你能猜出将會發生些什麽?家道中落這種事不是時常發生的嗎?”

汪洋微笑着,把禮物遞給她們:“這禮物雖比不得那些權勢有用,但好歹是一片心意,你們暫且收着?”

那個高個子學生說:“小阿姐性格挺不錯的,這東西我們收着,算是交個朋友。”

“你們有這個想法就太好了,但是如果很不湊巧,我下次來還是看到了你們在這抽煙的話,那就對不起了。”

高個子學生笑了笑:“那我們還得提防提防咯?”

這句話一出,除了奚榆煙外的所有人哄然大笑了起來。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讓汪洋再次意識到了許念一的可怖——想想之前她們聊天時說的那些話,許念一好像沒有一句話不在道理。

汪洋是一個正直而愛管閑事的人,凡是被其目睹到有什麽認為不得當的東西,一定會盡全力去消滅它。

她向志願者協會申請組織一個“反霸小隊”,來專門整治聯城一中的不良學生團。

一個較為年長的社工覺得她這麽做太不成熟了,說:“你這麽做沒用,政教處都管不了的,你能管的好?”

“可總得有人管吧?”

社工提醒道:“我覺得你不必弄個什麽組織,這樣大動幹戈。如果真的想去管這事的話,可以一個人自己去。當然也要有個度,介入太深會引火上身的。”

就這樣,汪洋以一個大學志願工的身份加入到聯城一中政教處專項負責整治不良風氣的小組來。

政教處的一個主任很欣慰:“那些學生讓我們很頭疼啊,不過有你這樣正氣的青年人介入溝通,我覺得事會好辦得多。”

“哪裏,憑我一個人力量也很薄弱的,還需要您們多多幫助。”

經過兩個星期的觀察,她發現那些不良學生的構成是意外的雜亂。主要集中在高一高二年級,約有一百來號人。

按照汪洋的想法,可以将她們的構成看成一個金字塔形狀:金字塔尖端由成績優異與家庭優裕的學生構成;金字塔軀幹由藝體生和徳學雙差的學生組成;至于金字塔最底部,就是那些性格懦弱,又因為某種原因深陷其中而不敢反抗強霸的人。

礙于學校名聲的關系,不良的頭頭應該會偏向于享受發號施令的樂趣,而非親自動手,所以欺負弱小的實質性活動,應該會讓軀幹部分的成員去做,而軀幹部分的成員不願意承受做惡事的後果,所以往往會把責任推給最底層的那些人。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類似于“螳螂捕蟬”的效應。

從底層治起是最不明智之舉。她們一旦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可能會打小報告,引起全體不良團體的警惕,從而讓整治進度變緩。

從軀幹成員那抓起,也不合理。她們的關系網大而複雜,大部分人處事靈活大膽,把她們惹急了,甚至還會反咬你一口。

最好的策略是從金字塔中上層整頓。但這也是最困難的——她們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前人後兩個樣。好學生心思缜密,行事就像狡猾的的狐貍,每走一步用尾巴一掃,會顯得惡不沾身。家境優裕的學生有強大的後臺保障,如果不是做了特別出格的事,她們就不會被真正的制服。

而奚榆煙作為不良團體中的一員,竟然兩方優勢都據有。毫無疑問,她就是那個團體金字塔頂尖的組成部分。

奚榆煙的家庭狀況很異常。她素親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她的令親在撫養她。三年前,她的令親因為受賄問題坐了牢,目前為止,她一個人生活,不過有表親會時不時去照顧她。年級排名前五的榜單上有她的名字,尋釁滋事的黑榜上也有她的名字。

簡言之,就是一個雙面性極強的人。

雖然看上去挺難對付,但汪洋自有妙招。

見識過春雨沒?就是那種随風淺入夜,潤物細無聲的那種雨。

奚家的房子很大,還自帶庭院,但就只有她一人住,肯定會感到十分的孤寂苦悶。于是汪洋想由此着手。

再怎麽陰暗的地方,一經陽光照射,興許也會開出明豔的花來。

周六,汪洋滿懷希望地來到奚榆煙的家門前,按下了門鈴。

沒有反應。

過了會,她又按了一下,仍舊沒有反應。

汪洋連續按了五次,接着大聲自報來歷:“我叫汪洋,楓大的學生,想在您家當時工,做清潔下廚房都行,您可不可以……”

話還沒說完,她就感到頭頂涼絲絲的,伸手往頭上一擦,然後一看,發現是一種透明的不明液體。

“別按了,門鈴都壞了。”

有點幸災樂禍的聲音從上頭飄來。

汪洋後退了幾步,用手擋在額頭旁邊,擡頭看去——奚榆煙正靠坐在窗戶邊,一只腿曲起,手裏居然握着一把折射着灰硬金屬光澤、無比淩厲的,唔姆——水槍。

呵,這小鬼還玩水槍呢!

因為太陽光的緣故,汪洋看不見奚榆煙的表情,但感覺她在笑。

汪洋道:“同學,能不能下來開個門?”

奚榆煙冷哼一聲:“你要說的我都聽見了,是不是想來我家做時工,然後趁機接近我?”

汪洋笑道:“我是手頭上快沒錢了,想做兼職,哪有想別的?”

“你騙不了我的。小阿姐,我還記得你呢。”奚榆煙說,“哪個正常人會想在只有單單一個高中生的家裏做兼職的?”

“大小姐,下來開個門,不會少你一根肋骨的!”

“你再這麽喊,我就叫保镖來把你弄走!”

汪洋苦苦哀求:“大小姐,看在我不計較你擅自親我的這件事上,能不能開個門?我求求你了!”

奚榆煙幹脆利落地扣動板機,“滋”的一聲,水正中汪洋的腦門。

就在被擊中的那一刻,汪洋忽生一計。她當今立斷,順勢倒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喂,小阿姐,別裝了。”奚榆煙說完又滋了一槍。

她對着汪洋,連續按動扳機,直到水的儲量沒了為止。

奚榆煙見她還是沒動,覺得很沒意思,于是就從窗戶那跳下,進到了室內。

半個小時後。

奚榆煙再次來到窗戶旁,往底下一看——她竟然還在那挺屍。

大門被打開,奚榆煙從屋子裏走出來。她來到汪洋的身旁,踹了踹她的身體。“喂,起來了,再這樣就不好玩啦。”

汪洋仍沒有反應。

于是奚榆煙又拿出水槍,朝她臉上噴水。可她依然不動。

奚榆煙半蹲下來,伸出手準備摸她的側頸。就在這一瞬間,汪洋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奚榆煙一不留神,身子不由得往前傾去,然後整個人撲在了汪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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